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少陽聽到身邊謝雨晴發出的粗重的喘息聲,抓住她一只手,輕輕拍了拍.
"茅山天師,又怎麼樣?"女鬼重複了一遍,喃喃說道:"我的冤情,誰也解不了,誰也解不了的!"揮舞兩袖,一股股怨氣化作陰風,從四面八方狂卷而來,他突然抬起頭,望著左右兩邊的樹木,道:"你們說呢?"
那些樹上,突然出現了一陣陣淒慘的哭聲,樹影搖動間,無數鬼影顯現,脖子上都掛著一根樹藤,拴在樹杈上,四肢無力的在空中抓著,一個個伸長舌頭,表情痛苦.
"少陽……"謝雨晴躲在葉少陽身後,瑟瑟發抖的身體,緊緊貼著他.
葉少陽心中一動:她已經嚇到這份上,依然沒有用手去握自己的胳膊或怎麼樣,顯然是不想阻擋到自己的行動,輕輕拍拍她的肩膀,用堅決的口吻說道:"有我在!"
這等恐怖的場面,連他自己也沒有遇到過.
"這麼多年來,有多少人想過超度我,有多少人想要化解我的冤情,給你看看他們……"女鬼抓住自己額角的臉皮,又往下撕了一層,出現了一張老者的臉,扭曲不堪,女鬼的頭發,變成了一個盤起的云髻,戴著一定道帽.
雖然不認識這人,但是他的發式,說明他是一個道士……
接著女鬼又把這張臉撕下,變成了一個黑瘦漢子,眉心中間點著三點香火,葉少陽一眼認出,這是一個西川苗人中的巫師,三點香火,說明他的身份還不低……
接著,是一個和尚,一個道姑,還有兩個沒特征的,應該是民間散修……
女鬼咯咯的笑起來,"看到沒有,這些,都是多年來試圖超度我的法師……"
那些被掛在樹上的魂魄,一個個也都轉過身來,朝著葉少陽揮舞著雙臂,臉上做出各種痛苦的表情.
這雙重的心理壓力,令葉少陽額頭冒出冷汗.
"下一個,是你呀."女鬼再次撕掉臉皮,葉少陽抬頭看去,女鬼的臉,慢慢變成了自己……
雖然知道是幻象,但是這種心理上的壓力,卻是讓葉少陽覺得渾身發冷,捏緊了七星龍泉劍的劍柄,打算進攻.之所以一直沒動,實際上是一種對峙,因為一旦出手,中途就不會再停下,所以一定要選擇最好的時機.
就在這時,女鬼突然摳住她自己--但是看上去是葉少陽的雙眼,一股血肉噴出,然後女鬼在大笑之中,將兩只手指用力扯下,從眼窩子一直扯到下巴,皮膚和衣物一點點褪化,身體變成了一堆碎肉,在鮮血的裹挾下,像洪水一般湧了過來.
雖然是幻象,但是這一幕的來源,究竟是什麼?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那股血肉與怨氣組成的風暴合並一處,對著結界瘋狂的撞過來.
"轟"的一聲,結界碎裂,七枚五帝錢和銅錢一起飛起,倒飛出去.
葉少陽臨危不亂,左手將一瓶法水潑出去,右手倒抓起太乙拂塵,凌空接住水滴,用力擰動把手,口中飛快的念道:"天地律法,水波伏明,急急如律令!"
用力擰動拂塵,水柱朝四面八方打出去,落在那灘血肉上,頓時滋的一聲冒出熱氣,攻擊勢頭頓時一頓.
葉少陽要的便是這個停頓的機會,拔出七星龍泉劍,一扭身,念動咒語,對著面前斬去,
血水裹著碎肉,在怨氣的作用下瘋狂集結,形成一只巨大的骷髏.
七星龍泉劍的神光從骷髏中間劈落,葉少陽被怨氣震的後退三步,氣血攻心,差點一口氣吐出來,但那只血骷髏也被震碎崩塌,隨著血水飛濺,落下之後,一切都結束了.
葉少陽二人的面前,也是恢複了最初的模樣:石板路,路兩邊的樹,都還是原來的樣子.
葉少陽深深吸了口氣.
"那個……女鬼呢?"謝雨晴緩過來之後,緊張的東張西望.
"剛才那都是女鬼用怨氣營造出的幻象,不是真實的."葉少陽解釋道,護送她退到路邊,吳海兵還在老地方站著,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己.
葉少陽走到他旁邊,問道:"剛才你看到什麼了?"
吳海兵攤了攤手,"什麼都沒有,就看到你們兩個人自言自語,然後動作也很奇怪……"
葉少陽沒有聽他說完,就已經清楚了:跟自己猜測的一樣,方才那番可怖的經曆,只是女鬼利用怨氣布置出的一種幻象,而且只有走上幽靈路之後,才有機會看到.
謝雨晴問道:"剛才是怎麼回事,你倆誰贏了?"
"誰都沒贏.他知道我不好對付,也沒有出來跟我決斗."葉少陽讓她老實跟吳海兵待在一起,自己再一次踏上了幽靈路,步步為營,體防著女鬼的突然襲擊,但這一次,女鬼沒有出現.
沿著曲折的小路,走到第一個轉彎口,往里又走了不遠,小路到頭,被巨大的山岩擋住去路,葉少陽抬頭看去,這山岩的斷面也不知是天然形成,還是采石留下的痕跡,如同刀砍斧削一樣平滑,地表遠遠超過小路一截,沒有去處.
葉少陽拿出陰陽盤,推動了兩把,然後只見指針飛轉,不時停留,也是指著幽靈路的兩頭.
葉少陽心中表白,陰陽盤這番表現,是因為怨氣集中在道路上,但是沒有具體的指向,這就麻煩了.
沿著幽靈路來回走了兩遍,葉少陽心中有了一定的判斷,朝來路上走去,臨出去之前,手提七星龍泉劍,望著小路,淡淡說道:"我會再回來的,但不會成為你變化成的樣子,反而是你,不管你是什麼鬼,我,收定了!"
說完,提劍對著旁邊的一棵金絲香木的樹干一通揮砍,樹肉化作的粉末簌簌落下,樹干上多了一個字:殺.
葉少陽收劍歸鞘,擺出很酷的姿勢,轉身頭也不回的朝謝雨晴身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