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三章 好生打,用心打

東廠交派的差事,孟國忠不敢怠慢,親力親為,一聲令下,南城兵馬司全體出動,精干人員都往左安門撲了過去.

不過也只一百多號精干的,聽說那小太監手下人都是硬手,為了穩妥,孟國忠又讓張文坤派人將南城所屬的坐鋪幫閑都叫上,平日里南城養著的市井無賴也都拉上,竟是湊了兩三百號眾.

"到了地方,給我里三層外三層圍起來,一只鳥都不要放飛!"孟國忠下了嚴令,要麼不辦,要辦就得辦出他南城兵馬司的威風來.

打鐵還需自身硬,雖說去請錦衣衛派人協助了,但孟國忠還是希望由南城兵馬司把這事給解決掉.

難得和東廠搭上線,不管是為了他孟指揮臉面,還是為了將來,南城兵馬司這次行動一定要干淨利落才行.

用市面上的話說,就是場子在哪叫人砸了,就得在哪撿回來.

"大人,那地可是內官監的,這樣做是不是不妥?"一個剛剛過來,還不知道情況的吏目提醒了副指揮一句.

這吏目也是好心,孟指揮雖是正牌進士出身,可兵馬司做的是實務官,三教九流都得打交道,氣節什麼的早就丟十萬八千里去了,要不然這官一天也別想坐下去.

今天這孟指揮卻不知搭錯了哪根筋,平日對于宮里的人躲還來不及,怎麼突然就鬧出這麼大聲勢跟內官監的太監干上?

這麼干,孟指揮就不怕得罪內廷?

孟國忠看了眼這吏目,揮了揮手:"無妨,有什麼事本官一力擔著,你們盡管辦差就是."

副指揮都這麼說了,吏目猶豫了下,也不敢再言語,當下便領著自己這隊沖過街頭,直奔街尾而去.反正真要出了事,也是孟國忠兜著,他們這些底下人,不管誰來做指揮,都得依仗他們.

"指揮有令,封堵四街,只許進,不許出!"

張文坤最先帶人到達,他手下只有幾十號人,倒不急于動手,而是吩咐人手把街道巷口都給堵上.

得了這聲令,數十兵丁立時凶神惡煞的奔向四周,見人就攆.這幫人平日都是在街上橫慣了的,惡言惡語自是不會少,不少被動靜吸引出來想看熱鬧的居民被他們嚇的不輕.

有些膽大的偷偷從窗戶往外瞧,看見不時有兵馬司的人大呼小叫的過來,眼皮跳的同時,都是納悶,這地帶到底出了什麼大案子?

獨內官監辦事處左近的居民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天子腳下的百姓,一個個都是人精.發現太監手下的人把兵馬司的人打了後,這些居民就早早的躲家里了,打定主意任誰喊門也不開.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的道理,這些個居民比誰都懂.

這當中,卻有幾人悔的腸子都青了.

他們都是租房子給內官監的房東們,出了這麼大事,他們能不怕兵馬司事後找他們麻煩麼.

父子埋怨的,夫妻埋怨的,可這節骨眼上,相互埋怨還有什麼意思?

就外面這動靜看起來,回頭肯定要破財.

兵馬司那幫地頭蛇,可不是善茬.

"閃開,閃開!"

"兵馬司辦案,閑雜人等回避!"

叫嚷聲最凶的倒不是兵馬司的正規兵丁,也不是那些坐鋪幫閑,而是跟著來漲聲勢的無賴子們.

這幫人平日在南城干的都是叫人罵的勾當,沒有兵馬司的人替他們撐腰,十個有八個都得叫鎖進大牢去.


平日,孝敬是肯定少不了的,出了事,出人出錢更是板上釘釘.

今兒難得兵馬司搞這麼大事來,無賴子們一方面是跟著看熱鬧,打打旗,另一方面則也是想看看能不能混水摸魚.

當然,內中有幾個卻真是把自己當成吃皇糧的了,不趁機威風一下也對不住自己.

眼下是飯點,左安門這里是販夫走卒最多的一個城門,南來北往做生意的小商人也最多,晚市也是熱鬧.可突然過來這麼多兵馬司的人,哪家還能安生做得了生意了?街上的行人跟群受驚的兔子般到處亂竄.

內官監駐外辦事處附近是重災區,到處都是兵馬司的人,鬧的是雞飛狗跳.不時傳出女人孩子的尖叫聲,鍋碗瓢盆摔落的聲音更是彼此起伏.

最倒黴的要數那些自宮白了,也真是攤上無枉之災,孟國忠發話去收拾什麼太監,到底下就變成了指揮使大人要拿閹人作法.于是乎,腿腳慢的自宮白們可是遭了毒打,一個個還不知道怎麼回事.

四下里,真正是烏煙瘴氣.

良臣坐在院中沒動,附近的動靜聽在耳里,有些想笑.

好歹也是正兒八經的治安機構,兵馬司辦事實在是太糙.就這聲勢,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北京城鬧教匪呢.

"公公,他們過來了!"爬上屋頂觀察四周的鄭鐸手下喊了起來.

"好生打,用心打,著實打."

良臣說了這九個字,把指揮權直接交給鄭鐸,自個拍了拍屁股回屋去了.

打架,他不行.

他魏公公的作用是用來善後,而不是用來沖鋒的.

所以,專業性很強的事情,還是交給專門人員去做的好.

這叫什麼,叫大帥之道.

"都跟我來!"

鄭鐸揚了揚手中的腰刀,這刀是吏目陳二的.

先發制人,按照魏公公定的這個策略,鄭鐸先下手為強了.

張文坤的手下最先發現一直緊閉的院門突然打開,緊接著就沖出數十人.

"大人,他們出來了!"

"他娘的,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真當我兵馬司沒人嗎!弟兄們,打,給我往死里打!"

張文坤不假思索,大隊人馬就在四周,還怕這些太監打手發狠不成!

他袖子一撈,擺出架勢,一眾手下發一聲喊都是隨他往前沖.聽到動靜的另外一些坐鋪和無賴子們也都跑了過來.

有的手里拿著刀,有的手里則是拿的長棍和鐵尺.拿刀的那些可沒拔出來,上面還沒說要見血呢.坐鋪和無賴子們手里的家伙卻是花樣百出了,有些直接提著磚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