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7章 裙子女士,木頭先生和紅小姐(4600)

"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一般的心理疾病都有一個誘因,他不可能平白無故就患上這種病."

恐懼症很多人都有,但病情很少有這麼嚴重的.

里屋的那個小孩似乎已經到了不服用藥物,僅憑自己的力量根本無法擺脫恐懼的地步,這種情況非常危險.

"你說的沒錯,但我也不知道這孩子是怎麼得病的,我只是幫人代為照看他."女人說話的語速很慢,里屋男孩服用完藥物以後,狀態似乎好了很多,女人也放松了下來.

"他這是心理疾病,想要緩解病症,必須要找到病因才行."陳歌朝女人所在的位置走了幾步,他什麼都看不見,只能摸著牆壁靠近.

"我也想找到病因,但不管怎麼問,那孩子就是不說,他好像自己也不知道."女人聲音有些無奈:"後來我就放棄了."

"能讓我跟他說幾句話嗎?我就是專門研究心理疾病的."陳歌很慶幸自己見過高醫生,他現在說話的語氣和那種神態都跟當初沒有黑化的高醫生很像.

心理醫生首先要讓病人放下戒備,才能慢慢走進對方的世界當中,陳歌無論外形還是給人的感覺都很好的符合了這一條件.

"你是心理醫生?我記得這樓里沒有人從事這個職業,你是新搬來的?"

"算是吧,我可以跟你保證,我沒有惡意."陳歌苦笑著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什麼都看不見,沒有任何反抗能力,如果我做了什麼讓你不滿意的事情,你可以隨時趕我走."

雙目失明讓陳歌變成了弱勢,而他正在最大限度利用這份弱勢.

"那孩子比較脆弱,你別亂說話就行."女人主動抓住了陳歌的胳膊:"慢點,前面是沙發,往左走……"

陳歌發現了一個問題,這些成年住戶並不像其他門後世界那些怪物一樣壞,當然也不能說好,他們給陳歌的感覺就像是生活中的普通人:"真不願意把他們和尸體聯系到一起."

在女人的引領下,陳歌進入里屋,空氣中的臭味變得濃重,更加糟糕的是其中多了一股肉類腐爛的臭味,這是在中年男人房間里沒有聞到的.

"對了,能否告訴我你和這孩子是什麼關系?"

"關系?"女人思考了一會,說出了一個陳歌之前沒有想到的答案:"算是朋友吧,他沒地方去,我就先照顧一下他."

女人回答的模棱兩可,她說完就走出去了,把陳歌和那個男孩留在了里屋.

摸著牆壁和衣櫃,陳歌的腿觸碰到了床,他緩緩坐下:"你能聽見我的聲音嗎?很抱歉,我看不見你,如果你在我身邊,能不能說一句話,或者輕輕拍一下我的手."

攤開手掌,陳歌等了半天掌心突然感到了一絲涼意,那種涼和尸體冰冷的感覺不同,觸感很柔軟,根本不像是被人觸碰,更像是吹過了一陣冷風.

"應瞳?"

陳歌下意識的說出了這個名字,但並沒有得到回應,片刻後在距離陳歌一米多遠的地方傳來了一個男孩的聲音:"我叫阿目."

這個男孩的聲音和現實當中應瞳的聲音有五,六成相似,非常稚嫩.

陳歌看過應臣和應瞳的資料,現實里應瞳已經十歲,但是眼前這個孩子的聲音更像是一個四,五歲的小孩.


"阿目,你能不能告訴叔叔,你和外面那個大姐姐是怎麼認識的?"陳歌想要先弄清楚大人的身份,如果女人可以信任,那他會想盡一切辦法將對方爭取到自己的陣營當中,獨自一人在大樓里太危險了.

"你是說裙子女士嗎?"男孩怯生生的反問了一句.

"裙子女士?"男孩對女人的稱呼非常奇怪,感覺這個名字就像是小男孩自己隨口起的一樣:"你平時都這麼稱呼她嗎?"

"恩,裙子女士和木頭先生一直在照顧我,他們是很好的人,陪我一起玩游戲,一起做各種各樣的事情."男孩的聲音天真可愛,但陳歌聽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在他看來,這棟樓內所有住戶,除了應瞳和應臣外全部都是尸體.

裙子女士和木頭先生這樣的名字一看就是小孩子自己起的,他腦海中浮現出一個猜測,但因為太過殘忍,他根本不敢說出這個猜測去試探阿目.

"裙子女士和木頭先生是夫妻嗎?"陳歌隨口問了一句.

"不是,裙子女士非常喜歡生氣,脾氣很差,木頭先生很不喜歡她."小男孩聲音怯怯的:"我和木頭先生都有點害怕裙子女士."

"我可都聽見了啊!"客廳里傳出了那個女人的聲音:"這都是誰教你的?"

女人脾氣看起來確實不太好.

"不過裙子女士雖然脾氣很差,可她也有溫柔的一面,每次我生病的時候她總會出現照顧我,還會陪我聊天,給我講故事."男孩描述的畫面很美好,他在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可能帶著笑容,可惜陳歌什麼都看不見,只能聽到孩子的聲音.

"每次你生病的時候她總會出現?是你爸爸和媽媽拜托她來照顧你的嗎?"陳歌試著一點點打開男孩的記憶.

"是的,我爸爸和媽媽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他們走的時候請求裙子女士,木頭先生,紅小姐照顧我."

"三個人?"嘴上說的是三個人,陳歌心里念叨的卻是三具尸體.

"阿目,你能不能給叔叔說說他們三個都長什麼樣子?"陳歌沒有去問任何會讓男孩痛苦的事,他沒有提利器恐懼症,沒有去問男孩是怎麼得的這種病,反而是順應著男孩講述的童話,仿佛一個最忠誠的聽眾.

"裙子女士一直穿著一件長裙子,裙子上繡了好多花,摸著感覺每朵花都不一樣;木頭先生不喜歡說話,他的皮膚摸著很硬,就像是樹皮一樣.紅小姐很愛干淨,頭發總是濕漉漉的,她特別特別喜歡紅色,身邊所有東西都是紅色的."男孩性格並不內向,似乎很愛和人交流,他就像是炫耀一般,將三個人的名字和特征說了出來.

關于裙子小姐和木頭先生的介紹陳歌並沒有放在心上,但是最後一個紅小姐卻起了陳歌的注意.

裙子女士和木頭先生的特征都是用手可以觸摸出來的,唯有紅小姐不同,她的名字中帶著一個紅字,而色彩是盲人分辨不出來的.

眼前的男孩自稱阿目,裙子女士之前也說了,這孩子眼睛正常,並不瞎,按理說他不可能是應瞳.

但是陳歌聽到了男孩的聲音,覺得男孩的聲音和應瞳很像,這世界上不可能有那麼巧合的事情,他認為男孩肯定和應瞳有關,只是中間發生了某種變故.

陳歌又詢問了一些關于男孩父母的信息,通過男孩的話,他能夠聽出男孩非常想念自己的父母.

在男孩的記憶中,他的父母對他非常好,無微不至的關愛,時時刻刻的照顧,男孩的父母就像是一雙溫柔的大手輕輕將他呵護在掌心.

聊到這里,陳歌已經發現了問題,男孩記憶中保留了很多美好的東西,他曾有過非常美好的過去,這時候再看他得的那種病就會感覺非常突兀.


一個生活在這樣溫暖環境中的孩子為什麼會得利器恐懼症?

他為什麼會一看到尖銳的東西,就幻想有人拿著那東西要刺瞎自己的眼睛?

他到底經曆過什麼?他人生中最關鍵的轉變是從哪一刻開始的?

對男孩的生活情況有了一個大致的了解後,陳歌小心翼翼問出了下一個問題:"阿目,你認不認識住在七樓的應臣和應瞳?"

"不認識,我一直呆在屋子里,從沒有出去過."

"不認識?"為了確定,陳歌又朝客廳的裙子女士問了一句:"阿目從來都沒有走出過這個房間?"

"是啊,他患有利器恐懼症,別說看見尖銳的東西,就是聽見利器,尖銳這兩個詞都會產生反應,我怎麼放心讓他出去?"裙子女士的聲音從客廳傳來,緊接著陳歌聽到了倒水的聲音,沒過一會,腳步聲又響起:"你要不要喝點什麼?"

"不用了."陳歌可不敢隨便喝陌生人倒的水,尤其是在自己看不見的情況下:"阿目不認識應瞳和應臣,但你作為這里的住戶應該認識他們兄弟兩個吧?"

"當然,他們兄弟倆很可憐,父母早逝,是被親戚養大的."裙子女士似乎很了解應臣和應瞳.

"那你對他們兄弟倆印象怎麼樣?"陳歌終于找到了一個願意跟自己交流的"人",趕緊抓住機會詢問.

"他哥人品沒的說,熱心,善良,特別喜歡小動物,工作認真,成績優秀,是我喜歡的那一款.至于他弟弟我不太好評價,感覺他弟弟就是個拖油瓶,雙眼失明,生活無法自理,還總喜歡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好像精神不太正常."裙子女士的話讓陳歌感到了深深的不安,在裙子女士心中,應臣那麼完美,而應瞳的形象則非常糟糕.

"有時候眼睛看到的可不一定是真的."陳歌感覺就算自己直接告訴對方應臣是個殺人魔,對方也肯定不會相信.

"不好意思,我忘了你也是盲人,我可沒有歧視盲人的意思,只是他弟弟性格確實很糟糕.一直被哥哥照顧,靠哥哥生活,還總是沒事找事,老是偷偷往外跑,他也不想想離開了哥哥,他一個盲人靠什麼生活?"裙子女士說話很直.

"你這麼討厭應瞳?那你有沒有覺得應瞳和阿目長得很像?"陳歌眼睛看不見,但他覺得就算光從聲音也能推測出一些什麼,可裙子女士卻好像完全沒有發現阿目和應瞳之間的聯系一樣.

"別開玩笑了,阿目剛過的六歲生日,那個應瞳已經快十歲了,體型身高完全不同的."

"我是說長相,你提身高干什麼?"陳歌想要驗證自己的猜測,他不斷追問.

"長相這個還真看不出來,應瞳的臉很嚇人,跟阿目完全不同."裙子女士接下來說的話讓陳歌感到一陣陰寒:"應瞳很少出門,我記得他第一次偷偷離家出走,結果就從碎石堆上掉落,臉上蹭破了一大塊皮,靠近眼睛的位置還被紮進了釘子,要不是他哥哥及時找到了他,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毀容?"陳歌感覺這就是應臣制造的意外,應瞳很可能自己也知道,所以才會一次又一次逃走.

只不過現實是,應瞳一次次逃走,但又一次次被應臣抓回去.

自己現在經曆的正是當初應瞳的經曆,作為一個盲人想要躲避應臣真的太困難了.

"好吧,長相,身高雖然都不一樣,但是你有沒有發現他們的聲音很像."陳歌還是不死心,他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個靠譜的"人",實在不想放棄.

"他倆說話聲音是有一點點相似,但這也說明不了什麼,小男孩變聲期以前聲音相似很正常."


"怎麼還跟你說不明白了?"陳歌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行,我們不討論這個問題,那你告訴我阿目的父母到底是什麼情況?他們為什麼會拜托你來照顧阿目?"

"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在裝糊塗?"裙子女士似乎對陳歌有些不滿,她抓住陳歌的胳膊將他拽出了里屋.

"你想干什麼?"

女人關上了里屋的門,確保阿目聽不見後才低聲說道:"阿目不是告訴過你他父母去了很遠的地方嗎?你為什麼還要問這種問題?我真懷疑你是不是心理醫生."

"阿目的父母去世了嗎?"

"對啊,阿目是孤兒,是應臣在小區外面看到的孤兒,無依無靠,沒人照顧,最後我們小區幾個業主合計了一下,決定大家一起收養他們."

"他們?"陳歌捕捉到了女人話語中的關鍵詞.

"他們是三胞胎,阿目,阿童,阿應,三個孩子都是應臣發現的,他看著孩子們可憐,但是自己又沒有能力照顧,所以就想著讓我們先代替照看,等辦理好手續,再把這三個孩子送到福利院."裙子女士說的話讓陳歌吸了一口涼氣.

"這三個孩子都是應臣托付你們照看的?"

"你以為呢?現在這麼冷漠的社會,像應臣那樣無私心善的人很少了,他為了這三個孩子跑前跑後,付出了很多時間和精力."裙子女士對應臣的印象非常好,根本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轉變的.

"那這三個孩子是不是都患有某種疾病?"陳歌透過表象,直接問到了一個關鍵點.

"你怎麼知道的?也對,身體沒有缺陷,估計他們早就被領養走了."裙子女士小聲說道:"阿目患有利器恐懼症;阿童患有很嚴重密閉恐懼症,一個人呆在房間里會發瘋;阿應的病更少見,叫做尖叫恐懼症,聽見嘶喊和慘叫就會犯病."

"你有沒有想過,這三個孩子為什麼會得這樣的病?而且為什麼是應臣先發現的他們?"

"這個問題我倒沒有考慮過,可能跟孩子的親生父母有關."

"可是在阿目的記憶當中,他父母對他非常好,那是他記憶中最溫暖的一部分."

說道這里,陳歌臉色已經變得很差.

他僅僅通過這少得可憐的線索,腦海里產生了一個非常大膽的猜測.

裙子女士,木頭先生和紅小姐都是現實中被應臣殺害的死者,被囚禁的應瞳知道真相,但是他不敢跟人說,最後甚至跟那三具尸體成了"朋友".

在陳歌看來,應瞳雖然眼睛有問題,但他並非是完全看不見.

這孩子在應臣的惡趣味下苟活,患上了諸多心理疾病,不過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只有作為一個盲人才能活下去,所以他把自己脆弱,恐懼和僅剩的美好記憶封存,形成了天真的阿目,阿應,阿童.

至于他本人則老老實實充當著一個盲人,不斷尋找著逃出去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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