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第9節:第一章  真心痛(7)

下午申時,亭長和義妁終于到了縣衙門口。亭長對守衛的士兵出示了一個令牌,對其中一個耳語了幾句就帶著義妁進去了。很快就來到了監獄門口。這時,義妁花容失色,驚問道:“大叔,采娟,采娟她被關在……”

亭長點了點頭,又迅速從包里掏出一些散碎銀子打發了看守的士兵,然後拉著義妁的衣角匆匆地向監牢里走去。一股陰森的氣息迎面撲來,義妁似乎可以聞到腐臭的味道,義妁被汙濁的空氣嗆了一下,她按摩了一下胸口,想使自己平靜下來。長這麼大,她還是第一次來到這種可怕的地方。兩邊牢房里關押的囚犯向義妁投來猥褻的目光,義妁噤若寒蟬。

終于看到了采娟,只見她衣衫襤褸,面容憔悴,她最喜歡的桃花髻也散亂不成形。牢門打開,亭長快步進入牢房,采娟撲在父親的懷里失聲痛哭。亭長輕輕地拍打著女兒的肩膀,不斷地安撫她。過了一會兒,采娟止住了哭聲,想過來擁抱一下義妁。不料亭長迅速把采娟拉出了牢房,就在那一刹那,牢門突然被獄卒關閉了。

“爹,你這是干什麼?”采娟的手腕被亭長拽得生疼,采娟想停下腳步,卻苦于沒有力氣,她已經三天沒有進食了。

采娟和亭長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眼前,義妁卻依然沒有反應過來,以為這只不過是一個可怕的噩夢罷了。但是當她踩到一個破爛的瓦罐,足底感到隱痛的時候,她才意識到這不是夢,這是比噩夢更可怕的真實——對未來不可預知的恐懼以及對至信之人欺騙自己的怨恨。

亭長一口氣把女兒拽到了衙門外,采娟奮力掙脫亭長的手,怨聲道:“爹,你到底在做什麼啊?義妁還被關在牢里,你這是做什麼啊?”

亭長面有愧色,語氣沉重:“爹要保住你,只好對不住義妁姑娘了。”

亭長說出了原委。原來為應對朝廷的選美,槐里縣令就下令,每個亭都必須選送一個合格的女子到縣衙,否則就撤銷該亭亭長的職務。采娟的父親起初是把自己的女兒選送到了縣衙,因為在他掌管的亭區只有義妁和采娟符合要求,可是他了解義妁的脾性,知道她絕不會去應征宮女的,只好委屈自己的女兒了。哪知女兒和義妁一個脾性,堅決不從,在縣衙里以絕食來抗議。萬般無奈之下,亭長只好想出了這樣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用義妁來調換女兒。

“可是,女兒從沒有想過用義妁來換,爹這樣做不就等于毀了義妁的夢想嗎?爹你是知道的,義妁的志向是大夫,而不是什麼宮女妃子!”采娟雖然明白父親的心思,但她怎麼可以犧牲別人來保全自己?她做不到,何況義妁是她最好的姐妹。

采娟的情緒依然很激動,說著就想往縣衙里跑,卻被父親死死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