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分 第80節:孔雀東南飛(76)

只見焦仲卿躺在床上,頭上紮了條毛巾,正低聲呻吟著。

焦母急忙坐到床邊,伸手摸了摸焦仲卿的腦袋,心疼地地說:"哎喲,燒得燙手啊!"又回頭對蘭芝抱怨道:"你是怎麼搞的?好好的一個人竟燒成這樣?"

"大概是昨天淋了雨,加之累了一天,夜里就發燒了!"蘭芝囁嚅道,不敢看婆婆的臉。

"你看看,這大喜的日子里就病了,啊?像話嗎?"

蘭芝低著頭沒有吭聲。

"娘,也怪不了蘭芝,是我自己淋的雨,哪能怪得了蘭芝呢?睡一下就好了。"焦仲卿忙低聲說。

"嗬喲,自己病成這樣,還護著媳婦?這淋雨是你一個人嗎?蘭芝,還有其他人不都淋了雨,都病了?"焦母不滿地瞪了兒子一眼,接著又又回頭對蘭芝,說:"我說你們吶,昨兒一個丟了紅披,一個丟了蓋頭,這就是不吉利啊!你看看,今兒仲卿就病了!"

"婆婆,我這請郎中去!"蘭芝說罷就要出門。

"別走,新娘子三天不能出門,這規矩不懂?"焦母臉一板,嚴厲地說,然後起身又歎道:"不吉利啊!"

廬江郡府街掩映在一片森林之中,大門兩側樹影婆娑,春意盎然,門外矗立著一對花崗岩石雕成的蟠龍柱,大門兩側伏臥著一對石獅,典雅莊重威儀,整個建築外圍遍飾丹青、陶塑、木刻、磚雕,顯得華麗而氣勢不凡。

這時,太守正在公事廳看公文,高炳臣畢恭畢竟站在一旁,惶惶不安地看著太守。

太守翻了翻一疊公文,迷惑地抬起頭,神色嚴肅地對高炳臣說:"還有兩份送往京城的公文呢?"

"那是焦仲卿辦的,他正在新婚里呢,聽說他又生病了。"高炳臣眼一轉,一個陰森的主意又冒了上來。

"那就再派個人替他抓緊代辦了吧!"太守點點頭。

"我這就立即安排個人去辦。"高炳臣點頭哈腰道,施禮退下。他立即趕回公事房,剛進屋,便傳孫少吏進來。

"高主簿,找我?"

"把這兩份公文辦了!"高炳臣把兩份東西遞到孫少吏面前。

"這送到京城的公文,往日都是仲卿辦。"孫少吏瞅了下,忙說。

"你就辦了。"

"好好,我替他代辦,主簿大人,就怕辦的沒有仲卿好!"說罷,孫少吏轉身欲離去。

"孫少吏,我話還沒說完。"高炳臣叫住他。

孫少吏連忙站住。

"這不是代辦,往後他的公文都是由你來頂辦了!"

"我來頂辦?高主簿,這、這怕不太合適吧!"孫少吏吃驚地看著高。

"孫少吏,有什麼不合適?你有這個能力嘛,現今有這麼好的梯子,干嘛不借梯子往高處爬?"

孫少吏:"那仲卿來上班做些什麼?"

"孫少吏,干嘛操那麼多心,自然有他的活,從今兒起,你就坐到他的位置上去。"高炳臣冷笑道。

孫少吏不安地走出門,又憂心忡忡地回頭看了看,有些不安地回到書手房。

孫少吏怔怔地望著焦仲卿的書案,小心地坐到椅上,又猛地站起。

"哎呀,我怎麼感到屁股底下有火啊!"孫少吏面露難色。

話說已經嫁到焦家的劉蘭芝,這會兒,蘭芝走進廚房把婆婆拿回來的藥用清水洗了洗,然後放在柴火里熬藥,並將藥罐里熬好的藥湯倒進碗里。小心端到新房臥室,坐到床簷邊上。

焦仲卿見蘭芝端藥進來,忙吃力地蹭著身子往上坐。

"你就乖乖躺著吧,我來喂你。"蘭芝輕輕按住仲卿,柔聲說。

"哎呀,把我當什麼啦,我這吃了兩帖藥,今兒好多啦!"

"你要不躺了,婆婆見到又會怪罪我呀!"

"好好,為了不怪罪你,我躺下。"焦仲卿笑道。

蘭芝小心地喂藥,但藥湯還是淋到焦仲卿的頸脖上。

"還是讓我自個來吧!"焦仲卿說罷坐起來,拿過蘭芝手里的藥碗。

焦仲卿喝了兩口藥,把碗放到床邊櫃上。說:"哎,蘭芝,這明兒不是新姑爺三朝回門啊!"

"我這正發愁呢,你能回得了嗎?"蘭芝看著焦仲卿,面露愁色。

"不礙事,今兒再休息一天,明兒自然會好得多,定能去的。"焦仲卿笑道。

這邊是嫁了女的劉員外家,你瞧,蘭芝母親在廚房里忙了一個上午,明天新婚的女兒女婿就要回來了,劉母在灶台旁忙上忙下。

錢氏在一邊幫手,往盆里倒熱水給雞褪毛。

"娘,我看把院里那只鴨也殺了吧?"

"殺吧,明兒三朝,他們都回來。"

"娘,你說怪不怪,蘭芝才嫁出兩天,總感到離家有半年時間吶!"

"想蘭芝了吧?"

"其實,娘你也想了。今兒一大早我就見你起來忙著煮香蛋了。"

"兒女都是娘的心頭肉,走多遠心里都掛著啊!"

"平時在一塊倒沒有什麼感覺,可蘭芝這一嫁出去,就感到屋里空了半邊,上織房聽不到她的織機聲,去樓上也聽不到她彈的箜篌,就像家里一下少了好幾個人呢!"錢氏有些傷感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