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婦人看著唐靖,歎息道:"那孩子,就那麼恨唐家嗎?"
唐靖搖了搖頭,問道:"殺身之仇,怎麼能不恨?"
婦人看著他,說道:"要不你勸勸大哥二哥,讓他們給那孩子認個錯,再這樣下去,只會是兩敗俱傷的結局,對誰都不好."
"大哥不會同意的."唐靖搖了搖頭,說道:"唐家已經無路可退了,他們也無路可退了."
他望向陰沉沉的天空,說道:"該來的總會來,這是報."
唐府門口,一名官員匆匆邁進來,說道:"我要見唐大人……"
唐府書房,唐淮緩步走進來,看著在里面等待的禦史台某官員,問道:"何事?"
"唐大人."那官員上前兩步,小聲道:"江南的事情,下官已經查清了,四大家族以及潤州豪族,與梁國蕭氏遺族勾結謀逆,罪該萬死,當誅九族,可唐甯卻輕描淡寫的用罰銀揭過了此事,這就是他最大的把柄……"
唐淮看著他,問道:"所以,你想怎麼樣?"
那官員道:"唐大人,這是一個好機會……"
唐淮面無表情地問道:"你想追究此事,打擊唐甯的同時,給潤州四大家族定一個誅九族的罪名,然後看著唐家被蘇家連累,在午門口排著隊被抄斬嗎?"
那官員這才意識到,以唐家和蘇家的關系,若是蘇家謀反,唐家也會被連累,頓時汗如雨下,顫聲道:"大人,大人誤會了,是下官疏,是下官疏忽……"
唐淮揮了揮手,說道:"下去吧."
那官員拱了拱手,忐忑道:"是,是,下官回去了……"
唐琦站起身,有些好奇地問道:"他為何不趁此機會,重創唐家?"
蘇家謀逆,即便不是主犯,也是誅九族的大罪,唐家的權勢再盛,只要和蘇家扯上關系,也無法幸免.
這對唐甯來說,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可他卻沒有抓住這個機會,致唐家于死地,反而讓這個機會白白的從手中溜走.
"婦人之仁."唐淮並沒有因此有所慶幸或是欣喜,面無表情道:"身居高位者,最忌婦人之仁,沒有人會給他第二次機會."
唐琦道:"如今他聖眷極高,不宜再與他為敵了."
唐淮倒了杯茶,平靜道:"聖眷再高,也有到達頂點的時候,現在他爬到越高,以後就落得越快,摔得越慘……"
兩人談話之時,並沒有注意到,一道人影坐在隱藏在窗外的樹影里,聽著他們的對話,面色複雜.
……
唐甯有些意外,在他離京的這段時間里,即便是馮相牽頭,聯合江南官員彈劾他的時候,唐家也沒有參與,更沒有出其他的幺蛾子.
這段時間,無論是唐家還是端王,都安安靜靜的,忽然變得佛系了起來.
尤其是這次他在江南懲治了蘇家,等于切斷了唐家的財源,唐家也沒有一點兒異常的舉動,有些于理不合.
事出反常必有妖,唐甯不會因為唐家佛系就放松警惕,唐家周圍,丐幫弟子在盯著他們所有人的一舉一動.
唐水今天過來了,在後宅說了一會兒話,便走到前院,坐在唐甯對面,說道:"謝謝."
唐甯看著她,疑惑道:"謝什麼?"
唐水道:"沒有對蘇家趕盡殺絕."
蘇家和唐家互為姻親,唐水的養母也是蘇家人,所以唐甯知道她為什麼要說這一聲謝謝.
"不用謝我."唐甯搖了搖頭,說道:"其實蘇家本來沒想反,是我逼他們反的."
唐水看著他,臉上露出難以置信之色:"你說……什麼?"
唐甯看著她,問道:"蘇家沒了,錢袋子丟了,唐淮應該很難受吧?"
唐水看著他,目中浮現出一絲憐惜,說道:"你不要總是活在仇恨里,不要和他們一樣."
唐甯讀懂了唐水目光中蘊含的信息,笑了笑,說道:"放心吧,我和他們不一樣."
唐甯從來沒有將唐家當成是生死大敵過,唐家還沒有這個資格,更不是整天活在仇恨里.
雖然他現在的生活的確是水深火熱,但他也樂在其中,更何況他已經向老乞丐討來了送給蕭玨那本秘術的進階版,應付以後的場面,完全不成問題.
唐水看著他,認真道:"你現在是聖眷正濃,年紀輕輕,便已經坐到了這個位置,但聖眷不是無窮無盡的,等到陛下覺得你的地位已經足夠高的時候,就不是現在這樣了."
狡兔死,走狗烹,鳥盡弓藏的道理唐甯自然懂,曆史上有多少寵臣,都是成也皇帝,敗也皇帝.
聖眷這個東西,來的容易,去的也容易,看似靠譜,其實是最不靠譜的,這條線一頭牽著自己,另一頭牽在皇帝手中,是將線放的更長,還是將線收回來,只在皇帝的一念之間.
陳國現在雖無內憂,卻有外患,陳皇對他的器重與恩賜,都是他用一樁樁一件件的功勞換來的,若是陳國真的安定下來,又是另一種截然不同的情形.
唐甯對陳皇很了解,對于他會不會做出某些事情,也十分清楚.
他看著唐水,笑了笑,說道:"不用擔心,這些我早有計劃."
唐水疑惑的看著他,問道:"你有什麼計劃?"
唐甯道:"以後再告訴你."
唐水皺眉道:"不行,就現在!"
"以後……"
"現在!"
當唐甯沒有答應她的要求時,唐水就從溫柔體貼的表姐,化身成為了京師魔女,唐甯被她追的滿院子跑,最終被她擰著耳朵,無奈屈服.
"你看看,干姐姐到手,就輪到表姐了……等到表姐到手了,怕是就到干妹妹了."老鄭看著兩人進了房間,瞥了一眼老乞丐,問道:"就問你怕不怕?"
……
天然居,小院之中.
蘇媚看著院中的一片狼藉,以及坍塌的屋頂,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白錦看了公孫影一眼,面無表情道:"年久失修,塌了."
說完她又望向蘇媚,問道:"你想通了?"
蘇媚面無表情的看著她,說道:"你雖沒有生我,但對我有養育之恩,我已經為你做了很多事情了,這是我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情,在這之後,我們兩不相欠!"
白錦看著蘇媚,目中浮現出一絲複雜之色,許久才點頭道:"好."
"雖然我對做聖女沒有一點兒興趣,但我可以答應你們,幫你們去爭聖女的位置."蘇媚看著她們,說道:"不過,你們也要答應我幾個條件."
她能勉為其難的同意爭聖女,已經出乎了白錦的預料,聞言並沒有多少猶豫,說道:"你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