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嘉志真想感動哭一下,扭臉望著大門外,做夢也好呀,可惜爸不是那樣的爸,媽不是那樣的媽.
田野打破這一刻的尷尬:"先去把孩子給接回來吧."
人來了,一時半會的走不了,田嘉志什麼心情,這也是人家親爸親媽,看剛才那一眼萬年的眼神,田野就知道,好壞她說話都得慎重點,夫妻至近致遠.
感情培養出來不容易,可要說傷了,大事小事,出那麼兩下就光了.不能一時大意陰溝翻船.
對付朱鐵柱她或許有點不夠道行,她的臉皮沒有朱鐵柱那麼厚,心沒有朱鐵柱那麼黑.可對付朱大娘田野覺得順手拈來,啥時候都順手.
朱鐵柱:"咳咳,兩孩子做什麼去了,怎麼半天沒看到呀."
田嘉志那顆心呀,刷就涼了,這都來了半天了,都沒想到他這個兒子還有孩子呢,才想起來問,這是多親的親情呀.
田嘉志剛蠕動起來要快跳兩下的心髒,瞬間就回歸原位了:"我們家兩孩子,姑娘叫長寶,小伙叫長順,現在上托兒所,孩子們不太認識爺爺奶奶,不過看過別人家的爺爺奶奶什麼樣,呆會孩子回來,你們別認錯了,別讓孩子以為你們不知道他們兩."
田野替朱鐵柱同朱大娘捂心口,這可真是戳心呀.血淋淋的.感覺這場景熟悉呀.
這一家子只要見面,一般都是各自的戳著對方的傷口,不撕塊肉下來,雙方都不太痛快的.
朱鐵柱臉色難看,二兒子一點面子都沒給他留,說他們都未必認識親孫子.
朱大娘可不怕被諷刺,冷嗖嗖的就怨懟過來了:"你有兒子閨女,你了不起呀,我還有兒子閨女呢,兒子不也就這樣."
田嘉志:"兒子先不說,你養閨女了嗎,我怎麼沒看到,上崗村的人現在還有人知道你還養過閨女嗎."
朱大娘都雙手拍大腿了,田野一看不好,這是要嚎:"嬸子,你們過來了,我還沒去領導那邊給你們登記呢,對了,你們在家里現在做什麼工作呀,登記的時候,我也好說一聲."
朱大娘臉色都白了,光拍大腿不哭嚎了:"種地,種地的,干嘛還登記呀?我們這是串門子,可不是去公社,去局子."
田野看她收起了潑婦那套,也不堅持了:"嬸子不願意登記呀,那就先放放."
田嘉志扭頭看田野一眼,登什麼記呀,進團部大門的時候不都弄好了嗎.
不過兩口子這點默契還是有的,田嘉志:"我先去接孩子."
朱鐵柱:"對,對對,先接孩子,我們也怪想孩子的."
這話根本就沒人捧場,田野兩口子不信,朱大娘打心眼里就沒想過這兩孩子,慢說兩孩子是招出去的兒子省得,不姓朱姓田,就說是姓朱的,他們老朱家也輪不到老二的孩子當眼珠子呢,孩子他們家不缺.
想到老大媳婦把家里丫頭養的那個樣,朱大娘心里有點發堵.
田嘉志出門,他需要一個冷靜冷靜的地方.透口氣.
還沒半分鍾呢,田嘉志帶著一對孩子進來了,田嘉志對著兩孩子:"喊爺奶."
長寶乖巧的喊人,瞪著大眼睛認親戚:"爺奶."
長順先看看人,在看看田嘉志還有田野的臉色,才喊了一聲:"爺爺,奶奶."
朱鐵柱看著長順,一雙眼睛就那麼使勁的盯著,喉嚨咕嚕嚕的響個不停,半點聲音都沒發出來.
田野心說這是什麼狀況呀,別是老年人的高血壓,高血脂,心髒病什麼的發了吧.
長寶歪著腦袋:"爺,奶."又來了一句.
長順不著痕跡的把長寶往身後拽了一把,人家都不應聲,你傻不傻呀,喊個不停的.
朱鐵柱終于含糊的應了一下:"好,好,好."
然後摸摸口袋,什麼都沒有掏出來.朱大娘那邊看著長寶長順也有半分鍾的呆愣,在這兩孩子跟前讓她有點手足無措.
這比在公社看到的城里孩子,還讓人不敢碰呢.
那句:"我可不敢當"愣是沒能說出口.
長寶長順的那聲爺奶,也就沒吱聲.
這可真是讓人想不到的一個場景,別人家的爺奶不是這樣的呀,長寶有些委屈.
田野:"咳咳,先吃飯吧吧."
長寶堵著嘴巴:"他們怎麼不答應呢.""爺奶不是要哄著我的嗎."
田嘉志被閨女兩句完整的話,給說的心情起伏的:"爸不好,沒能給你……"
就被田野給拉了一把,跟孩子說這個做什麼呀,孩子又不懂,再說了就這麼大院子,這話不好當著他們說的.
還是等孩子聽見不的時候,你們母子在用言語殺人不見血吧.
朱鐵柱同朱大娘就聽了這麼一半.朱大娘一張臉耷拉的能滴下水來.
田野放桌子端菜,田嘉志帶著兩孩子洗手,洗臉.
朱鐵柱在長順身後晃悠兩下,就看到他那臉色跟媳婦一樣寡淡的兒子對著兩孩子又是擦臉,又是梳頭發,然後還給兩孩子臉上摸上香噴噴的東西.
這還不算,兩孩子剛才回來的時候,一身整齊的衣服.他在公社那邊看都沒有看到過.
洗漱以後,就被他兒子又給換了一身,吃飯的時候還給兩孩子帶上飯兜兜,兩張臉蛋嫩的,他伸出手半天,都沒敢摸.
朱大娘自始至終就這麼冷眼瞅著,臉色自始至終那都跟誰欠了她百八十塊錢一樣.
田野招呼爺三:"洗好了嗎,吃飯了."
朱鐵柱很奇怪,跟在田嘉志跟長順的後面,搓著一雙手,想說什麼又不說出來的樣子,讓田野覺得噎得慌.
田嘉志抱著兩孩子坐好,朱大娘已經找地方自己坐下了,朱鐵柱在朱大娘邊上,坐在長順的對面:"會自己吃東西嗎?"
田嘉志,田野,朱大娘都愣了一下,朱鐵柱這聲音聽著瘆的慌.
長順扭頭看著長寶,然後拿起筷子,並不答話.
田嘉志被朱鐵柱驚嚇到了,要不是距離不合適,他都想替兒子擋住這滲人的目光:"會自己吃東西."
朱鐵柱盯著長順:"哦,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