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治司在南城牆下面,宮殿不大,看上去更像是一座廟宇,大概應該不是特別重要的府衙(總沒人回到吏治司這種地方鬧事),因此門外只有兩個士兵站崗.
蘇煙走過去,說了情況,兩個士兵打量了一下葉小木,以閑人免進為由,把蘇煙攔在往外面,讓葉小木自己進去.
然後一個士兵朝里面喊了一嗓子,等葉小木進到院子里,立刻出來一個書生打扮的中年人(應該是中年鬼),朝著他走過來.
葉小木還想打個招呼,書生對他點點頭,直接轉身往里面走."跟我來吧."
葉小木跟他進去大殿,葉小木見中間供奉著一尊神像,怒目圓瞪,雙手扶著一把金光閃閃的金锏,看上去威風凜凜.
"這邊來."
書生將葉小木引到偏殿,讓他等一下,自己前去通報.
葉小木環顧房間,只有一套座椅,還有一個簡單的床,都是木頭的,雖然簡約,但做工看上去不錯.牆上掛著幾幅山水畫,葉小木本來有點緊張,正好借這個緩解下,于是走到跟前觀賞.
別說這幾幅畫還真不錯……不是不錯,而是非常好!
葉小木從小練書法,對畫也稍微有點研究,越看越覺得這幾幅畫相當牛逼,一看落款,原來是"八大山人",心中恍然,八大山人的畫,在幾千年的曆史上都是可以排進前十的.這個筆名取的也很有意思,豎著寫出來,就像是"哭"和"笑".
葉小木正看得帶勁,外面圖突然傳來腳步聲,葉小木趕緊規矩地站著,進來的還是那個書生,讓葉小木跟他去過堂,轉過大殿,順著一道屏風繞到後面去,進了一間書房,里面擺著一張巨大的桌案,一個看上去很干瘦的老頭坐在書案前,埋著頭看著什麼.
書生帶著葉小木走過去,讓他站在桌案對面,然後躬身對桌案後面的老頭說道:"司座,掛玄名的道士帶到了."
"好,你去吧."老頭頭也不抬.
書生出去之後,老頭仍然埋頭不起,葉小木等了半天沒反應,好奇地伸長脖子一看,感情這老頭不是在看什麼公務文件,而是在欣賞一幅字.
葉小木等了好半天都沒反應,目光也就落在他面前這幅字上,觀看半天,老頭抬頭瞥了他一眼,隨口問道:"你能看懂?"
"從小練字,只能說是愛好."葉小木拱手行禮,道:"這字寫的好."
"有多好?"
葉小木大膽走到他身邊,又觀察片刻,說道:"這字絕好,絕對是大名家的手筆."
"廢話,不是這麼好,能入我法眼麼?"
葉小木再看片刻,撓頭說道:"奇怪啊,古代這些大家的字,我大部分都看過,也都有印象,我實在看不出這是哪位大家的墨寶,而且……這字里似乎帶著殺氣."
書法寫的是李白的"俠客行",但只寫了前面四句,越往後越潦草,顯然是隨筆寫的,到後面不想寫了.
"你能看出殺氣?那倒不錯."
老頭贊許地看了他一眼,道:"實話告訴你,這是葉少陽的字."
葉小木嘴角抽搐,"什麼,他還會寫字?"
"不知道吧,世人都只知道他是法師,其實啊,他的字寫的格外好,只是這家伙太懶了,沒正經寫過什麼東西,這幅字我還是找他師兄老郭收的,的確藏著一股不可一世的殺氣,可惜他失蹤了,不然老夫真想找他探討一下,讓他好好寫一幅."
葉小木震驚,他早聽說過葉少陽會寫字,但以為就是愛好者水平,沒想到寫的這麼好!
"你最喜歡誰的字?"老頭問道.
葉小木回答了,給與自己的評價,老頭表示不同意,然後發表自己的意見,兩人越聊越多,老頭很高興,指著牆上掛著的一幅字讓他欣賞.
這幅字還真簡單,就一個字:心.
乍看之下是這個字,但仔細看,又像是一幅畫,濃墨重彩,像是把墨汁直接潑上去的,書畫結合,明明是平面的東西,卻給人一種極強的立體感.
葉小木盯著看,一會就入神了,仿佛進入了一個虛幻的世界,只有黑白兩色,看似簡單之中又透著無窮的變,葉小木走馬觀花,好奇地展開了探索.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在他腦袋上拍了一下,眼前的一切消失,回到現實之中,他首先看到的是老頭帶著震驚的一張臉.
"你居然看出了心道?"
"心道?那是什麼?"葉小木不懂,把自己看到的講了一遍.
老頭撚須不語,到現在還沒平靜下來,緩緩說道:"這幅字,是當年陽明老祖留下的墨寶,蘊含著他一生所學的心道,其中神妙不可用言語表達,凡能從中看出道之所在者,必有過人的悟性."
葉小木回憶了一下,皺眉說道:"可是我不確定我看到了什麼,就是……一個黑白的世界,好像什麼都沒有?"
老頭笑道:"道,只能領悟,哪能直接讓你看到."
"那……有什麼好處呢?"
"等你境界提升的時候,你就知道了,現在卻是沒什麼感覺的."
老頭還是有點激動,指著這幅畫說道:"只因人間法師都要來我這里掛玄名,這幅字畫,自從我得到之後,便一直掛在這里,每來一個,我就讓他看這幅畫,但能看出門道的,嗯……這五十年來,你是第四個."
"前三個是誰?"
"第一個,便是葉少陽."
又是他……真是法術界永遠繞不過的名字啊.
"當年他大概七八歲,剛升入道童,他師父帶他來的,他一眼就看出了心道所在,我當時驚為天人,果不其然,他日後所做的那些事,你也都聽說過.第二個,便是龍虎山的慕寒,那孩子也是個天才,修行上的天賦,不輸給葉少陽,只是……唉,不提了."老頭搖頭歎氣.
葉小木忍不住說道:"還有一個呢?"
"那便是元辰了.這小子的天賦,也是極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