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人道主義的災難

《告奴爾哈赤反動集團書》底部另有一份名單,即建州戰犯名單.

這份建州戰犯名單是經過刪減的,從上面拿下了兩個人,一是阿巴泰,另一是德格類.

這是為了和平入駐黑圖阿拉的需要.

在"告奴書中",開篇便是公公明示,謂:"被包圍的建州叛軍以及漢軍叛徒們,你們不會有好下場!"

全文甚短,不足兩百字.

"在過去的一年時間內,以奴爾哈赤為首的建州反動集團不顧朝廷對他的信任,悍然發起了分裂祖國的反叛行為.

建州叛軍在奴爾哈赤的帶領下大肆攻占城池,燒燒搶掠,無惡不作,實在是太猖狂了,朝廷必須對你們嚴厲打擊,從根本上消滅你們,如此才可震攝四方跳梁小丑.

現正告你們,那個奴爾哈赤編造的所謂大金國根本不存在,建州左右衛無論是從曆史還是從現實,都是大明帝國不可分割的領土.任何膽敢分裂祖國領土的罪人,都將面臨帝國最凶狠的打擊.

但,上天有好生之德,故任何人只要戰犯名單上的人員捆綁送至軍前,即可贖罪."

全文通俗易懂,也是自建州軍被圍後,明軍方面首次表態對于非戰犯可以網開一面,這對包圍圈中的八旗,漢軍將領們而言,無疑是一個利好消息.

因為,他們真的已經走投無路了.

也正是因為包圍圈中的建州軍隊正在發生嚴重的災難,本著人道主義精神的魏公公才發表"告奴書",以期能夠實現最後的解決.

.......

十三阿哥賴慕布沒有音訊,他到底有沒有跑出去誰也不知道.

在等了兩天後,仍是沒有見到落兔嶺另一側有戰斗發生,二貝勒代善知道十三弟多半沒能把消息送到黑圖阿拉,不甘心的他又陸續派了兩撥人秘密潛回,但都跟石沉大海一般,毫無動靜.

明軍也發現了他們防線中的漏洞,及時派兵封堵,這使得包圍圈中的金軍再難逃出生天.

沒有吃的,沒有睡的,也沒有援軍希望的八旗集團再次陷入死寂的絕望.

很多八旗官兵在餓的實在受不了後,紛紛向當面的明軍投降,表示他們從此願意為上帝獻身.

這讓在距明軍防線七八里外的一處山崗下平添了數百具單人坑.

什麼是起義,什麼是反正,什麼是投降,魏公公有個具體的講話.

根據公公的講話精神,被包圍後才放下武器投降的敵人,是不可以得到優待的.

因為,他們骨子里還是反動派的走狗,他們的的投降只是為了求活的投機行為.

這跟在戰場上反正立下大功的劉興祚部漢軍是無法相提並論的,同在敵後堅持抗金的還鄉團勇士們也是無法相提並論的,同在敵我未分勝負時選擇投降的常舒部也是不能比的.

公公指出,現在被圍的建奴可以說是奴爾哈赤反動集團的骨干份子,所以絕對不可以優待.

在這個講話精神下,文森特同志便格外的辛苦,每天除了引導上百個陷入迷途的韃靼羔羊前往他們的極樂處外,還要負責升天前的禱告.

忙碌且十分充實.


但時日久了,文森特也會覺得疲倦,所以他懇請大主教閣下能夠一次性解決問題.

大主教閣下答應了文森特這個聖斗士的請求,在三河會議之後出台了告奴書.

"要允許惡魔們向上帝贖罪,你要作好集體贖罪的工作准備,要加快流程,要有效,有序."

這是大主教閣下給文森特下的任務.

.........

包圍圈中最先熬不住的肯定是傷兵們,這些在和明軍交戰中負傷的辮子兵不僅得不到有效的醫治,甚至連棉衣都得不到,少得可憐的食物更是不可能再分發給他們.

這些天,傷兵們陸陸續續死了好幾百人.尸體被隨意的丟棄,餓的沒有力氣的八旗兵根本無力掩埋這些尸體,只能任由這些死去之人在野地里腐爛,發出惡臭,招來綠頭蒼蠅.

很快,隨著時間的流逝,饑餓不僅僅是底層的八旗官兵,也蔓延到了八旗上層.

奴爾哈赤最小的弟弟巴雅喇原本一百七八十斤重的人,如今瘦的不到百斤,飽滿的前庭這會也是尖骨凌削.

巴雅喇已經盡最大努力為自己手下的士兵搜集食物,可是現在連田里的老鼠和蚯蚓都被刨光了,哪里還有吃的.

當最後一匹分到的戰馬被宰殺生食後,曾經夜取屯寨二十,降眾萬余的巴雅喇已經絕望了.

他一開始以為自己的大侄子禇英會帶兵來解救他們,可都過去了十多天,援軍卻連個影子也沒有.

他將所有的希望放在了大哥身上,可中風的大哥現在連話都說不清了,躺在擔架上跟個活死人似的.

又一次失望的從中風哥哥那里出來後,巴雅喇像丟掉魂似的吃力的在野地里漫無目的走著.

方圓已經沒有走動的人,餓得連刀都快提不起來的八旗兵哪還有力氣在外面晃動,他們要麼縮在哪個地窩窩里,要麼就是趴在那里,就那麼絕望的等待死亡的降臨.

周遭的一片死寂讓巴雅喇的鼻子很酸,有種想哭的沖動,但是眼睛卻是一點淚水也滴不下來.

他累了,倦了,終于,他也走不動了.

後面緊隨的兩個戈什哈想上去扶住主子,但腳下卻如鐵鑄一般邁不開,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主子腿一彎,半跪在一個土堆旁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主子,奴才們扶您回去."

兩個戈什哈艱難的過來將巴雅喇扶起,他們要帶主子回到他們挖的那個地窩窩去.

然而,當他們艱難的將主子扶起往前走了一段後,卻被眼前的一處景像驚呆了.

十多個正紅旗的士兵正圍在一起烤著火,而火上烤著的竟然是一大塊肉.

火堆邊不遠處,一具殘碎的尸體靜靜的長期擺在那,蒼蠅圍繞著不斷的飛旋,隱隱能聞到空氣中的臭味.

憤怒,讓巴雅喇的額頭青筋突起,他想喝罵,他想咆哮,可是嗓子里卻好像被什麼堵住似的,怎麼也開不了口.

他痛苦的閉上眼睛跌跌撞撞的往前方奔去,他不敢去看,不敢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