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第5節:孔雀東南飛(1)

第一章

美麗如畫的天柱山,云霧繚繞之中,天柱峰、飛來峰、蓬萊峰、蓮花峰、天柱松、黑虎瀑、練丹湖等美景,翠峰如簇,令人心曠神怡,說天柱山的風景如畫,美麗無比,不是空穴來風,有詩為證:"奇峰出奇云,秀水含秀氣,青冥皖公山,巉絕稱人意。"站在遠處看,綿延起伏的山巒,在晚秋的晨曦中顯得縹緲而朦朧;山間那清澈的小溪喧嘩著向前奔去,滿山的紅葉像一片火海一樣染紅了巍峨的群山。天柱山腳下,一個個山村掩映在一片重重疊疊的密林之中。

隱隱約約地從邈遠的地方不時傳來孩子們一陣一陣朗朗的讀書聲:"孔雀東南飛,五里一徘徊,十三能織素,十四學裁衣,十五彈箜篌,十六誦詩書……"這聲音顯得既遙遠又空邃,它們由遠而近,又漸漸消失在浩渺的天空。

劉家大院座落在一個名叫小市港鎮的村莊東頭,距離天柱山約20多華里(今安徽省安慶市懷甯縣境內,位于小市鎮新街南邊的一華里外的一道東西走向的山崗,稱為劉家山,為劉蘭芝誕生地。背負天柱晴嵐,傍依皖水綠漪,面朝受泉大畈,是一個風景秀麗的村莊)。劉家大院門前高大的綠葉榕把柔軟的滕曼低低地垂落在雕龍畫風的青磚黛瓦上,古色斑駁的虎鈕銅鎖,烏光可鑒、瑰麗流彩的彩窗長廊,長滿茂盛綠簇繁花的頹舊天台和陽欄,處處彰顯著主人昔日的堂皇和殷實。劉家大院內的主人人稱劉員外,原本是個地方小官吏,自幼攻讀詩書,勤奮上進,二十歲就考取進士,為官清廉,政績顯赫,不取民間分毫,頗具聲名。只因為人正直,不善趨炎附勢,落得個懷才不遇,仕途受阻,這才辭官不做,告老還鄉,歸隱老家廬江郡小市港鎮,以安度晚年。劉員外生有一男一女,兒子大,女兒小,兒子叫劉蘭生,也因公務繁忙,忽略了對他的培養教育,讀書不成,自然未考取功名,現已結婚成家,娶錢氏為妻,在家做點小生意,無大出息。女兒叫劉蘭芝,自幼聰明好學,聰明活潑,心底善良,外貌出眾,有著閉月羞花、沉魚落雁的姿容,是劉員外的掌上明珠。老伴劉氏,為人賢德,出自書香門第,也算大家閨秀。如今,家中敗落,正在走下坡路。

話說劉員外這個年方十六的女兒劉蘭芝,打開窗戶,往菊花園那邊望了望,秀美的臉龐露出一絲甜美的微笑,她在窗戶邊佇立了好一會,才收回目光,轉身坐下來,低下頭,那雙好看的丹風眼不易察覺地一亮,情不自禁地手撫箜篌,輕輕地彈奏起來,一會,她纖長的手指時而舒緩時而激越地在箜篌上滑動,那古樸而淡雅的純淨音色在她那嫻熟的樂曲中宛如一泓春水一樣汩汩地從指縫里流出,穿過窗欞,在空曠中輾展回響。

蘭芝十分投入地彈著箜篌,仿佛步入無人境界,她的神情似乎沉醉在一種甜蜜而歡快的往事之中。

蘭芝的嫂子錢氏在寬敞的院子里晾衣服,不遠處,幾只不知名的小鳥不停地在空中盤桓並"嘰嘰喳喳"地叫著,錢氏好奇地朝天空望去。

兩只小鳥似乎被美妙的箜篌之音所吸引,在蘭芝的窗口飛來飛去,久久流連。

錢氏有些詫異地停下來看著小鳥,自言自語道:"真怪了,小姑子一彈箜篌,這鳥兒就繞著窗子飛來飛去!"說完,剛轉身就看見婆婆劉母從門口走出來,便立即笑道:"婆婆,你看怪不怪,我們家蘭芝一彈……"

劉母無心多說什麼,忙催促說:"還說什麼呢,快,快,老爺不行了!"

錢氏吃驚地"啊"了聲,慌忙放下手里正晾的衣服。趕緊來到蘭芝的門口,朝里面大聲叫:

"蘭芝、蘭芝,爹的病又重了!"

蘭芝猛地一驚,急忙放下箜篌,慌張地向外走去,邊走邊疑惑地問嫂子:"爹早上不還好好的嗎?"

錢氏看著滿臉迷惑的蘭芝說:"剛才又昏過去了,娘急得團團轉呢!"

兩人匆匆慌慌張張的朝樓下劉員外的屋里走去。

蘭芝的父親劉員外氣若游絲地躺在床上,雙眼緊閉,臉色蠟一樣蒼白,因為生性耿直而棄官歸隱鄉村,只因家道中落,積憂成疾。劉員外的身子骨每況日下,家境也大不如從前。這會兒,蘭芝的母親不安地在老伴的胸口上揉摩著,既心疼又焦慮地看著奄奄一息的丈夫,臉上布滿憂戚。

蘭芝驚慌地沖到父親的床邊,心疼地叫了一聲:"爹!"

劉母眼圈泛紅,哽咽著說:"你看這怎麼好,啊?這怎麼好?偏偏你哥這時影兒也不見!"

蘭芝連忙安慰母親,說:"娘,你別慌!"說罷,湊近床頭,又輕輕地小聲叫了一聲"爹!"

劉員外依然緊閉雙眼,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蘭芝忙回頭對嬸子說:"嫂嫂,快去請郎中!"

錢氏連忙點頭,"嗯"了一聲,便轉身大步向外走去。

離城門不遠就是廬江府了,大門石額上刻"廬江府"幾個大字,門前伏臥著一對石獅,顯得威儀而莊嚴,穿著衙府衣服的衛士面無表情一動不動地佇立在兩邊門側。

寂靜的府衙書手房里,蘭芝的哥哥劉蘭生雙手抱著膀子,不時地朝外焦急地望著,發財心切的劉蘭生一直想攬到制作軍隊冬服的生意,他已經在這里等侯高主簿多時了。

20多歲的焦仲卿是府上一個抄寫文書的普通小吏,桌上擺滿了成堆的公文。陽光從窗戶外邊投射進來,把泛白的光線打在他俊朗的臉上,他低著頭,和好友孫少吏埋頭書寫著公文。這時,焦仲卿起身端茶碗准備去倒水。劉蘭生眼疾手快,急忙乖巧地拿起另一個台案上的茶壺,迎上前去給焦仲卿倒水。

焦仲卿抬起頭,客氣地望著劉蘭生說:"哎呀,勞駕勞駕!"

劉蘭生一邊倒水,一邊試探地問焦仲卿:"焦少吏,你說高主簿上哪去了,我來幾次了,就是不見影兒。"

焦仲卿忙說:"會不會在家里?"

劉蘭生說:"家里也不見人。"邊說順便又給旁邊的孫少吏的杯子里倒了點水,然後又問孫少吏,說:"孫少吏,你說他能上哪?"

孫少吏揭開碗蓋,表情怪怪地看著劉蘭生說:"既不在家,又不在衙里,"說完,又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又說了句:"哈,這就說不准上哪了!"

"哎,看來你知道?"劉蘭生見孫少吏怪模怪樣的神情,急忙追問。

孫少吏見劉蘭生一副較真的樣子,慌忙改口說:"主簿大人的事,我們這些小吏哪能知道?"

劉蘭生厚著臉皮,嬉皮笑臉地纏住他,說:"你肯定知道,告訴我,我請你喝酒!"

孫少吏故作神秘地小聲對劉蘭生說:"你真想知道?"

"當然,我有要事要找他。"劉蘭生說。

孫少吏話到嘴邊,想了想,還是搖搖頭,把到嘴邊的話又咽回肚里,說:"哎呀,還是不能說,不能說。"

劉蘭生見狀,忙又焦急地央求道:"哎哎哎,你這家伙怎麼啦?"

孫少吏有些不耐煩地擺擺手,說:"主簿大人的事,不便言說,不便言說!"

"不便言說?"劉蘭生一愣,暗暗思咐了一會,他猜測高主薄肯定是去春仙樓找煙花女鬼混了,他不再說什麼,拔腳就往外走,與進來的府衙小吏朱儀撞了個滿懷。

劉蘭生忙賠著笑臉,說:"喲,朱少吏,對不起,對不起!"邊說匆匆向外走去。

朱儀彎腰拾著撞落下來的公文,不滿地嘟噥了一句:"這家伙慌里慌張地,干什麼呀?"

這時,朗中正神情專注地為劉員外把脈,蘭芝焦慮不安地看著朗中為父親看病。

劉員外依然緊閉著雙眼,氣若游絲地喘著氣,郎中仔細地把了把劉員外的脈,臉色越來越凝重,他緊皺著眉頭,目不轉晴地看著劉員外的臉,不吱聲。蘭芝和母親緊張不安地看著朗中的表情。

郎中放下脈,兩手慢慢搓了搓,神態顯得越發凝重起來。

"先生,老爺這病……"蘭芝的母親終于迫不及待地問道。

郎中見劉母一副焦灼的樣子,連忙安慰道:"不礙大事,不礙大事。我這就給你開個單子。"

郎中起身走到客廳,在桌旁坐下,錢氏趕忙端上茶。

蘭芝的母親不安地看著朗中說:"先生,老爺的病,真的不會礙大事?"

郎中看著蘭芝的母親說:"當著老爺的面我不便說,其實老爺的病很重,氣脈很弱,內火卻很重。我這兒開了幾帖藥,先抓了,照我的方子去做吧。"說罷,拿筆寫起來。

劉母點點頭。

郎中寫罷單子,蘭芝趕忙接過,蘭芝看了看藥單子,一下傻了,她愣愣地看著朗中不解地問:"先生,這……"

"就按這個辦吧!"郎中呷口茶,簡單地說。

蘭芝仍吃驚地看著朗中,一臉迷惑地說:"可……這……?"

蘭芝母和錢氏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著蘭芝。郎中緩緩放下茶杯,神色依然平靜地說:"不這樣,是治不好老爺的病啊!"說罷便起身告辭。

蘭芝母和錢氏也趕忙禮貌地起身送客。

蘭芝仍捧著藥單愣在那里。蘭芝母和嫂子返回屋里,母親見女兒慌亂的樣子,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忙緊張地問:"這單子怎麼啦?"

蘭芝面露難色地說:"這藥單里的東西哪里能弄得到,只有趕快找哥哥回來商量了。"

春色繚繞的春仙樓里面不時傳來女人和男人打情罵俏的聲音,牆壁四周掛滿了令人心池蕩漾的春宮圖,緊閉的房間里封鎖不住女人、男人的呻吟與喘息聲。

這時,劉蘭生匆匆朝里走去,王八王五見有客人進來,立即拖著長音喊道:"接——客!"

幾個塗脂抹粉、打扮得妖里妖氣的妓女立即圍上來和劉蘭生調笑。

劉蘭生連忙賠著笑臉,說:"好妹妹,今兒哥哥可沒有閑空!"說完就在一個妓女臉上"巴嗒"親了一口。

幾個人一陣大笑。

被親的妓女叫香香,她揚起小手帕,撒嬌地:"討厭!"

"哎,見著高主簿嗎?"劉蘭生得意地笑道。

"人家正熱鬧著呢,你去湊什麼熱鬧?"

劉蘭生一聽,馬上推開妓女,說:"我有急事,有急事!"

妓女們聚在樓道下,有的抱著膀子,有的嗑著瓜子,嘻嘻哈哈笑著,看劉蘭生向樓上走去。

蘭芝走了好幾個地方都不見哥哥劉蘭生的綜影,她沮喪地從一家小酒樓里面走出來,焦急自言自語道:"這上哪里去了?"

她徑直往前面一間絹錦店走去,店里的鄭掌櫃在和一個賣錦的人拚命殺價,他故意挑刺,指著攤在櫃台的錦向賣錦的數落說:"你看看你這圖案,真是俗死了!啊呀,這里怎麼還露出絲頭來了?"說完,抓起錦又捏了把,搖著頭,"這手感也不好,就像抓了把麻布,哎呀呀!這哪叫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