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進村的時候,錢程停下車,對屬下們交代了一番,而後其它車子紛紛調頭,原路往回走,錢程則開著車,進入村中.
錢程走南闖北,去過的地方不少,但秦沐恩所住的這個村子,算是他去過的最破舊的一座.
村子里幾乎看不到瓦房,更別說二層的樓房了,目光所及,全都是土坯房,一座挨著一座,破舊不堪.
屋外的院子也談不上有院牆,只有用樹枝,木棍做成的籬笆牆.
地面的道路更是難走,坑坑窪窪,到處積水,車子走在這條土路上,顛簸個不停.
邊境小村,而且還是偏遠閉塞的邊境小村,這里可算是全國最落後的地方之一.
村子里突然來了一輛汽車,引起周圍村民的關注,許多孩子還跟在汽車後面邊跑邊喊.
再往前走,汽車已經走不了了,前方的道路太狹窄,汽車根本進不去.
秦沐恩和錢程只能下車,步行.
錢程一邊走,一邊問道:"小秦,你家還有多遠?"
"最東頭."
"哦."
正往前走著,迎面來了一名村民.年紀不大,看起來比秦沐恩大不了幾歲.
兩人要擦肩而過的時候,那名村民突然站住,驚訝地瞪大眼睛,叫道:"秦沐恩?"
秦沐恩停下腳步,轉頭看向對方,感覺有些眼熟,但一時間又認不出來.
"不認識我了?我是劉力啊!"
劉力!
秦沐恩禁不住一陣恍惚.
他實在很難把眼前的這個村民,和自己的那位初中同學,班級里的小霸王劉力聯系到一起.
他上下打量這名村民,個頭不高,還不到一米七,身材干瘦,皮膚黝黑,但看五官,隱約還能看到劉力的影子.
"劉力,好久不見了!"秦沐恩含笑打招呼.
劉力的模樣變化很大,個頭幾乎沒變,初中的時候,劉力就長這麼高.
當時他在班級里算是大個子,身體壯,力氣大,尋常的孩子都打不過他.劉力的母親還在鎮政府工作,與周圍的孩子相比,他算是家世好的.
所以在班級里,劉力是名副其實的小霸王,身邊聚集一群狐朋狗友,看誰不順眼,罵兩句都算輕的,動不動就拳打腳踢.
初中時,秦沐恩在班級里個頭比較矮小,也有被劉力欺負過,一晃這麼多年過去,想不到自己剛回到村子里,就和劉力遇見了.看到秦沐恩這位當年的老同學,劉力顯得十分興奮,主動握住秦沐恩的手,說道:"咱倆都幾年沒見了?得有五六年了吧?對了,我……我聽說你坐的船出事了,你……你
這不是好端端沒事嘛!"
與當年相比,劉力的變化太大,秦沐恩一時間有些不太適應.他輕描淡寫地說道:"是發生了海難,不過我和一群乘客都獲救了."
"哈哈,你可真是福大命大啊!"
"你現在做什麼?"
"原本我媽給我在鎮政府找了個工作,給領導開車,後來……出了點事,我就不干了,現在在家里種地."
"也挺好的."
當初那個在班級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現在成了地地道道的農民,秦沐恩心中感觸良多.
"還沒吃飯吧?咱倆也這麼多年沒見了,走,去我家,我請你喝酒!"
秦沐恩笑了笑,說道:"劉力,我想先回家看看."
"也對,也對,等你有空了,來我家找我,我們一起喝酒!"
"好."
別過劉力,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秦沐恩輕輕歎口氣.
錢程好奇地問道:"他是你朋友?"
"初中時的同學."
"關系很好?"
"呵!"秦沐恩輕笑一聲,搖了搖頭.
初中三年,他和劉力雖然是同班同學,又在同一個村子,但之間都沒說過幾句話.
初一,初二那兩年,他還被劉力打過幾次,初三的時候,劉力幾乎天天曠課,他二人見面的次數變得更少.
不知道是歲月磨平了他的棱角,還是社會教會他如何重新做人,反正現在的劉力,在他身上已再看不到年少輕狂時的影子.
秦沐恩走在前面,錢程跟在後面,兩人走了十來分鍾,周圍的房子漸漸變得稀疏.
再往前看,位于村子邊緣有一座小土房.
房子很小,院子倒是很大,一部分種了菜,還有幾只土雞在院子里散跑.
家里幾乎沒什麼變化,還是那副又舊又破的樣子,不過就是這個破舊不堪的家,卻是讓秦沐恩魂牽夢縈,讓他一想起來就會感到溫馨.
他不由自主地加快腳步.
他還沒走到近前,院子的柵欄門打開,一名上了年紀的中年村民,從里面走出來.
看到這名中年村民,秦沐恩心跳加速,血液加快,他禁不住快步上前,聲音有些顫抖地說道:"爸--"
中年村民身子一震,抬起頭來,看著站起面前的秦沐恩,一時間沒敢認他.
與離家時相比,秦沐恩變化很大,個子長高了一截,人卻消瘦了一圈,但比以前要更加精壯.
皮膚黑了幾度,但五官都長開了,英氣勃勃.
整個人看上去,俊秀挺拔,氣質不凡.
"沐恩?"
中年村民看著秦沐恩好一會,才叫出他的名字.
"爸,是我!我回家了!"說到這里,秦沐恩鼻子一酸,淚光在眼中打轉.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中年民村神情激動,但口中卻只重複著同一句話.
站在一旁的錢程,現在總算是明白秦沐恩為什麼看起來那麼木訥,完全是隨了他的父親.
這位上了年紀的村民,正是秦沐恩的父親,秦慶生.
看著失蹤一年多,現在平安歸來的兒子,秦慶生整個人都像是重生了似的,黝黑又布滿褶皺的臉上,泛起一層光彩.
"進屋!快進屋!"秦慶生拉著秦沐恩,向院子里面走.
錢程急忙清了清喉嚨.
秦沐恩這才想起旁邊還站著一位,他握住父親的手,說道:"爸,這位是……我的朋友,叫錢程.大老遠的,專程送我回家!"
秦慶生向錢程看過去.
錢程立刻上前,與秦慶生握了握手,含笑說道:"秦叔,你好,冒昧登門,實在是不好意思!"
說著話,他把帶來的伴手禮遞給秦慶生.
秦慶生很樸實,即便錢程送的禮物不是貴重之物,只一些營養品和水果,但他也不好意思收.他局促地搓了搓手,臉色漲紅,說道:"這怎麼好意思呢,小錢,你能送沐恩回家,我已經很感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