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第21節:村民和蛇

村民和蛇

伊索說有一個農民非常傻,但又非常仁慈。有一年冬天,他在自己的祖傳產業周圍散步時,發現在雪地上躺著一條蛇。這條蛇已經凍僵了,身上還結著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看上去甚至活不過一刻鍾了。農民于是就把蛇撿了起來,帶到了自己的家里。他根本沒有考慮這一善舉的回報是什麼。

農民把蛇平放在做飯的灶頭上,讓它暖和起來,以便使它恢複生命。這條凍僵的蛇才感到一點點熱,它的生命就連同憤怒一起蘇醒了。它稍稍地抬起了腦袋,開始咝咝地鳴叫起來,然後把身子向後縮了一大段,竭力想跳起來攻擊它的恩人、它的拯救者和它的再生父母。農民說道:“忘恩負義的東西,原來這就是你的回報,你去死吧。”說完他義憤填膺,拿起了自己的斧子朝這條蛇砍去。農民隨手兩三下,就把蛇砍成了三段——蛇頭、蛇尾和蛇身。這條爬行動物這時還蠕蠕而動,想把自己接起來,但它已經無能為力了。

仁慈行善是一件好事,但要看是針對誰。這才是關鍵所在。而那些忘恩負義之人,最後沒有一個不是悲慘而死的。

陷入泥潭的趕車人

法厄同①趕著一輛裝草的車子,眼看著自己的車子陷入了泥潭。可憐的他,周圍沒有任何人,因此他得不到任何幫助。當時他正在下布列塔尼②一個叫坎貝?科蘭丹的村莊附近。我們知道命運之神是為了讓人們發怒,才把他們弄到那里去的。願上帝保佑我們一路平安!

現在我們還是回過頭來看看陷入泥潭之中的車夫吧。他站在那里聲嘶力竭地惡罵了一大通,一會兒咒罵那些坑窪,接著又詛咒自己的馬匹;一會兒咒罵自己的車子,接著又詛咒他自己。最後他向那位已經在世上留下赫赫戰功的天神求助了。他對天神說道:

“赫拉克勒斯,請幫助我,你的背既然能把天扛起來,那麼,你的手臂也一定能把我從這泥潭之中拉出來。”

做完了祈禱之後,他聽到云層中有一個聲音對他說道:

“赫拉克勒斯要求你們自己先動起來,然後他會來幫助你們的。你先看看究竟是哪里將你的車卡住了。你得把每個車輪周圍那些該死的爛泥除掉,正是這些可惡的泥漿把車輪連同車軸一起堵得卡住了。拿起你的鐵鎬,替我把這塊礙事的石頭砸掉。請你把這車轍填平。這些你都做了嗎?”

趕車人回答說:“都做了。”

云中之聲說道:“好,我就來幫你了。現在拿起你的鞭子。”

趕車人回答說:“我拿好了。可這是怎麼回事啊?我的車走起來了。真得感謝赫拉克勒斯啊!”

云中之聲說道:“你瞧,你的馬離開那里是多麼容易啊!自己幫助自己吧,這樣老天就會幫助你。”

①法厄同,希臘神話和羅馬神話中的太陽神之子,駕其父的太陽車狂奔,險些使整個世界著火焚燒。宙斯見狀用雷將其擊斃,使世界免遭此難。這里以法厄同泛指車夫。

②下布列塔尼,指法國西部地區,即布列塔尼的南部。

江湖騙子

世上從來不缺少江湖騙子。這是一門永恒的學問,並且有許許多多的大師。這些大師或者在舞台上表演生死游戲,或者在城里張貼廣告,自稱賽過西塞羅①。

最近有一個江湖騙子自稱是雄辯大師,說他能讓那些只會呆看的人、鄉巴佬、粗魯之人以及呆頭呆腦的蠢蛋們,變得能言善辯。“是的,先生們,一個呆頭呆腦的蠢蛋,一頭牲口,或一頭毛驢。請你們給我牽一頭毛驢,一頭特傻的毛驢過來,我可以使它成為一位有名的大師,我可以讓它穿上學者的長袍。”後來王子知道了這件事,就聘請了這位雄辯大師,並對他說:

“在我的馬廄里有一頭十分漂亮的阿赫卡狄②驢子,我想把它變成一位演說家。”

這個人馬上回答:“殿下,您無所不能。”

人們給了這個江湖騙子一筆錢,約定在十年內,他必須把這頭毛驢改造成有學問的人。否則,他同意在公共場所往脖子上套上絞索,背上背著他自己的雄辯術專著和一對毛驢的耳朵,然後干干脆脆地讓人把他絞死。

有一個侍臣對江湖騙子說,他想到那時來看江湖騙子上絞架,還說在絞死前,江湖騙子應當高興得意,風度優美,尤其別忘了給到時候在場觀看行刑的人們做一次演說,讓他的藝術能得以淋漓盡致地發揮。這將是一次悲壯的演說,演說的形式肯定將對某些俗稱為拐騙賊的演說家產生影響。江湖騙子回答道:“在這事發生之前,王子、毛驢或我就可能已經死去了。”

他言之有理。為十年的生活細細盤算,那可是發瘋。讓大家喝足吃飽吧,在十年之中,這三位之中,總有一個會死去的。

①西塞羅,公元前1世紀時的羅馬著名政治家,擅長雄辯術。

②阿赫卡狄,希臘一省,盛產毛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