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章 倒戈

唐淮走進房間,目光望向那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從座位上站起來,撣了撣衣袖上的塵土,看著唐淮,問道:"唐大人准備關徐某到什麼時候?"

唐淮坐在他對面,為他倒了杯茶,問道:"徐先生在京師待的好好地,為何要離京?"

中年人淡淡道:"家母抱恙,徐某自然要回家探視."

"徐先生的母親,三年前就已經病逝了."唐淮看著他,說道:"這個理由騙得了康王,騙不了本官."

他自顧自的抿了口茶水,說道:"這些年,我唐家,甚至是端王殿下,都在徐先生的手下吃了不少虧,徐先生忽然離京,本官覺都睡的不踏實,只好將你請回來,問問清楚."

他望向中年人,問道:"這次的事情,不會也是徐先生的後手吧?"

徐先生挑了挑眉,問道:"什麼事情?"

唐淮放下茶杯,說道:"在本官面前,徐先生就不用裝了,除了你,康王身邊,還有誰能做到,將唐家和端王的勢力一網打盡?"

徐先生看了他一眼,說道:"我此次離京,本不打算再回來了,康王會做什麼,我並不知道,唐大人實在是多此一舉."

"不打算回來?"唐淮看著他,問道:"你輔佐康王這麼久,為他出了多少奇謀妙策,一旦康王成功上位,你就是功勞最大的從龍之臣,你會輕易放棄這一切?"

"正是因為我為康王做了這麼多,才要及早抽身."徐先生面色平靜的看著他,說道:"否則等到康王落敗的那一日,豈不是要為他一起陪葬?"

"康王落敗?"唐淮聞聽此言,也是一怔,臉上的表情不再淡然,驚詫道:"你竟然放棄康王了?"

唐家代表端王,與康王斗了這麼久,十分了解康王以及他的陣營.

康王此人,是一個十足的草包,但他身後站的是京中不少權貴,與唐家觸及不到的將門也有著密切的聯系,當然,唐家在朝堂上的根基深厚,即便如此,在朝堂上的爭斗,康王還是敵不過端王.

康王能有今天,全靠身邊那幾位厲害的謀士,這位徐先生,就是唐家最忌憚的一位,若非有他在,數年之前,在奪嫡之爭中,康王就已經被淘汰出局了.

這些年來,唐家沒少在此人手上吃虧.

讓他難以置信的是,這位徐先生,竟是已經放棄了康王,這種感覺,就像是唐家蓄足了力量,想要給對手一記重擊,拳頭還沒有揮出去,天上忽然掉下來一塊隕石將他們的對手砸死了.

這種天上掉餡餅的事情,由不得他不生疑.

徐先生對此絲毫不避諱,點頭道:"康王便如同一根朽木,不堪雕琢,怪只怪當初走眼,所幸現在收手,還為時不晚."

"識時務者為俊傑,徐先生能壯士斷臂,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唐淮看著他,說道:"若是徐先生能轉投端王殿下門下,本官保證,我們往日的恩怨都可既往不咎,等到端王殿下繼位,徐先生要的,我們都可以給你."

徐先生目光望向他,問道:"如此說來,唐大人還是不打算放徐某走?"

唐淮道:"徐先生是真正有本事的人,當初選擇了康王,也是想要成為從龍之臣,只要你一句話,我們之間的恩怨,全都一筆勾銷,你在端王這里,地位一定不會比康王低,徐先生真的不再考慮考慮嗎?"

徐先生看著他,問道:"徐某有選擇嗎?"

唐淮笑了笑,說道:"沒有."

……

康王府內,康王在殿中踱著步子,臉上有著掩飾不住的喜色.


他拿過一張紙箋看了看,這是剛剛從大理寺傳出來的,今天被抓進去的十五人中,有十一人已經定罪,不可能再翻身了.

而他手上的另一份名單上,密密麻麻的羅列了數十人,都是出現在劉家禮單上的名字.

"這只是一個開始."康王將那紙箋攥緊,說道:"趙銘啊趙銘,你不是想當皇帝嗎,本王成全你,本王這次就讓你變成一個孤家寡人!"

他目光望向後方,說道:"本王有一個想法,唐人齋可以刊印報紙,我們為何不可,只要將這些人的名單都貼上去,讓全城的百姓都知道,那麼多雙眼睛看著,眾目睽睽之下,民意所指,父皇就算是不懲處他們也不行了!"

壽安伯看著他,說道:"殿下,唐家的報紙賣一文錢一份,紙錢都不夠,我們的價格賣的比他們高,沒人買,和他們一樣的話,會虧銀子的……"

"愚蠢!"康王瞪了他一眼,說道:"目光短淺,現在是吝嗇銀子的時候嗎?"

壽安伯道:"可是殿下,就算是不吝嗇銀子,唐家的報紙是經過朝廷……"

"同樣的事情,他唐甯能做,本王難道就不行了?"康王揮手打斷了他的話,說道:"這件事情,本王就交給你……"

"哎呀……"壽安伯面色一變,忽然說道:"屬下肚子痛,先去趟茅廁……"

說完他就一溜煙的跑出了出去,康王皺起眉頭,手順勢指向另外幾人,說道:"這件事情就交給你們了,本王給你們銀子,京中的各大書坊,你們都去走一遍,讓他們也刊報紙,本王就不信,這麼多書坊加起來,敵不過他一個唐人齋?"

……

沒幾天就過年了,唐甯和小如盤算著今年的賬目,小意對這些事情不感興趣,家里的財政大權,都是小如在管.

家里進項大,出項也不小,再加上唐甯認為銀子放在家里就是一堆石頭,平日里只留下日常花費的,其余的全都交給了唐夭夭,讓她用來擴大產業,以錢生錢,現在他到底多有錢,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拿來賬本,翻了幾頁,宮中便來了人,給他送來了一封折子.

折子上寫的,是陳皇要求他登報的內容,朝中十余位官員因為貪腐被查,一旦通過報紙公布出去,怕是就再也翻不了身了.

從折子上涉及的人數來看,陳皇是不打算一刀切的,畢竟真要一個不漏的追究,怕是朝堂上要少一半人.

哪個時代都不缺清流,而這些清流一般也不缺氣節,不會卑躬屈膝,也不會結黨營私,這就導致黨派之中的問題官員紮堆,一查一個准,一查一個准.

在京都日報上登廣告是要廣告費的,而且數額不菲,看陳皇的意思,應該是要他在報紙上開辟一個版面,專門留給朝廷通報這些事情,聽他從始至終都沒有提酬金的事情,應該是想要白嫖無疑了.

唐甯心中甚至覺得,就連這一次大型的反腐行動,可能也是國庫缺銀子,他想趁著這一個機會,割一波韭菜充充國庫,順便再震懾震懾某些人,讓他們收斂安分一些.

皇宮某殿.

禦史大夫走到殿中,說道:"陛下,這次共查處大小官員十五人,從他們家中搜出的財物,共計一百五十余萬兩……"

陳皇看著他,問道:"十五個人,一百五十萬兩,也就是說,一個禦史台的小小禦史,都有十萬兩身家?"

禦史大夫道:"這其中的七十萬兩,都是從禮部劉侍郎家中找出的,大部分都是各官員的賀禮,並沒有查到劉侍郎受賄貪腐的證據……"

受賄和收禮不一樣,朝廷禁止官員收受賄賂,卻並不禁止官員收禮,這其中並沒有一個明確的界限,膳部郎中和某位監察禦史是明確的克扣朝廷撥銀和收受賄賂,這兩條罪名便足以定罪,但禮部侍郎劉風,卻和他們有本質的區別.

一個是克扣朝廷的銀子和收賄,一個是在母親大壽的時候收了些賀禮,雖然這賀禮有些重,但似乎也不是劉風的錯.

陳皇揉了揉眉心,忍不住又看向那折子上的數額,喃喃道:"七十萬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