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甯打著哈欠從營帳走出來的時候,一抬頭,便看到阿伊那站在門口,目光直勾勾的看著他.
他下意識的摸了摸嘴角,發現並沒有口水殘留.
他看了阿伊那一眼,問道:"有事?"
"對不起."阿伊那表情認真,對他低頭躬身,說道:"阿伊那目光短淺,看不到大人高瞻遠矚,還請大人不要怪罪."
"啊?"唐甯一時詫異,不知道她這唱的是哪一出.
因為送給三王子那四部的緣由,阿伊那這兩天對他的態度不怎麼好,今天又一反常態的說這些話,還用上了尊稱,前後反差之大,讓唐甯不得不懷疑她是不是某個親戚造訪.
"大王子和三王子會因為這件事情打起來,大人早就預料到了吧?"阿伊那看著他,目中異彩閃動,說道:"大王子不會看著三王子壯大,三王子也不會放過壯大的機會,看似是四公主送了四個部族給三王子,其實是要看著大王子和三王子因此爭執厮殺,這是不是就是漢人常用的計策,'一桃殺二士’,漢人兵法,果然厲害……"
"是二桃殺三士……"唐甯解釋一句,隨後詫異道:"大王子和三王子打起來了?"
阿伊那道:"在那四部遷徙的途中,大王子和三王子的手下,因為口角毆斗,重傷了數十人,可汗得知之後大怒,不僅將那四個部族還了回來,還從大王子和三王子手下各劃了兩個部族過來……"
阿伊那解釋之後,看向唐甯,恭敬道:"以前是阿伊那不對,希望大人不要怪罪."
唐甯看著她,怔怔道:"哦,對,怎麼會呢……"
……
唐甯重新回到營帳坐下,消化著阿伊那剛才說的事情.
大王子和三王子的手下因為那四部大打出手,重傷了數十人,完顏可汗大怒,責令完顏嫣收回那四部,順便懲戒了兩位王子,從他們手里各自劃了兩個部給完顏嫣……
這樣一來,完顏嫣救蕭玨時候的損失就回來了,反倒是三王子損失最大,只余十六個部族,比完顏嫣還少兩個.
這其實已經大大偏離了唐甯的本意.
他的本意只是想讓勢均力敵之後的兩位皇子互相制約,互相牽制,這樣一來,完顏嫣才好在背後做一個得利的漁翁,以他在陳國和康端二王多年的斗爭經驗,這一招屢試不爽.
可他沒想到,沒有最爽,只有更爽.
那四部能回來就已經出乎他的預料了,多出來的那四部,純屬意外收獲.
這可能是由于草原人相比漢人脾氣更加火爆的原因,大王子和三王子的一場架,便打出了肅慎局勢的新格局.
以這種方式來決定部族的歸屬,想想其實有些草率,唐甯猜不透完顏嫣老爹的心思,于是來到她的營帳問她.
完顏嫣看著他道:"草原和你們陳國不一樣,只有功勞最大的人才能做可汗,大王兄若是沒有積攢到功勞,被三王兄壓過去,可汗就會把他手下的部族給三王兄,反過來也一樣."
他們所謂的功勞,無非就是打敗陳楚,或是打敗黑蠻,這兩件事情如今的難度都是地獄級別,從外面撈不到什麼功勞,他們就只好窩里斗了.
唐甯自然不可能讓完顏嫣去攻打陳楚,黑蠻和他們暫時處在休戰期間,眼下急需解決的,是另一件事情.
完顏嫣手上現在又有了十八個部落,比三王子還多出兩個,但這十八個部落,猶如一盤散沙,大部分都是牆頭草,風往哪吹往哪倒,根本起不到什麼作用.
攘外必先安內,唐甯看著她,說道:"你先將十八個部族的首領全都召集到這里."
完顏嫣看向門口的背弓女子,說道:"阿月,你讓人通知這十七部,讓他們的首領都到烏延部來."
唐甯看著她,詫異道:"你就不問問為什麼嗎?"
完顏嫣道:"不是你說讓我召集的嗎?"
"我讓你干什麼你就干什麼?"
"反正你又不會害我."
……
被人信任的感覺真的很好,但做人不留心眼也不行,唐甯看著她,說道:"你也不能什麼人都信任,畢竟現在有些人居心叵測,表面是幫你,實際上心里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
完顏嫣眨了眨眼睛,問道:"那你為什麼幫我?"
唐甯看著她,認真地說道:"為了和平."
為了和平這種大義凜然的理由居然也會惹得她不高興,草原上的女人果然和漢人女子不一樣,唐甯走出營帳,前方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大人!"
唐甯抬起頭,看到前方的一人,驚訝道:"你怎麼來了?"
陳舟走上前,說道:"大軍已經到了豐州,屬下見到了蕭將軍,之後便隨著烏延部的人過來了."
唐甯讓完顏嫣送蕭玨回去的時候,順便留下了幾個心腹,用來保持兩地的聯絡,沒想到陳舟和他們一起過來了.
不過這樣也好,身邊有個明眼人跟著,很多事情就不用他親自做了.
完顏嫣從帳內走出來,看著陳舟,咬牙切齒道:"是你!"
她看向背弓女子,說道:"把他給我綁了!"
陳舟面色大變,說道:"公主殿下,以前都是誤會,誤會……"
唐甯知道她曾經在陳舟的手下被綁成了粽子,怨恨難平,但此一時彼一時,看向她,勸慰道:"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他現在是自己人……"
"你不許說話!"完顏嫣瞪了他一眼,看著被五花大綁的陳舟,說道:"不是這樣綁的!"
陳舟看向唐甯,目光充滿求助.
唐甯走上前,小聲道:"你就讓她發泄發泄吧,放心吧,她不會真怎麼樣你的."
最後是陳舟自己把自己綁起來的,用的自然是他最擅長的手法,那畫面太美唐甯不敢看,主動回到了自己的營帳.
完顏嫣把他綁在柱子上,餓了兩頓,這才讓人松開了他,也表示他們之前的過節一筆勾銷.
餓了整整一天,陳舟抱著一整根烤羊腿在吃,唐甯看著他,說道:"明天我讓人護送你,你再回豐州一次,將一封信交給蕭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