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第7節:孔雀東南飛(3)

"嘿,找哥哥?這里來的都是哥哥!"

"老的是哥哥,年輕的是哥哥,小的也是哥哥!"

蘭芝一聽急了,忙漲紅著臉急忙解釋道:"我找親哥哥!"

妓女們見蘭芝那副嬌羞可愛的樣子,更來勁了,繼續插科打諢,逗她樂:"這里哪位不是親滴滴的哥哥?"

"白胡子是親哥哥,小弟弟也是親哥哥!"

"嘿,都是親哥哥!"

劉蘭生一直在門外徘徊,一會,他又停下來翹首望著樓上,等著高炳臣出來。有幾個妓女見這邊熱鬧,也走過來圍著湊熱鬧。

這時,鴇兒董垂紅不知什麼時候過來了,她上下仔細打量著蘭芝,點著頭:"唔?好標致、好身材。哎,想到這里掙錢的吧?這麼好模樣可要掛頭牌的!"

妓女們頓時起哄:"好喔!""好!"

那邊的劉蘭生不知妹妹蘭芝也來了這里,回頭朝這邊望了望,也跟著起哄道:"好!"他攔住一個走過來的妓女,問:"好,好什麼呀?"

妓女浪笑道:"來了一個漂亮妹,口口聲聲找哥哥!"

蘭芝又羞又惱又急地:"胡扯什麼?放開我,讓我找哥哥!"

妓女們又發出一陣浪笑。

董垂紅暗暗對對王五使眼色,"行,就帶到習房里找哥哥去吧!"

王五會意地點頭。

在春仙樓的習房里,里面的案上擺著各種樂器,一個叫柳如萍的十四、五歲的小女孩無聊地撥弄著案上的樂器。

蘭芝在王五的"護送"下進來,發現里面並沒有哥哥劉蘭生,吃驚地:"哥哥不在嗎?"說完,忙撥腳往外走,王五已在門口堵住。

王五怪笑道:"妹子,進來了就別想出去了。"說罷,"啪"地一聲帶上門。

蘭芝驚住了。

劉蘭生還在翹首望著樓上,有幾個妓女又嘻嘻哈哈地湊過來。

劉蘭生好奇地:"唔?有意思,到這里找哥哥!哈,這麼說又多了個妹妹啰?"

妓女香香揪著劉蘭生的耳朵:"想吃新鮮的啦?"劉蘭生誇張地大叫起來。

蘭芝被關在了習房,這時,她才發現自己是受騙了,她又羞又腦,氣憤地捶著門,大聲叫著:"讓我出去,讓我出去!"

柳如萍見蘭芝難過的樣子,忙走到她面前勸道:"小姐,進來了一就難出去了!"

蘭芝執拗地說:"不行,我得要出去。"說完,又使勁地捶門,並憤怒吼道:"放我出去!"但無人理睬。

柳如萍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蘭芝,說:"小姐,你就是能出了這道門,外面的門也出不了,我都逃過幾次了!"

蘭芝一下泄氣地呆住了。

沉默了好一會,蘭芝吃驚地問道:"你、你也是……?"

柳如萍說:"我是賣進來的,還沒有接過客,媽媽讓我在這里先學點樂器。"

蘭芝又是一驚,焦急萬分地:"我父親正病重著,還等著要想辦法救他啊。這不行不行,我一定要出去!"說罷又使勁捶門,"開門,開門!"

柳如萍一籌莫展地望著蘭芝。

蘭芝的聲音漸漸有些嘶啞起來,她終于停止了徒勞的呼喊,她感到一張無形的巨大的黑網正漸漸的向自己收攏過來,自己就要成為任人宰割的羔羊了,而病重的止父親還躺在床上生死未卜,不能在這里等死,我一定要逃出去。她暗暗想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蘭芝臉上急得浸出一層細細的汗珠,她沮喪、焦急地來回在房小里踱來踱去,下意識地撥了下案上的琴弦,琴弦發出"當"的一聲脆響。

蘭芝一愣。突然,她若有所思地想著,睜大眼睛在屋里尋找著什麼,終于把目光落在案頭一把箜篌上。

"有辦法了"蘭芝興奮得差點叫出聲來,她情不自禁地抱起箜篌輕輕撥了撥,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悅對柳如萍:"姑娘,能把窗子打開嗎?"

柳如萍知道蘭芝想干什麼,敏捷地說:"小姐,你根本逃不出去的!"

蘭芝不動聲色地說:"我不逃,只求你把窗子打開!"

半響,柳如萍遲疑了一會,打開了一扇窗子,蘭芝用期望的眼睛望著她,說:"還請你把所有的窗子打開。"

柳如萍回頭擔心地望著蘭芝,又猶豫不決地打開另一扇窗子,蘭芝倚窗而坐,她撥動了箜篌。她的神情憂傷而凝重,那樂聲帶彷佛是停留在遠處的波浪,在長廊和整個習房里低徊、旋轉和綿延,韻律的憤懣高亢的腳步帶著她,穿過門外陽光里奢迷的庭園,沿著戶外的一束束斜射的稀稀落落的光線,飄出窗外,向四面霧一樣擴散。

樂聲時而緩慢時而激越,時而哀婉、它蘊涵著神秘與期望,從聲色蕩漾、醉生夢死的青樓如水般流淌,涼涼的、滄桑的,柔軟的如此貼近,如此熟悉,此刻,她是那麼清澈,甯靜,仿佛把她帶到很遠的地方,卻又始終是那麼空漫,以一種隱忍的方式流動著,漸漸地,心頭湧動的淚水開始凝固。

這時,街道的一扇扇窗戶俏俏打開了,人們被這淒婉、動聽的樂聲迷住了,紛紛從窗戶探出頭來,男人們驚豔蘭芝的樂聲和美色,伸出一個個露著光肩的腦袋,但窗子很快又被一個裸臂的女人用手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