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2章 辮子

頂層租戶家里布置的十分簡單,沒有擺放任何多余的裝飾品,屋子的主人應該是一個極為務實的人.

從房屋布置上,我大概猜出了屋主人的一些性格特征.

伸手拿出抽屜里的水筆,紅,黑,藍三種顏色都有,我對比了一下筆芯里的墨跡,參差不齊,很顯然三支筆都被人使用過.

"同時用三種顏色來書寫?屋內還找不到一張紙,這人在搞什麼?"所有不合常理的地方,都有可能是案件的突破點,我把三根水筆放回原處,四處環視.

出租屋里幾乎沒什麼家具,一眼就能看完,想在這地方隱藏什麼東西很難.

"木椅,書桌,單人床"我在看向床鋪的時候,判眼發現了一個細節,床單比床面大許多,向下垂落,幾乎碰到了地板.

"床底下?"我蹲下身,掀開床單,床底下干干淨淨沒有任何雜物.

"這人倒挺愛干淨."手指蹭了蹭地面,床底下連灰塵都沒有,"一塵不染,屋主人有潔癖?"

正常人很少會把出租屋床底下也打掃的這麼干淨,我正要起身,忽然覺得不對.

"我在客廳餐桌下面還看到了灰塵,屋主人不把桌子底下弄干淨,反倒把床底下打掃的干干淨淨,這是什麼心態?難道他在床底下的時間要比在餐桌旁邊的時間還多?"想到這里,我意識到自己可能猜錯了方向,對方估計不是刻意打掃過床下,這是他在無意間留下的一個破綻.

喉結滾動,我把手機放在一邊,雙手抓住床板,將其慢慢掀開.

"這"

兩米長,一米多寬的木質床板背面,大大小小貼著幾十張照片!

更讓我震驚的是,所有照片旁邊都用水筆寫滿了標注,在照片和照片之間還有各種線條相互連接,似乎是在表明各個照片之間的人物關系.

"老阿婆說屋主人入住紅樓前後不過三個月的時間,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完成這樣詳盡,細致的人物導圖,就算是在警校受過專業培訓的我也做不到."度過最初的震驚之後,我冷靜下來仔細觀看.

床板背面張貼的所有照片都是偷拍下來的,幾乎沒有正臉,看了旁邊的標注我才知道,這些人全都是紅樓的租戶,或者准確一點的說,是曾經在紅樓住過的人.

因為照片里有活人,也有尸體.

床板被分成了四部分,對應著紅樓四個單元,值得注意的是,除了一單元的照片外,剩下三個單元的所有照片都被紅色水筆勾掉.

一個個鮮紅的叉,看著有些刺眼,我不知道這紅叉有何意義,可能是代表死亡,也有可能代表著被排除在外.

所有人物關系都用黑色水筆連接,縱橫交錯,但看著一點也不亂,值得注意的是在一單元的幾張照片上,朱立,醫生和一個高瘦的中年男人被藍色水筆圈出,下面還勾畫著一個問號.

"他好像是在追查凶手?最後鎖定的范圍就在這三人之中!"我把床板立起,坐在地上,判眼掃過每一張照片.

除去那些死狀各異的尸體,照片中的活人共有二十一個,其中一單元就占據了九個.


六個我已經見過了面,還有三個,一個被紅色水筆打了叉,剩下兩個應該是夫妻,兩人是從同一張照片中剪裁開的.

"被紅色水筆打叉的可能是朱立所說前幾天跳樓的那個,至于那對夫妻十有**就是保安和他的妻子."

保安的照片也被屋主人用藍色水筆圈住,他面無表情,身材高瘦,穿著淺灰色外套,眼眶內凹,看著好像一個被榨干了精血的骷髏.

和長相丑陋的保安相比,他的妻子卻漂亮的過分,雖然比不上江霏,葉冰,但在普通人中已經是很少有的了.

兩人的照片是被裁剪開的,如果拼合在一起就能看出,兩人的關系並不融洽.

照片拍攝的角度很特別,應該是站在高處偷拍的.

妻子的衣物被撕扯破,保安好似鷹爪一樣的手鉗著她的脖子,另一只手則粘在她腰上.

能看出妻子的不情願和畏懼,但是又無法反抗.

"保安妻子的照片沒有被打上紅叉,但是據朱立所說,保安的妻子已經好幾天都沒有出門,照這個架勢來看,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從照片給我的第一印象來說,保安應該是個脾氣暴躁,內心可能因為自卑,嫉妒等等原因已經完全扭曲的人,也難怪他會被屋主人用藍色水筆圈住,這樣的人放在社會上也是危險分子.

照片旁邊用黑色水筆標注著他們的生活習慣,我看了以後也大有收獲,知道了一些很重要的信息,比如說朱立每隔一段時間都會離開紅樓,醫生和幾天前跳樓那人相互認識,關系很好;還有朱立對白雅兒十分維護,有一次保安想要碰白雅兒,竟被朱立用刀子逼退.

他的這些記錄不能說全部准確,但至少給了我一個思考的方向.

"醫生和幾天前跳樓那人關系很好,可是那個人沒搬來幾條就跳樓而死了,醫生這人性格怪異,我剛遇到他時,他還假裝熱心的給我一只斷手,讓我用來避難,這人根本不安好心,我嚴重懷疑,他對誰越好,誰就死的越快."

朱立維護白雅兒這一點也讓我產生了疑惑,如果他真的維護白雅兒就不會讓其深夜勾引陌生人回家,而後自己躲在牆壁一側窺伺,最後再提著刀悄悄摸過去.

他維護的不是白雅兒,只是為了滿足自己變.態的心理需要,就好像角色扮演一樣.

"保安和朱立,醫生之間的關系需要弄明白,這三人都不是好東西."

我目光集中在這三張照片上,忽然看到了上面的藍色水筆印記,屋主人的推測和我一樣,但是很重要的一點出現了--在紅樓里屋主人又扮演著什麼角色?

這個住在頂層的家伙和其他紅樓租戶完全不同,冷靜理智,一點也不想被執念操控了心神的樣子.

"他是秀場主播嗎?"看著床板上密密麻麻的標注和照片,我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現存的秀場主播里,沒有人會笨到用這種方法去梳理人物關系.

"此人給我的感覺很像是一個警察."我不敢確定,因為假設警方的人發現了紅樓,那這個地方應該早就被推平了才對,根本不可能藏納如此多的瘋子,變態.

"如果是一個普通的警察,他肯定活不過三個月,這人不簡單,可是他來紅樓的目的是什麼?"


縱觀所有照片,我看了兩遍,才發現出一個疑點.

床板上的照片幾乎都是偷拍的,所以很少有正臉出現,可是有一張卻是個例外.

在四單元區域,有一張照片,其材質和一次性成像相機拍出的照片不太一樣.

這是一張正常沖洗出的照片,而且其中的人物露出了正臉,面對鏡頭.

"為什麼這張照片那麼特殊?"

照片里是一個看著非常陽光的女孩,她長相往好了說也只能算普通,但她笑的特別甜,臉上的快樂極有感染力,身材一般,頭發很長,紮著馬尾辮,皮膚白的好像能透光一般.

這張照片貼在四單元所有照片最高處,周圍沒有任何文字標注,只是用紅色水筆打了個叉.

我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這張照片上,一手撐起下巴,兩眼直勾勾的盯著照片中的女孩:"每張照片的位置都是屋主人精心設計過的,由低到高對照相應的樓層,這張照片貼在四單元的最高處,那是不是就預示著她住在四單元頂樓?"

想到這里,我愣一下:"頂樓?那不就是我現在呆著的地方?"

脖頸好像被一陣冷風吹過,我汗毛倒立,莫名的打了個冷顫,下意識的看向身後.

目光穿過臥室,順著半開的房門看向客廳,一切正常,扭動頭顱,當視線掃過客廳的鐵門時,我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好像冰凍了一樣,一道徹骨的涼意鑽入心口.

客廳房門敞開著,一個打著傘的紅衣女人正站在門口!

她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好像是背對著我,一條長長的大辮子垂落在胸口,細碎的發絲間沒有五官,我甚至不知道她此時是不是在看著我!

思維好像凝固,瞳孔在眸子里劇烈跳動,冷氣從我牙縫中滲出.

時間被無限拉長,每一秒都過的極為艱難.

大概半分鍾後,門口那打著黑傘的女人倒退著進入屋內,她距離我越來越近,等她走到了客廳中央我才發現.

這女人並不是倒退著進來的,她後腦和正臉上都懸著一條長長的辮子,她根本就沒有臉!

沾著碎肉和血跡的手指握緊傘柄,她皮膚白的嚇人,上面布滿了細小的裂痕.

進入客廳,她在屋子中央停留了一小會,然後毫無征兆,突然轉身朝著我所在的臥室跑來!

黑色長辮近在眼前,我此時正坐在地上,腦中不知為何想起了關外飯館老板的忠告--千萬不要在屋里打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