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門關閉,車輛啟動,年輕人喉結輕輕顫抖,他將雨傘夾在腿中間,從口袋里翻找出一元錢,投入無人售票機中.
伴隨著硬幣下落的清脆聲響,車內幾名乘客全部看向了年輕人.
被這麼多怪人注視,他趕緊低下了頭,就好像自己不看他們,他們就不會注意到自己一樣.
年輕人走到下車門處,他做出了一個很聰明的決定,就守在門邊,可以第一時間下車.
104路公交搖搖晃晃,年輕人用力抓著扶手,可能是因為太過緊張,他胳膊上能看到一條條凸起的青筋.
"新人?"醫生應該是第一次見到年輕人,眉毛向上挑了一下,抿了抿嘴唇,終究一句話沒說.
過了一兩分鍾,年輕人偷偷朝四周看了一眼,發現其他乘客已經不再關注他,這才松了口氣.
手伸進口袋,他悄悄取出自己的手機,似乎是准備打開攝像功能.
"拍攝照相可就有些過分了."陳歌不願自己的這輛靈車被曝光,在年輕人轉動手機的時候,起身走向他.
看到有人過來,年輕人嚇的手機沒拿穩,差點掉在地上.
"車里有這麼多位置,你站那干什麼?"陳歌的笑容很有感染力,他的聲音也讓人聽著很舒服.
"我……"年輕人沒有說自己不敢,自從上車後,他發現自己腦子轉的都變慢了,一時間竟然想不出合適的理由.
"你還在上學嗎?"陳歌很自然的抓起年輕人的胳膊:"坐這邊,那里風大."
年輕人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的時候,就已經被陳歌拉到了公交車最後一排.
他心里計算著自己和車門的距離,然後又看向封閉的車窗,覺得還是破窗跳車更快一點.
"別那麼緊張,第一次坐104路末班車嗎?"陳歌仿佛鄰居家的大哥哥:"你估計是被網上一些帖子給誤導了,實際上公交公司確實會在某些特殊日子,加開一班零點的末班車,具體原因我不知道,但你大可放心,我們都是活人."
為了增加說服力,陳歌還打開旅行袋,將白貓捧了出來:"你見過鬼還養貓嗎?"
莫名其妙被抱出來的白貓很是不滿,它揮動爪子,但是又碰不到陳歌,氣的毛都立起來了.
看到一只這麼活潑的貓,年輕人心里的恐懼消散了許多,他撓了撓頭,還是有些不確定:"可今天下著暴雨,又是凌晨,怎麼會有這麼多人乘車?"
"夜晚也會有很多人為了生活忙碌,比如接聽電話的話務員,夜班司機,後勤保安,晚間節目的播音員等等,咱們這座城市能發展的越來越好,離不開他們的."如此正能量的對話在這陰森恐怖的公交車內顯得有些違和,不過陳歌絲毫不在意:"對了,你是做什麼?怎麼這麼晚還在外面?"
"我……"年輕人欲言又止,他看向車內其他乘客,靈車內部沒有開燈,他只能看見一團團黑色輪廓.
掌心不斷出汗,思索很久,他默默將手機收起,對陳歌說道:"我是臨江一高的學生."
"高中生?"陳歌盯著這孩子的臉:"感覺你挺成熟的."
"我複讀了兩年,不過今年狀態也不是太好,估計考學的事懸了,不過這都不重要."年輕人話音一轉,他聲音中透著一絲和年齡不相符的苦澀.
"兄弟,你都複讀兩年了,還有比考學更重要的事嗎?"
"有."年輕人很肯定的點了一下頭,他取出自己手機:"就在我複讀的那個班級,有三個學生失蹤了,我知道他們去了哪,可警察就是不相信我說的話."
打開手機,年輕人翻找出一張合照:"他們是我最好的朋友."
照片上有四個人,年輕人抱著籃球站在最後面,一對性格相差很大的雙胞胎分立左右,左邊那個目光陰沉,耷拉著臉,手里提著一個黑色背包,右邊那個呆呆的看著中間的女孩,眼中滿滿的愛意.
"好好的大活人,怎麼就失蹤了?"陳歌看著照片里的高中生,雙眼緊盯著左邊男孩手里的書包.
小布游戲里,公交車最後一排放著一個黑色背包,當初小顧乘坐靈車時也說過,他所在的公交車內有一個高中生,而那個高中生也帶著一個黑色背包.
"黑色背包,長相一樣,性格完全相反的雙胞胎……"陳歌隱約明白了一些事情:"他們三個就是乘坐104路末班車後消失的?"
年輕人再次點頭:"那對雙胞胎姓北,算是比較少見的姓,長得雖然一模一樣,但性格完全是兩個極端,哥哥叫北野,脾氣暴躁,人緣很差,喜歡弄一些自以為是的惡作劇;弟弟叫北文,學習成績很好,文靜靦腆,不愛說話."
"我們四個家住的很近,平時一起回家,前段時間不知怎麼回事,北野和北文突然就在車站打了起來,似乎是北野一直在嫉妒北文,他說他受夠了."
"當時我們也沒往心里去,北野獨自離開,第二天我才知道北野一晚上沒回家."
"大課間的時候,北野主動找到我們,先是一反常態給北文道歉,然後告訴了我們一個秘密,說是在凌晨以後,會有一輛載滿死人的末班車開往東郊."
"我們幾個當然不相信,北野邀請我們跟他一起去等這輛車,北文和我都不准備去,結果他就當著那個女孩的面嘲笑北文."
年輕人說道這里就停下了,他看著手機,越想越害怕.
"後來呢?"
"後來他們三個全都失蹤了,北野和他父親同一天失蹤,然後是女孩,最後是北文."
這個順序和陳歌記憶中的某個順序一致,他覺得北野和北文有很大的可能在荔灣鎮門後的世界里.
"下一站你就下車吧,如果我遇見了你那幾位朋友,會把他們帶回來的."
"你帶他們回來?那可不行."年輕人搖了搖頭:"我也是鼓足了勇氣才上來的……"
"不想死,就照我說的做."陳歌依舊笑的很溫和,但被他盯著的年輕人卻感覺自己仿佛大冬天被潑了一盆冰水,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
這孩子就像是正常恐怖片里的主角,不過幸運的是,他遇見了陳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