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右相大人."那小吏看到唐甯,先是恭敬的行了一禮,隨後搖了搖頭,說道:"屬下不知."
唐甯望向手中的冊子,臉上的表情難以置信.
阿伊那混入女子武舉時,此人提醒過他一次.
他前往草原,義陽公主在京中攪風攪雨時,此人也送了一封信給家里.
康王造反前一日,此人派人送信提醒他.
如果不是有那一封信,康王的造反多半已經成功,京師的局勢,也不會像如今這樣安穩.
唐甯不知道是誰在暗中做了這一切,他對于此人的唯一印象就是,他寫的字很丑.
丑也是一種特點,科舉對于字跡的要求是極高的,因此讀書人都寫的一手好字,且不說書法價值幾何,最起碼他們寫的都是工整的.
此人的字猶如狗爬,又猶如一把散亂的稻草,唐甯一眼就認了出來.
只是讓他驚詫萬分的是,這些日子來,曾多次提醒于他,甚至連康王造反這種事情都透露給他的人,居然就出自康王府……
康王府出了一個二五仔,這是他怎麼都沒有想到的事情.
懷王走過來,問道:"有什麼發現嗎?"
"沒什麼."唐甯笑了笑,將那本書收起來.
懷王注意到了他的動作,卻也沒有多言,徑直轉身走去了別處.
康王造反之前,已經近乎一無所有了,從康王府中也沒有搜出多少東西,小半個時辰之後,戶部小吏便已經統計完畢,唐甯和懷王離開康王府.
懷王直接回了王府,唐甯卻沒有回家,也沒有回尚書省,而是去了刑部.
康王造反之後,康王府的下人,也全都被拿下,暫押在刑部大牢.
唐甯從刑部尚書宋義那里借了紙筆,畫下了康王府的草圖,來到刑部天牢,看著一名王府下人,問道:"王府的這處院子,住的是什麼人?"
那下人看了看他,說道:"是,是徐先生……"
"是他……"唐甯目中閃過一次異色,腦海中浮現出一名中年男子的身影.
康王還是親王時,身邊謀士無數,這位徐先生就是其中之一.
唐甯曾經調查過,康王之所以能和有著唐家撐腰的端王抗衡,這位徐先生可謂是居功至偉.
康王被剝奪親王位之後,身邊的謀士作鳥獸散,只有這位徐先生還留在他的身邊.
唐甯原以為他是堅定的康王黨,勢要幫康王翻盤,沒想到他是想要康王翻車.
但如果他的目的只是康王,他前兩次對自己的提醒,就又解釋不通了……
唐甯又問了幾個康王府下人,確認那間院子是徐先生的,這才走出了刑部大牢.
宋義走過來,問道:"唐相可有什麼收獲?"
唐甯看著他,問道:"徐先生這個人,宋大人知不知道?"
宋義點了點頭,說道:"此人是康王的頭號謀士,我們懷疑康王謀反,就是他在背後出謀劃策,只是刑部去王府抓人的時候,卻是沒有見到此人,如今他的海捕文書已經送往了各個州府,只要他在陳國境內,就一定跑不掉."
唐甯走出刑部天牢,還是有些想不清楚姓徐的這到底是什麼操作.
他幫助康王謀反,卻又在關鍵時刻將他出賣,不知道康王要是知道這件事情,心里會是什麼感受……
想不通的事情他便不再去想了,看向宋義,說道:"沒什麼事情了,我先回去,麻煩宋大人了."
宋義拱手道:"唐相慢走."
唐甯走到院子里,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事情,腳步頓住,又折返回來.
宋義看著他,問道:"唐相還有什麼事情?"
唐甯看著他,說道:"我想查一件案子的卷宗,希望宋大人行個方便."
"唐相客氣了."宋義笑了笑,說道:"什麼案子,我讓人去找."
唐甯看著他,說道:"二十年前,唐妤夫婦,是怎麼被找到的……"
茫茫陳國,想要找兩個人,無異于大海撈針,沒有官方插手,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而若是官方通緝,刑部這里,就一定會留下痕跡.
宋義看了看他,說道:"二十多年的事情,怕是不好查,那時候,本官還不是刑部尚書,不過唐相放心,我一會兒就讓人去找,找到了立刻送到府上."
唐甯拱了拱手,說道:"謝過宋大人."
"應該的……"
……
當年之事,到底和他有關,唐甯並不想一直都這麼糊里糊塗的下去.
拜托完宋義這件事情之後,他便直接回了家.
唐府門口停了一輛馬車,唐甯見過不少次,這是安陽郡主的馬車,應該是唐水來了.
唐甯來到後院,果然看到了她們兩人.
安陽郡主遠遠的看了他一眼,便陰陽怪氣地說道:"唐相來了,安陽有失遠迎,宰相大人莫怪……"
這女人的記仇還在唐甯的預料之外,唐甯懶得搭理她,走到唐水身邊,回頭看了看,問道:"她這幾天是不是不方便?"
唐水疑惑道:"什麼不方便?"
"女人嘛,總有幾天不方便……"唐甯瞥了瞥安陽郡主,說道:"就是心浮氣躁,脾氣會變壞那幾天……"
唐水臉色微紅,剜了他一眼,說道:"少沒正形!"
唐甯揮了揮手,不再糾結這件事情,看著她,問道:"你見過福王妃沒有?"
唐水白了他一眼,說道:"自然見過."
唐甯問道:"福王妃很漂亮嗎?"
唐水看了他一眼,問道:"你問這個干什麼?"
"我只是好奇."唐甯終于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惑,說道:"福王長成那樣,生的女兒居然還人模狗樣的,她一定是完美的繼承了福王妃的優點……"
唐水搖了搖頭,說道:"福王年輕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據說他年輕之時,也是京師有名的美男子……"
"美男子,他?"
唐甯一臉的愕然,比剛才得知徐先生背叛康王的時候還要震驚.
"京師有名的美男子"這種稱呼,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得到的,都沒有人這麼稱呼他,怎麼會用來形容福王?
任唐甯如何想象,都無法將福王和這三個字聯系上.
"這是真的,你打聽打聽就知道了."唐水道:"只不過是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情,他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什麼事情?"唐甯看著她,熊熊的八卦之火在胸中燃燒.
唐水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那都是二十多年的事情了,我也是無意中聽說的."
唐甯本來還想再多打聽兩句,卻有丫鬟叫他們過去吃飯.
這座小院的廚房是獨立的,吃飯也只有她們四個人,平常的時候,則是唐甯和唐妤兩個人居多,有時候鍾意蘇如她們也會過來陪著.
唐甯坐在桌前,目光不經意的一撇,掃過安陽郡主的手腕,詫異道:"你的鐲子哪里來的?"
安陽郡主瞥了他一眼,說道:"伯母送我的,你管得著嗎?"
唐甯望向唐妤,問道:"娘,你送她鐲子干什麼?"
唐妤笑了笑,說道:"要不是有郡主幫忙,我還見不到你呢,應該謝謝她的."
"聽聽……"安陽郡主看了他一眼,說道:"伯母才不像某些人,恩將仇報……"
"這鐲子,不能亂戴的……"唐甯本來想說什麼,最終只是擺了擺手,說道:"送了就算了."
安陽郡主看著他,怒道:"你這是什麼態度,水兒都能戴,為什麼我不能戴?"
唐甯沒有繼續這個話題,指了指桌上的一道蓮藕,說道:"你吃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