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0章 五號針

"你要去哪?"張恒一把抓住我,伸手指著倒在地上的陳默:"他怎麼辦?"

小腿斷裂,身上都是血跡,如果在住院樓里再遇到危險,陳默逃生的幾率很低.

"別把我一個人丟在這里,我不會拖累你們的,帶上我吧."陳默想要站起來,但是小腿根本用不上力,掙紮了兩下又倒在泥土當中.

人是一種特殊的個體生物,在面對利益時,大多數人的反應就是要保障自己的利益不被侵害.但在遇到險境後,又喜歡平攤風險,趨向于群體.

骨子里的本能讓陳默在遇到危險後,不願意一個人行動,在他看來,那等同于被集體拋棄.

我低頭看了陳默一眼,這個醫學生狼狽不堪,眼睛濕潤,劇烈的疼痛讓他吐字都有些不清楚.

"要不先把他送到醫院外面去?"張恒有些不忍心,畢竟這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

"不行,醫院外面也很危險."我沒有告訴兩人,就在不久前,有一個女人疑似被鬼怪襲擊,消失在了密林里.

"醫院外面能有什麼危險?"張恒嘴上這麼說,眼睛卻朝我眨了兩下,他背著陳默朝我比劃了一個放棄對方的手勢.

說實話,那一刻我是有些意動的,如此危險的環境下,強強聯手當然要好過帶著一個累贅.

"不如先讓他在這里藏著,咱們兩個進去查看,等找出真相之後,再回來接他."張恒這麼說是在給我台階下,想讓我順著他的意思,直接答應下來,大家也不尷尬.

拋棄陳默對張恒來說沒有任何壞處,他之前已經拋棄過對方一次,仇已經結下,他也知道陳默不會原諒他.

而我思考的角度則跟張恒不同,自己費盡力氣把陳默救出來可不是為了讓他去送死的,我還沒有榨干這個醫學生身上的價值:"不妥,我們將他扔在這里,就等同于給他判了死刑."

"那你說怎麼辦?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張恒語氣明顯有些不耐煩了.

"帶上他一起吧,給他找個更隱秘的藏身之處."

"隱秘?老弟,你可要想清楚啊,這廢棄醫院是那怪物的地盤,人家不知道在這里生活了多久,別自欺欺人了."

"我自有分寸."折斷一根更粗的樹枝,扔給陳默當做拐杖:"我數十聲,如果你能站起來,那我們就帶你走,如果不能,你就自己想辦法離開吧."

我想要給陳默一個機會,畢竟他是我們之中唯一一個學醫的人,而這里恰好又是醫院,此次直播有可能會涉及到一些關于癌研的專業問題,陳默此人說不定能派上大用場.

只數到第三聲,陳默已經咬著牙,拄著樹枝站了起來,他整張臉上血管凸起,額頭上一條條青筋好似小蛇般在皮膚下蜿蜒.

"好,我說話算話,跟上吧."瞥了他一眼,我默默點頭,這家伙倒是讓我刮目相看,這一番表現也徹底排除了他是秀場主播的可能.

裝疼和真疼在生理上的表現是有區別的,秀場主播對于疼痛大都已經麻木,就算可以去偽裝,肌體已經習慣了這種感覺,是不會做的如陳默這般"逼真"的.

"我一定不會拖你們後退的."陳默拄著樹杈,單腳跳動,走到我身邊,突然很鄭重的說了一句:"救命之恩,多謝!"


陳默似乎誤會了什麼,但這對我來說也沒有壞處,所以我懶的解釋,手一揮:"走,先去作家居住的帳篷看看."

剛從診療大樓出來,再進入類似的大樓時,我們三個都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仿佛下一刻那個怪物就會從某個角落竄出一樣.

癌症康複中心二樓,我推開病室房門,第一個走了進去.

"保護現場,不要隨意觸碰任何一個東西."我一進去,正好看到了立在地上的那罐啤酒,作家曾幾次勸我把酒喝下去.

"保護現場?你是警察嗎?"張恒沒說什麼,倒是陳默插了一句嘴,他看我的目光又不一樣了,從信任提升到了依靠.

我沒有搭理陳默,拿起啤酒罐對著手電查看,轉了幾個角度後終于發現,在鋁罐上沿和商標的交界處有一個細小的針孔:"果然有問題,陳默,你是學醫的,有沒有見過零點五毫米的注.射.器針頭?"

"有,皮下注射全都用的是五號針,小孩用的針頭直徑更小,只有0.45毫米."提到專業知識,陳默為了表現出自己價值,說的十分詳細.

"皮下注射一般會注射什麼藥劑?"我將酒罐打開,聞了一下味道,確實是啤酒沒錯.

"那就多了,打胰島素,還有接種疫苗都會用五號針.對了,還有一種情況,在注射副作用極大,會對內髒產生危害的藥物時,通常也會用皮下注射,藥液直接注入皮下組織,不會被血管中的血液帶到身體各處."

我點了下頭,帶上陳默還是有點用的,將啤酒罐放到一邊,如果條件允許,其實我挺想抓只老鼠什麼的,試一試藥效,可惜我時間太少了,不能耽誤.

"關上門,你守住門口."對著陳默說了一句後,我就放心在屋內查看起來.這里是住院樓二層,距離地面不算太高,就算真出了意外,我也可以跳窗離開.

礦泉水,方便面,啤酒,作家的帳篷旁邊就擺著這些東西,全部查看後發現,礦泉水和方便面都沒問題,只有啤酒當中有一半都殘留著針孔.

"這家伙到底是何方神聖?他究竟是不是秀場主播?"這次直播開始這麼長時間,我也見過了不少人,其中每一個都透著古怪,但又都不像是秀場主播.反而是已經確定了秀場主播身份的陳九歌不見了蹤影,也不知跑到什麼地方去了.

打開帳篷,有些尷尬的一幕出現了,作家的"靈魂伴侶"正壓在睡袋上面.

看著帳篷里突然出現的人形輪廓,張恒和陳默齊齊後退,估計以為是尸體,之前見過一次的我倒是比較淡定,伸手將作家的"女朋友"從帳篷里拽出,扔到了一邊.

"充.氣.娃娃?"

"矽膠的."

"你還對這有研究?"

"你廢話真多."

我把作家帳篷里的東西全部取了出來,這人可能真是王師的粉絲,帳篷里本身空間就很小,還放著幾本書,仔細一看,筆名全都是尸身人面.

除了這些東西外,我再無收獲.

"這家伙為什麼要冒充王師?如果他不是秀場主播,那他深夜住在醫院的目的是什麼?"我腦中閃過作家那張丑陋的臉,不自覺得想起了一個小說中的人物.


巴黎聖母院里的敲鍾人卡西莫多,那個命運淒慘的丑八怪和作家很像.

一樣的丑陋,一樣的畸形,一樣的守在城市角落當中,這樣的家伙,在正常人眼中通常有另外一個詞語來指代--怪物.

"有什麼發現嗎?"張恒將一條手臂搭在我肩上:"老弟,咱們時間可不多了,我有預感,紙條上的詛咒很快就要應驗了."

"紙條是送給你們的,跟我有什麼關系?"我將他的手甩到一邊,眼睛掃視病室,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

"你也看到了紙條上的內容,那厲鬼不會放過你的."張恒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道.

"如果真是厲鬼就好了."我搖了搖頭沒有解釋,現在自己的處境很糟糕,不算隱藏起來的其他秀場主播,光是這醫院里的髒東西就讓我疲于奔命了:"是鬼在玩人,還是有人裝鬼?又或者兩者同時存在?"

我扭頭看去,正好瞥見陳默用樹杈在戳作家的"女朋友",樹枝點在矽膠上,凹陷的並不是特別明顯.

"別動!"我沖著陳默喊了一句,他略有羞澀的縮了下頭,急忙收回樹杈.

我也懶得跟他計較,蹲在矽膠人偶面前.

作家應該是很喜歡這個人偶,還給她花了淡妝,內衣都是精挑細選的.

"老弟,你這是干什麼?"張恒拿著dv站在我旁邊,他手指靈活跳動,又換了一塊新的電池.

"讓開."我從地上找到一片碎裂的白色瓷磚,對准人偶的下顎刺了進去.

黑暗中人偶和活人形體上差別不大,這一幕看到另外兩個人有些揪心.

"果然如此."瓷磚很輕易就刺入人偶體內,我向下滑動,將人偶的身體從中間剖開.

"刺啦!"

有些刺耳的聲音在病室內回蕩,我此時的樣子和影視作品里的殺人狂應該差不了多少.

從下顎一直到肚子,完全劃開之後,我們三個湊在一起向內看去,人偶的肚子里藏著幾只密封的針劑.

"陳默,你能認出這是什麼藥嗎?"

"沒有任何文字說明,我也不清楚,不過我知道這是五號針,劑量為三點五毫升."陳默猶豫了一下,"一般情況下,五號針劑的劑量都不會超過一點五毫升,因為怕產生藥物反應,這個針筒是特制的."

聽完陳默的話,我更加確定了心中的猜測:"給人用劑量當然會小,可如果這針不是給人用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