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第20節:榮寶齋(20)

“我去想想辦法。”張幼林神情莊重。

馬掌櫃瞪大了眼睛:“你?你一個沒成年的孩子能想什麼辦法?”

“這是我的事,”張幼林像大人似的一抱拳:“馬掌櫃,告辭了。”出了盛昌雜貨鋪,張幼林滿腦子轉悠的都是上哪兒弄這兩千兩銀子去,他咬咬牙,心想:兩千兩,我就是偷,也得把它偷來!

天色已晚,三郎騎著匹快馬緊趕慢趕總算是到了京城,肚子早已餓得“咕咕”叫了。他在街邊的一家飯鋪門口拴好了馬,急急忙忙走進去,還沒落坐就開口了:“店家,還有什麼可吃的,快拿點來兒。”

三郎的問話驚動了旁邊座位上正在喝酒的劉一鳴,他站起來:“唉喲,這不是三郎嗎?怎麼在這兒遇見你了?”

三郎也露出了驚喜的神情:“一鳴哥,真是巧了!上個月我回村,你爹還問我呢,說最近看見我們家一鳴了沒有。”

“兩年沒回鄉了,我爹娘還好吧?”劉一鳴關切地問。

“還好,身體都挺硬朗,你放心吧。”三郎在劉一鳴對面坐下。

劉一鳴對飯鋪掌櫃的招了招手:“掌櫃的,給我再添幾個菜,一壺酒,我遇見老鄉了,得好好喝幾杯。”又問三郎:“怎麼著,又來京城出官差?”

“我家大人派我來買白折兒。”

劉一鳴琢磨著:“買白折?那東西哪兒買不到,干嗎還專程跑趟京城?”

三郎面帶苦衷:“這你就不知道了,額大人指著名兒要京城琉璃廠松竹齋的,他從小兒使得就是松竹齋的文房用品。”

“松竹齋?聽這名兒怎麼耳熟啊?”劉一鳴一拍大腿:“想起來了,刑部大牢里關過一位少爺,家里開的鋪子就叫松竹齋,這小子在街上和人吵架,結果就拉扯起來,這也他娘的是個寸勁兒,那人腦袋磕台階上磕死了,就這麼吃了官司。”

“夠冤的。”

劉一鳴舉起酒杯:“來三郎,喝著。”倆人碰杯,一飲而盡。

“那這官司完了沒有?”三郎渴望著聽下文,劉一鳴嘴里嚼著腰花繼續說道:“他家里使了銀子,上下打點了,也就把事兒了啦,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刑部判案子的堂官也好,書吏也好,手頭兒那枝筆最活泛,想怎麼寫就怎麼寫,往左邊寫寫,是那人沒站穩自己磕死了,這少爺就無罪,往右邊寫寫,這少爺就崴泥啦,鬧不好就是殺人罪,您瞧瞧,這枝筆名堂大啦。”

“真他娘的!這叫什麼事兒啊,一鳴哥,小弟我是專程來松竹齋買紙的,既然你與松竹齋有關系,那麻煩你明天帶我去趟琉璃廠,給我引見一下掌櫃的,反正我以後接長不短還要來買紙。”

劉一鳴大包大攬:“沒得說,明兒個沒我的班,我帶你去,前些日子,這松竹齋的東家張先生為他侄子的事,和我走得挺近乎,他怎麼著也得給我個面子,按最便宜的價兒賣給你,來,吃著。”劉一鳴給三郎夾了個雞脖子。

第二天一早,劉一鳴就帶三郎去了琉璃廠,可一到那兒就傻了眼:松竹齋已經關張了。聽到這個消息,三郎一屁股就坐在了馬路崖子上,攤開雙手:“這可怎麼是好?”

劉一鳴說:“這好辦,松竹齋關了,還有別的南紙店,咱們到別的鋪子去買不就得了?”

三郎搖著腦袋:“不行不行,額大人點名兒就要松竹齋的,要是我買了別的鋪子的貨,回去怕是交待不了。”

“可松竹齋關了,要不然你空手回去?”

“空手回去?這可不成,大人沒得用了,怪罪下來,誰也兜不起,哪兒能空手回去!”三郎站起來。

“那你說怎麼辦?”劉一鳴也起急了。

“一鳴哥,咱們再想想……”倆人繼續向前走,劉一鳴遠遠地看見“濟源昌南紙店”的招牌,他一拍三郎的肩膀:“兄弟,咱到這兒問問”

劉一鳴帶著三郎快步走進了濟源昌南紙店,伙計滿臉堆笑著迎上來:“喲,一鳴兄,什麼風兒把您吹來啦?”

“老七,我給你拉買賣來了,這是我兄弟三郎。”

伙計老七轉向了三郎:“三先生,您想買點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