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分 第90節:第五章  逐出師門(29)

蔡之仁一進去就跪在鄭夫人的面前哭訴自己的遭遇,鄭夫人聽了,臉色大變,怎麼會有這等事?又責怪蔡之仁太不小心太過分了。責怪歸責怪,她還是要想辦法救蔡之仁的,因為蔡之仁還有利用價值,鄭夫人還得通過蔡之仁了解醫館的風吹草動,好助她牢牢鞏固她手中的財務大權。

“師娘,您一定要救救我啊!”

鄭夫人有些不耐煩地說道:“行了,行了,別跪在那了,要跪就去醫館的門口跪去,記住,如果師父沒有原諒你,你就不要起來。我這就去你師父那里替你說道說道,至于能否成功,就看你的造化了。”

蔡之仁按照鄭夫人的指示,跪在了醫館的門口,雖然他心里有一百個不願意,但也只得用“大丈夫能屈能伸”來安慰自己,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他還在這個醫館,就有他報仇解恨的一天。

蔡之仁跪著的時候也和別人不一樣,別人都是誠惶誠恐、畢恭畢敬、誠心祈求原諒,可他卻高昂著頭,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別人看他一眼,他還呵斥道:“看什麼看?!沒見過下跪嗎?”

扶風第一名醫鄭無空的高徒第一次跪在醫館的門口,這事引起了不小的騷動,在醫館門口等候看診的病患指指點點,唾沫星子飛濺。他們張大了嘴巴,最近鄭氏醫館怪事真多,先是收了一個女弟子,再是這個女弟子竟然去親吻麻風病人的臉,現在又輪到蔡之仁上演好戲了。

不知情的人看熱鬧,對蔡之仁有所了解的人則大為解氣,向他投去鄙夷的目光,認為這是報應,蔡之仁給病患看診,用的時間最短,開的藥方最貴,簡直是趁火打劫,病患沒有一個不暗中詛咒他的。

也許真是報應吧,當病患全部散去後,一場暴雨就從天而降,蔡之仁瞬間成了狼狽不堪的落湯雞。那雨像冰凌子一樣打在他的臉上,鑽心刺骨地疼痛,那風像刀割在他的身上,他像霜打的茄子——蔫了。他蜷縮著身子,盡量讓自己暖和一些。他全身像篩糠似的顫抖,臉色發青,嘴唇烏紫,有生以來還從沒見過如此凜冽的風雨。

他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鄭夫人身上,可鄭夫人卻走出來告訴他,她已經盡力了。

望著鄭夫人離去的背影,他絕望了,哀號道:“師娘,不要扔下我,不要扔下我……”

他已經沒有支撐下去的理由了,在透骨的寒風冷雨中昏厥了過去。

義妁恰好走了出來,看見倒在水窪中的蔡之仁,想也沒想,就跑過去喚他。

“蔡師兄!蔡師兄!”

義妁知道他暈過去了,想把他背進醫館,可她的力氣太小,幾次都沒有成功。只好跑進醫館,焦急地喚虎生、龍生、楊懷三出來幫忙。

可當楊懷三他們跑出來一看,原來是蔡之仁時,他們都猶豫了。

“快,快把蔡師兄抬進去!”義妁請求道。

可他們都站在那一動也不動。

楊懷三還勸義妁:“義妁,善良的心也要用在善良的人身上不是嗎?”

龍生也附和道:“是呀,蔡師兄那樣對你,你還管他干嘛。”

義妁的臉龐被雨水全打濕了,她奮力解釋道:“現在不是討論我和蔡師兄之間是非恩怨的時候,現在在我們的眼中,他只是一個臨危的病患,不是嗎?師父不是說過,病患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對待任何一個病患都應該一視同仁,不是嗎?求求你們了,先把師兄抬進去吧。”

可這些道理對于頑冥不靈形同朽木的楊懷三之流又怎麼能起作用呢?

義妁見他們仍然躲在屋簷下,不肯下來,心一橫,說道:“好,你們不背,我來背。”

可信念終究無法代替力量,義妁用盡全身氣力,才把蔡之仁背在身上,卻覺得猶如千斤壓頂,剛挪動了幾步,就跌倒在地,蔡之仁的身子還壓在了義妁的身上。

楊懷三終于看不下去了,揮手道:“龍生、虎生,還杵在那干什麼?走啊!一起下去呀!”

蔡之仁被龍生虎生抬著,義妁被楊懷三攙著,一起走進了醫館。

蔡之仁被抬進了病舍,義妁吩咐虎生、龍生用厚厚的褥子把蔡之仁的身子裹起來,又讓楊懷三去准備十全大補湯,自己卻給蔡之仁在他的人中穴施了針。做完這一切,義妁片刻不得歇,拖著濕漉漉的身子找到了師父。

義妁跪在鄭無空的面前替蔡之仁求情,“師父,請你原諒蔡師兄。”

“他如此待你,你卻為他求情,請說說你的理由。”鄭無空既驚訝又驚喜,他等的就是義妁這一句話。

“古人有云,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小女認為蔡師兄經過這次教訓一定會脫胎換骨,重新做人的。”

鄭無空沉默了許久,終于點了點頭。

誰來說情都沒有用,除了義妁,現在鄭無空總算可以安心了。

他更希望,他一手栽培起來的蔡之仁能夠像義妁說的那樣重新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