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麗雅拖著冷嚴,只走出十幾步,冷嚴就已經不行了.
他的小腹中了三槍,槍槍都致命,連腸子都被打了出來.
他的神智越來越模糊,用僅存的力氣,斷斷續續地說道:"放……放手吧……"
烏麗雅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但能看得出來,冷嚴現在已是出氣多,入氣少.烏麗雅跪坐在旁,看著臉色煞白,氣若游絲的冷嚴,眼淚滴滴答答的滑落下來.
她心里很清楚,如果不是為了救她,冷嚴完全可以躲開對方的偷襲.
她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們以前明明是敵人.
這時候,走廊的另一邊傳來咚咚咚的腳步聲.烏麗雅轉頭一看,是秦沐恩一行人撤退過來.
看到跪坐在地的烏麗雅,以及躺在她身邊,奄奄一息的冷嚴,秦沐恩等人無不是臉色大變.
秦沐恩三步並成兩步,跑上前來,大聲喊道:"冷哥--"
燕于飛也慌慌張張地跑到近前,她原本還想施救,可是看清楚冷嚴的傷勢後,燕于飛倒吸口涼氣,准備放下背包的動作也僵住.
她心里明鏡似的,這麼重的傷,別說以現在的條件救不了,哪怕是立刻送到世界第一流的醫院,也很難再把人救回來.
烏麗雅對秦沐恩哭道:"他……他是為了救我,才……才受傷的……"
說完,也不等秦沐恩接話,她立刻拉住燕于飛的胳膊,急聲說道:"快!你快救救他!"
燕于飛站在原地沒動,不是她不想施救,而是她根本沒法施救,從無下手.
見她一動不動,烏麗雅死死抓住她的胳膊,用力拉扯,尖聲叫道:"你快救人啊!"
燕于飛回過神來,看向烏麗雅的眼神,充滿了厭惡.
她猛的一揮胳膊,將烏麗雅的手狠狠甩開,她直勾勾地看著她,一字一頓地說道:"為什麼中彈的人不是你?"
說話之間,燕于飛眼圈濕紅,看向烏麗雅的眼神,已經不止是厭惡,更多的是憎恨.
烏麗雅聽不懂她在說什麼,但她的動作和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烏麗雅跪坐在地,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秦沐恩跪在冷嚴身邊,用手捂住他小腹的彈眼,可是鮮血還是在不停的從他手指縫隙往外湧.
他轉頭看向燕于飛,問道:"真的沒辦法了嗎?"
燕于飛憤恨的目光從烏麗雅身上移開,對上秦沐恩的眼神,她鼻子一酸,眼淚滾落下來,她微微搖頭,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秦沐恩充滿期盼的眼神黯淡下來,他下意識地握緊冷嚴的手,說道:"冷哥,再堅持一下,軍艦上應該有藥品,我這就去找!"
說完,他便要起身,冷嚴突然反握住他的手,向他緩緩搖下頭,有氣無力地說道:"別……別浪費時間了,我……回不去了……"
他這句話,說得秦沐恩心如刀絞.
明珠號沉沒,他們漂流到惡魔島以來,已經過去一年多.
這一年多來,他們太不容易了.
經曆過那麼多的危險,那麼多的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挺到現在,今天,外界的救援即將到來,偏偏在這個時候,冷嚴卻倒下了.
他聲音有些顫抖地說道:"冷哥,別這麼說,救援我們的人,馬上就到了,你的家人還在等你回家呢!"
冷嚴咧了咧嘴,似乎在笑,但從他口中吐出來的全是血水.
他的目光越發渙散,彌留之際,他斷斷續續道:"我是……家中獨子……"
秦沐恩急聲說道:"冷哥,你別這麼說,你得回去,你得照顧你的家人……"
"如果……可以,你回國之後,就接,接他們,到這邊定居……"
他不在了,家里也就沒了頂梁柱,在國內的生活,一定會很困苦,倒不入搬家到光明島,秦沐恩是酋長,有他的照顧,他的家人能在島上生活得很好.
秦沐恩抓緊冷嚴的手,哽咽著點點頭.
"別……別怪烏麗雅,是……是我主動救她的,與她無關……"
燕于飛抹了抹臉上的淚水,問道:"為什麼要這麼做,她根本不值得!不值得!"
冷嚴彎了彎嘴角,但已說不出話來.
他眼中的光彩已全部消散,剩下的,只是一片死灰.
秦沐恩將冷嚴的手抓得緊緊的,過了好一會,他才慢慢松開手,將手扶在他的眼睛上.
燕于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嗚嗚地哭了起來,口中不停地哽咽道:"為什麼?為什麼要救她?為什麼不顧自己的性命都要去救她?"
冷嚴已經無法再回答她的問題,隨著秦沐恩把手從他的臉上移開,他也永遠地閉上了雙眼.
秦沐恩拉著冷嚴的胳膊,把他的尸體拽起,背在背上,手扶著牆壁,費力地站起身形,說道:"因為,他是軍人.即便他退役了,但在骨子里,他依舊是名職業軍人!"
燕于飛呆呆地看著他,無法理解他的話.
作為軍人,看到平民處于危險當中,出手營救,那完全是下意識的反應,根本就不存在什麼為什麼.
秦沐恩背著冷嚴的尸體,示意黛西,把烏麗雅拉起來,帶上她一起走.
黛西走到烏麗雅身邊,剛要伸手去拉她,燕于飛突然怒聲喊道:"不要管她!"
她這一嗓子,把黛西嚇了一跳,伸出去的手也下意識地縮了回去.
秦沐恩眉頭緊鎖,看向燕于飛,意味深長地說道:"燕小姐,你別讓冷哥白白犧牲!"
在燕于飛眼中,冷嚴為了救烏麗雅,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這是愚蠢至極的做法.
但也不知道為什麼,就像有一只無形的大手在緊緊抓著她的心髒,要把她的心捏碎,讓她的心滴血.
燕于飛低下頭,眼淚吧嗒地落在地上.
秦沐恩看向黛西,向他點下頭.黛西沒有再遲疑,拽起烏麗雅,另只手拉著燕于飛,跟上秦沐恩,向彈藥庫那邊走去.
到了彈藥庫這邊,彈藥庫的門,以及牆壁,全都炸沒了,就連地面,都被炸出好大一個洞.
向彈藥庫的里面看,船體被炸出一個兩米多寬的大洞.
地面上,牆壁上,還掛著不少暗紅色的血水和肉塊.此情此景,當真和人間地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