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第17節:漕運碼頭(17)

夏雨軒說:“別的地方卑職不了解,通州這個衙門是最清楚不過的。老百姓管這個地方叫大糞坑,臭不可聞,大人說卑職能不先清掃一下門戶嗎?”

鐵麟淺淺地笑了笑:“你這是在告訴老百姓,此衙門非彼衙門,夏知州非韓知州是也。”

夏雨軒說:“大人說的極是,卑職以為,除舊布新是表,取信于民是實。為民父母,先要自身樹立榜樣,取得民心,方能爭得敬重。”

鐵麟:“夏知州雄心大志,堪令本官欽佩,今日不是時候,改日一定促膝長談。”

夏雨軒問:“大人急急到此,怕有什麼大事吧?”

鐵麟說:“進去再說。”

由于是老朋友,也由于夏雨軒還沒有正式拜印,所以兩個人便沒有進州府大堂,徑直朝西花廳走去。

夏雨軒把鐵麟讓進西花廳,喚人送上茶水,還沒容鐵麟開口,夏雨軒便深深地向他作了一個長揖,歉疚地說:“卑職來了三天了,也沒有顧上去拜見大人,倒是勞駕大人您先到這小衙門里來了,實在是罪過,望大人見諒。卑職知道,卑職的這個小小的位子是大人極力舉薦的。大恩不言謝,請受卑職一拜吧。”

夏雨軒說著,屈身弓腿,就要跪下。

鐵麟一把將夏雨軒拉住了,急著說:“慢,你這句話我就有點兒不懂了。你當上通州知州,跟我有什麼關系?”

夏雨軒說:“大人就不要謙虛了,我在京城關系最親密的就是大人您了,更何況前任知州又是大人您給參掉的。翰林院的同寅都說,鐵大人登上了漕運碼頭的大光樓,夏雨軒也是緊步後塵啊。都說朝里有人好做官,沒有大人您提攜著行嗎?”

鐵麟嚴肅地說:“我說夏先生,既然你認為在京城跟我關系最密切,定是把我看做是朋友了。朋友們談話,咱先免了官場上那套客氣吧,也別‘大人’‘卑職’的了,像咱在宣南詩社那樣,你還叫我鐵兄,我還叫你雨軒吧。”

夏雨軒急忙說:“不不不,這哪兒行呀?也太沒規矩了。在宣南詩社,那是龔自珍放浪形骸,所以才文人無形,沒大沒小。”

鐵麟笑了笑說:“放浪形骸有什麼不好,活得灑脫一點兒嘛。文人原本就該無形嘛,看來你這個人也活得太拘謹了。好了,我先把話說明白,當著外人的時候,咱講究官場上的規矩,分尊卑長幼上下級;在家或者三五知己相聚的時候,咱依然是沒大沒小,平等相待,如何?”

夏雨軒紅著臉說:“那卑職……不,雨軒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

鐵麟說:“既然咱現在是以朋友相待,我就跟你說過心的話。什麼叫朋友,相知相交嘛。你這個知州可不是我舉薦的。不錯,以前那個混賬知州是我參的本,可那本也不是直接參給皇上的,是向順天府和吏部參的。我後來聽說,就是我不參他那一本,吏部也准備把他拿下來了。他的劣跡太多,連皇上聽說後都發雷霆之怒了。明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