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8章 骨海深淵

"劫天魔帝?!"閻天梟的反應頗大,似是為"魔帝"二字所懾.

云澈道:"劫天魔帝離開前曾言,北神域中心有一地聚集著濃郁的黑暗陰氣,或是因堆徹無數上古魔骨所致,為當世最適修黑暗玄力之地."

"如此,閻帝可明白?"

云澈之意,分明是要借永暗骨海為修煉之地.

搬出的,還是劫天魔帝的名號.

不管是真是假,他搬出劫天魔帝,無疑彰顯他對進入永暗骨海有著不小的渴望.畢竟,那里的確是整個混沌空間最適合修煉黑暗玄力的地方.

"這……"閻天梟臉上依舊是猶豫之色,忽而,他轉首問道:"劫兒,永暗骨海的結界可有封鎖?"

閻劫立刻會意,向前鄭重道:"回父王,這幾日老祖並未閉關,且命孩兒每日進入修煉四個時辰,因而結界並未閉合."

閻天梟輕吐一口氣,道:"看來也是天意."

"云兄弟,既是劫天魔帝之意,那麼就此破例,亦無不可.只是老祖那邊……或許還要看他們之意."

"好."云澈點頭,冷僵的臉上總算多了那麼一點滿意的笑意:"如此,多謝閻帝成全."

"呵呵,云兄弟不必如此客氣."閻天梟笑呵呵的道:"若不嫌棄,不妨先在我……"

"不必."云澈一抬手:"現在就去."

閻天梟也沒有多說什麼,微微點頭:"那好,本王親自帶云兄弟前往,也方便說與三位老祖."

他向閻劫和閻舞一擺手:"這里沒你們的事了,退下吧."

當下,由閻魔之帝閻天梟親自引領,帶著云澈直赴永暗骨海的入口.

他們一個表現出深隱的迫切,一個表現出明顯的遲疑,但實則……他們兩人都在期待靠近永暗骨海一刻.

閻帝的性情和焚月神帝大不相同,他做事極為霸道果決,從不懼任何人,任何事,甚至可以不懼任何後果……因為他所統領,背依的閻魔界,是根本無可撼動的.

一直到聽聞云澈到來,見到云澈前都是如此.

但面對云澈時,他的霸道,乃至帝威都被他死死抑下.

面對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局面該擺什麼樣的氣勢姿態臉色,閻天梟不會不懂.

但,身為北域第一帝,能讓他在瞬息之間強轉如此姿態的,還真是第一次.

云澈也的的確確,是閻魔界曆史上第一個只身踏入,卻讓閻帝不敢貿然表露敵意和試探的人.

已死的焚道鈞,淪陷的焚月,魔帝的傳承,被嚇到魂顫的閻舞,還有云澈只身一人卻絲毫無懼,反而冷淡傲慢,有恃無恐的姿態……

這些串聯在一起,閻帝又豈敢輕舉妄動.

而實則,閻天梟只要現在回首一掌,以他強大的神帝之力,云澈就算不半死,也要遭受重創.

這里是永暗魔宮,強者無數,合圍之下,云澈借助黑暗永劫和斷月拂影,雖有遁離的能力,但亦有栽落送命的可能.


但,在層層鋪墊之下,這個危險的可能性已是變得很低,閻帝現在斷然沒有貿然出手的膽量,更無必要.

永暗屏障和閻哭大陣給了云澈"鋪墊"的機會,而就算沒有,他也會自己創造機會.

畢竟,這個世上,只有他真正了解黑暗永劫.它的強大,可以在很多領域,輕易摧滅世人對于黑暗的認知.管他什麼閻魔閻帝,都足以驚到魂飛天外.

永暗骨海的入口,位于永暗魔宮的正中心.

進入一座陰暗的大殿,一股冰冷刺骨的陰氣鋪面而來.前方,數十個黑暗玄陣堆徹在一起,玄陣的中心,指向著一個漆黑無光,深不見底的深淵.

靈覺釋放,未被封閉的深淵之中,濃郁到驚人的黑暗陰氣如暴風一般卷動翻騰,伴隨著聲聲似魔嚎,似鬼哭的可怕聲音.

"這里,便是永暗骨海的入口."

閻天梟駐步,一臉正色,呈現著閻魔之人對永暗骨海的虔誠.

畢竟,是永暗骨海成就了貫穿北神域曆史的閻魔界.

只是他肅然的外表下,內心卻已急轉了數十種念想.

將云澈引至的一路,他並沒有向云澈問詢些什麼,不是他不想試探云澈,而是怕自己露出什麼破綻,讓云澈心生警覺,不再靠近永暗骨海.

顯然,他想太多了.

"不愧是遠古魔骸的陰氣,果然非同凡響."云澈目視不知通往何處的深淵,發出似是自語的低吟.

"那是自然."閻天梟道:"否則,又怎配引得劫天魔帝注意."

他已將云澈帶至此地,前方短短三十丈之距,便是永暗骨海那大開的入口.但,閻天梟的心弦並未放松.

云澈既然來此,便沒理由不清楚永暗骨海中不死不滅的三閻祖.

一旦被封死在永暗骨海,面對不死不滅,力量還能極速恢複的三閻祖,就算有通天之能,也必死無疑.

就算真的能釋放超出當世界限的力量,也會被活活耗死.

這一點,云澈,還有劫魂界那邊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云澈根本不可能毫無防備.

無數種意念在閻天梟腦海中快速晃過,最後被他一瞬湮滅,唯有眸中微閃而過的一抹狠絕的寒光.

"云兄弟."閻天梟面現猶疑,向云澈道:"關于入永暗骨海一事,本王自無什麼異議.只是三位老祖那邊……"

"閻帝是擔心三位閻祖不讓?"云澈目光始終直視著永暗骨海的入口,似乎懶得去在意閻天梟的言語,瞳眸中閃爍著並不明顯的興奮黑芒.

"云兄弟有所不知."閻天梟一聲輕歎,頗為感慨的道:"這處永暗骨海,當年便是三位先祖……"

轟!!!

平和中帶著惆悵的"祖"尚未飄逝,閻天梟的手掌已重重轟在了云澈的腰肋之上.

無愧是北域第一神帝,出手前沒有任何的先兆,出手之時的速度快到了足以超過所有生靈的反應極限.


而縱然是如此突然迅疾的一擊,其威依舊磅礴如天覆,那一瞬爆發的神威,讓蒼穹都為之劇烈震蕩.

噗!

一大片血沫噴出,云澈如隕落的流星,帶著刺耳的破空之音,飛墜向了前方的黑暗深淵.

空中飄散的血沫讓閻天梟心中微愕,但動作沒有絲毫的遲滯,手掌一翻,數十個龐大玄陣同時覆下,牢牢封死了永暗骨海的入口.

轟隆隆--

數十個玄陣在快速運轉中連結,然後光芒融合,化為一體,最終,又與閻魔帝域的核心守護大陣連結到了一起,成為了北神域最讓人絕望的封鎖結界.

也就此,將云澈死死的封入了這個入之必死的"墳墓".

爆發的閻帝之力和玄陣閉合的聲音驚動了整個永暗魔宮,已知曉云澈到來的眾閻魔迅速湧至.

他們看到的,唯有靜立在那里的閻天梟和徹底閉合的玄陣,而不見云澈的蹤影.

"父王,成功了?"閻劫急聲道.

"嗯."閻天梟淡淡應聲.

"那便好."閻舞重重的舒了一口氣,隨之便注意到了閻天梟神色的異常,皺眉問道:"父王,難道出現了什麼其他狀態?"

"不,"閻天梟搖頭.他伸手,看著掌心被他吸入的血跡,道:"我們被他耍了."

"什麼?"眾閻魔都是目光一震,心弦驟繃.

"哼,你們會錯意了."閻天梟手掌一抓,轉身看向閻舞:"舞兒,你所看到的東西,應該都是他繼承自劫天魔帝的黑暗永劫所呈現出的特殊能力."

"既是從未現世的魔帝之力,當然會有認知之外的東西."

"而他自身的實力……哼!"閻天梟重哼一聲:"雖遠超神君界限,但根本不足為懼,連本王都被他給耍了!"

"此話……何解?"閻舞道.

閻天梟抬起自己的手,上面沾滿著來自云澈的血跡:"方才本王極速出手,最多只有兩分力,本是想趁他措手不及間震開身位,然後再施以全力,兼引動所有玄陣將他強行震下永暗骨海."

"但,就這麼一掌,他不但被直接轟下,還受了不輕的傷……簡直豈有此理!"

想到之前的滿心忌憚和竭力表現出的親近姿態,閻天梟緊攥的雙手骨節"啪啪"直響……那簡直是他為帝以來最大的恥辱.

眾閻魔俱是眉頭大皺,閻劫道:"這麼說來,他之前的各種做派,全都是……"

"哼,孤身一人,還傲慢無禮,這些,都反讓我們更加忌憚."閻天梟寒聲道:"怪不得他來的如此之快.原來是為了借焚月淪陷的余威!"

"殺焚道鈞的力量,果然不是常態之力,很可能終生也就那麼一次.險些著了他,著了魔後的道!"

要不是他足夠果斷狠絕,直接一掌將他轟下去.之後,還指不定被他牽著鼻子走到什麼程度.

看著閻天梟掌中的猩紅血跡,閻舞目光緊凝,她快速回想先前云澈破永暗屏障,寂閻哭大陣的情形……


當時畫面的確驚世駭俗,驚得她魂顫不止,但此刻回想,他兩次出手,都並不帶明顯的玄氣波動,倒的確更像是一種超脫認知領域的特殊"詭力".

"原來如此."閻舞低低出聲,面現憤辱:"但不得不說……他的膽子,倒真是大的很."

"欲成大事,面對的又是我閻魔,豈能沒有這點膽量."閻天梟的言語倒是不乏贊賞.

"如此,根本無需三位老祖出手.不過這樣也好."閻天梟目中暗芒連閃:"永暗骨海無處可逃,三位老祖制住他後,說不定……可以從他身上逼出黑暗永劫的秘密."

"若是能將他的魔帝傳承扒下來,那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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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之中,云澈的身體快速下降,但許久過去,依然未觸及底部.

耳邊陰風呼嘯,越是向下,陰氣便愈是濃郁狂躁.

怨氣,恨氣,死氣,殺氣……卷動著無比濃郁的腐臭氣息瘋狂湧來.任何人身處此境,都會相信自己正在墮向傳說中的深淵煉獄.

"咳……咳咳!"

云澈一陣輕咳,每一次都會帶出少許的血沫.

雖然大道浮屠訣的突破,讓他的軀體再一次脫胎換骨.但那畢竟是神帝之力,在沒有全力抵禦的狀態下依舊不可能完全承受.

而若是換做其他的八級神君,早已是粉身碎骨.

這種程度的傷勢,對平時的云澈而言很快便可恢複.而墜向永暗骨海,周圍過于濃重的黑暗玄氣快速的湧向著他的全身,讓他的傷勢更以遠超平時數倍的速度愈合著.

隨著他的降下,愈合的速度依然在持續的加快著.

一刻鍾……兩刻鍾……

云澈沒有刻意加快下墜速度,而是任由身體自由落下,足足三刻鍾後,隨著一聲重響,他的雙腳重重的踏在了深淵之底.

這里並非是一片絕對的黑暗,一眼望去,無數的魔骨釋放著陰灰的磷光,這些微弱的光明並沒有驅散恐怖,反而更加壓抑和森然.

這些魔骨形狀各異,有的單單頭骨便大至千丈,還頗為完整,有的已化作殘破的黑暗碎塊.

而這里的黑暗陰氣已濃郁到幾乎實質,讓云澈感覺到自己似乎置身于翻騰的水流之中,根本無需他的凝心引導,黑暗氣息便如風暴一般狂湧向他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那被閻天梟……強大的神帝之力所轟出的傷勢,在落地後短短三息,便已完整痊愈.

嗒!

"嘿……嘿嘿……喋喋喋喋……"

魔骨翻動的聲音,陰森扭曲的獰笑,在這個盡是枯骨的灰暗世界顯得無比可怖.

云澈的目光緩緩轉過,面對著獰笑傳來的方向,他的臉上顯露的不是恐懼,而是一抹……充斥著殘忍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