"那個受傷的女孩兒,搶救過來了嗎?"范無病吃了些東西之後,依然感到有些頭暈,便放下了餐具,向老姐范婷問道.
"嗯,總算是沒有耽擱,內出血,很嚴重的,再晚十幾分鍾就沒救了."范婷點頭回答道.
哦,范無病心想,這血總算是沒有白流,好歹把人給救活了.
過了一陣子後,有警察上門兒來詢問事情的經過,范婷將詳細的經過給對方說明了以後,警察對這姐弟兩位都很欽佩,而且還對范無病說道,"小伙子不錯!就沖你能替人家輸血輸到昏迷過去,老哥哥我就佩服你,沒說的!"
不錯自然是不錯了,不過這卻是以生命危險為代價的,做好人果然有很大的難度.
警察將事發經過記錄在案之後,就需要確認受傷者的身份,受傷的女孩子的身上並沒有任何能夠證明其身份的物件,這讓大家感到比較頭痛,而且事發地點附近的居委會的具體責任人都過來對女孩子進行了辨認,都說這女孩兒不是他們轄區的,如果再想擴大搜索范圍,時間和精力上的難度太大,畢竟北京這邊兒的環境比較複雜警察們也不可能天天忙活這樣的小事兒.
"那也只好等她清醒過來再說了."范無病等人也沒有什麼辦法,好在女孩兒的頭部沒有受到撞擊,應該用不了幾天就能夠清醒過來,而他們也要在這里照看林小彤,算是一舉兩得了.
于是范無病索性就讓院方將那位受傷的女孩子也搬進了林小彤的套房,兩個人放在一起照看也方便的多.
不過住在醫院里面也有一個不好的地方,就是每天從走廊里面經過的時候,經常要聽到哎呦哎呦哼哼啊啊地呻吟聲.特護病房這邊兒基本上都是重症患者,這麼多人湊到了一塊兒,給人的刺激確實比較大一些.
這期間,也有兩撥人過來看望范無病等人.
一撥就是軍方的代表,聽說了范無病也跟著過來之後,專門派了兩位中將過來轉了轉,因為林小彤舍身救人,為范亨擋住了罪惡的子彈.這也算是英雄事跡了,軍方既然知道這件事情,不能不賣給范無病一個面子,再說301總醫院這邊兒也是他們的地盤兒,為了表示對于范無病的重視,自然要將院長請過來,跟著他們一同對林小彤慰問一番,然後跟范無病姐弟說一些互相提攜的話之類的.
當然了,他們自然不會空手過來地.但是高檔的禮品也不可能送,就是水果之類的東西送了不少,范無病每天沒事兒就是給林小彤她們削點兒蘋果什麼的,然後榨成果汁,一點兒一點兒地喂給她.
另一撥過來探望的人,卻讓范無病感到有點兒意外,因為他們也算是磐石的人了,雖然他們一年四季基本上都不在磐石呆著.
這幾位都是磐石市駐京辦的人,因為聽說了磐石最新的情況,知道了范亨市長險些遭到槍擊的事情.而且還聽說了范亨市長地公子范無病現在正陪著傷者住在301總醫院里面,他們當然也過來探望一下.
別的不說,范亨市長現在的聲望正隆,而這一次林小彤受傷也是英勇的表現,作為磐石市在京的機構.他們也要表達一下家鄉人民對于英雄的敬重和慰問.
磐石駐京辦的主任姓李,叫作李准,四十來歲,正值壯年的時候,因為在北京這邊兒呆的時間比較久,倒是養成了一口溜溜的京片子,好在大家都是北方普通話.交流上面天生就不存在障礙.
正好范無病這幾天守在醫院里面,又不能跟林小彤說話,早就悶得要死,忽然送過來幾個人跟他聊天,也算是雪中送炭,替他解悶兒了,幾個人就談得比較高興.
但是李准在跟范無病天上地下地海吹神侃了半天之後.總算還是有點兒小小地想法想要表達一下的."小范總,有點兒事兒跟你講講吧?"
"沒問題啊.有啥不能講的?"范無病也猜不透李准想要做什麼,不過想來也不會是什麼太大的問題,否則他也不可能跟自己講啊?重要的事情,他直接跟范亨去彙報就可以.
"你看是不是能這樣?咱們合伙兒在北京這邊兒,把駐京辦地樓給修一修如何?"李准對范無病說道.
修一修樓?范無病聽了之後,頓時楞了一下,然後才算是想明白其中的關節所在.
所謂的駐京辦,實際上用四個字來概括,就是"跑部錢進".
基本上各地都有駐京辦時機構,而且在政府當中的地位還不算低,駐京辦的主任,怎麼也得是市政府這方面信得過的人擔任了.
但凡有事去北京,就是公務,就要派員出差,而且這個次數還得很頻繁.按照一般經濟學的常識是,你既然要經常跑這個地方,人數還不止一兩個,時間久了你自然就想,我何不在這弄一個據點?這樣就不需要每次來京都住在賓館里,既便于開展工作,還可以節省一點錢財,效率是不是更高?其實,說透了就是這麼一回事,設立駐京辦其實只是為了更好地進北京,為了更有效率的在北京運作某些事情.
當然,這個運作是個不招人待見的詞語,是中國權力結構和權力特點的一個體現,同時也是中國式關系社會的一個寫照.
從權力結構上來看,就是中央集結了大量的資金,以及很多的審批權力,地方要獲取資金,要上馬項目,就得依賴于自己在中央各部委地運作能力,展開游說活動,這就是早已經公開了地跑部要錢,毫無疑問這才是駐京辦最主要的職能.
而從關系社會上來說.那些部委地大門不是誰都能進的,因此,就得拼關系,拼人脈,只要是家鄉人,高官,商人,知識精英,或者專門地公關人士.然後是老鄉的朋友,朋友的同學,同學的老鄉,一環一環延伸開來,一個龐大的關系網絡就打開了.當然,這個關系網除了替身地方政府跑部要錢的能力,可能本身也是資金,技術,知識.信息等重要資源的一個來源,因此,這種家鄉在京人士的資源整合,也是駐京辦地另一項基本職能.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地方政府都是理性經濟人,他們不斷的強化駐京辦的運作能力,也是各地方政府爭取資源競爭劇烈的一個必然結果,沒有誰希望自己的駐京辦掉隊,畢竟向中央要錢是提升自身發展能力的最便捷的途徑.而因為地方權力所受到監管相當有限,以及駐京辦又遠離地方當局的監管.其各種運作方式,財務狀況都屬于暗箱操作,因此,必然有生出諸多腐敗.
駐京辦是一個怪胎,然而它卻是當前中央和地方權力結構和關系社會生存邏輯下.一個必然產物.簡單地說,它僅僅是一種已有條件的結果,即便你砍掉這個果子,只要這些條件依然存在,它們依然還會生出其他怪胎.
范無病是了解這種事情地,因此當他一聽到李准說是想要合伙兒蓋樓的時候,便知道磐石駐京辦最近的日子過得不是很舒坦了.
駐京辦紅火不紅火.自然是要看地方上跑部的頻率高不高,而向范亨這種一不需要跟上面要政策,二不需要向上面要資金的怪胎市長,全國數下來也沒有幾個,基本上,磐石的事情都是依靠范亨和范無病父子兩個人支撐起來的.
這樣一來,磐石駐京辦最大的一筆油水就沒有了來源.作用也淡化了許多.最起碼是從炙手可熱變成了可有可無.
因此李准這次逮住了見到范亨市長公子的機會,總是要表達一下自己對于磐石駐京辦的憂思地.尤其在他知道了范亨市長的女兒居然是PCFANS俱樂部的老總的時候,心思頓時就活絡起來了.
范市長不給咱發財的機會,要是能從市長地子女這里找到些發財的路子,也是不錯的,尤其是,這種合作還可以加深雙方的友誼,萬一以後有什麼合適的機會,自己想要上進一下的時候,總也能找到為自己開口說話的人嘛.
駐京辦這種地方雖然有油水,但是跟地方上地交往卻是少了很多,因此想要保持自己現有的地位,並且還想要更進一步的話,總得有點兒憑恃才行.
"你們駐京辦的樓,很破舊了?"范無病少不得要問兩句.
"咱們駐京辦的樓,已經嚴重地影響到磐石市招商引資,聯系各方朋友共商磐石市改革開放發展大計的形象問題了!"李准一提到這個問題,立刻向范無病大倒苦水道.
磐石駐京辦的樓,還是十年前建設地,占地面積不小,地皮不小,位置也不錯,但是樓層只有五層,設施也有點兒跟不上時代地發展要求了,許多有錢的部門進京地時候,都不願意來這里住,也就是那些清水衙門才會將這里作為首選的落腳地.
李准說得興起,干脆拉著范無病說道,"小范總,不如你現在跟我去看一看,也省得說我那話蒙你啊?"
"不至于吧----"范無病苦笑著說道,"這種事兒,怎麼說都應該是政府工作,你跟我老爸說說才是正常的,跟我說,好像用場不大吧?"
"小范總,別人不知道,可是PCFANS的金字招牌豎在那里,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你們手里面隨便漏一點兒出來,就夠我們另起爐灶了,再說了,這事兒也是互利互惠的嘛."李准拉著范無病,死乞白賴地說道.
"政府的樓,私人出錢蓋?這個產權問題怎麼明確啊?"范無病好奇地問道.
李准不以為然地回答道,"這事兒不是問題,現在很多駐京辦,都是私人出錢在養著嘛."
于是范無病便被李准拉著,去了一趟兒磐石駐京辦,倒是也沒有下車,就是開著車在周圍繞了一圈兒,便沒有進去參觀的欲望了.
五層的樓房就跟學生宿舍差不多,破破爛爛的立在那里,跟周圍的新樓比起來,實在是窮酸氣嚴重,難怪李准會纏著自己蓋樓,好不容易碰上一個有錢兒的主兒,卻是很不容易.
至于占地面積,范無病看了一下,倒是有個幾十畝的樣子,起上兩座高規格的酒店那是綽綽有余,這麼一盤算,這事兒倒是能干.
畢竟這里地處北京的市區內,也算是相對比較熱鬧的地方,到時候一開發,土地升值空間相當大,附加的各種房地產價值也會翻番,現在投資一下,正得其時.
因此范無病認真地考慮了一下之後,便點頭同意了,當然他是沒有時間留在這里看著的,他將這樁生意跟李准草草地商議了一下之後,定下了初步的框架,然後就轉給老姐的公司去運作了.而范婷現在身價相當高,自然不可能放下身段去管這種事情,于是她也將任務給委派下去了,反正他們的作用,也就是在賬單上面簽字的那一下子.
范無病決定在這里起上兩棟三十層以上的高樓,找一套專業的酒店管理人員來經營,既然要起酒店,那就得高層,要建成地標性的,要搞得比較有名氣,這樣才能夠多賺錢.
范無病正打算回去的時候,醫院那邊兒給他打過來電話,說是受傷的女孩子終于清醒過來了.
"看來今天這日子的運氣還算不錯."范無病的心情頓時就有點兒明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