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汽氤氳的狹長山谷內,蘇曉站在積水旁的原石上,他方才在追殺違規者時,清楚的感知到那違規者有兩股氣息.
這種代表那違規者體內有兩個靈魂,或是有其他個體依附在那違規者身上,眼下是哪種情況還無法確定.
蘇曉的行事風格是,斬草必除根,殺人定挫骨揚灰,不留後患.
蘇曉時刻感知周邊水面的情況,巴哈則已潛入水底,去探查那名違規者的尸首.
嘀嗒～
水滴聲從右側傳來,蘇曉一刀側斬,轟的一聲,他右側的積水飛濺起老高.
"老大,逮住了."
巴哈從水中沖出,它的鷹爪一甩,將一個肉團拋到積水旁的岩石上.
"我繼承了千面30%的資產!"
肉團發出喊聲,仔細看,上面有一張面孔,可能是因為失去了千面的身體能量供給,這張面孔顯的干枯,滿嘴細密的尖利牙齒,彈珠大小的眼球,看起來仿佛隨時可能掉出眼眶.
"這小東西長的,真特麼別致."
巴哈看著肉球上的面孔,給出了很中肯的評價.
"拿來."
D-暗殺出現在蘇曉手中,槍口瞄准幾米外的肉圓,也就是沙枝.
"當然可以,但我們要簽一份契約,我會擬定一份……"
沙枝的話剛說到一半.
噗,噗,噗.
蘇曉扣動D-暗殺的扳機,很淡定的對沙枝開了三槍,D-暗殺的射擊手感一如既往的贊,就是威力不盡人意,子彈只是在沙枝的軀體上打出淌血的彈孔,沒將其打炸.
"饒…命,我可以,幫你……"
噗,噗.
蘇曉開了兩槍,探頭張望沙枝的情況後,發現還沒死,就又補了幾槍,以他豐富的劫……咳,豐富的戰斗經驗,他確定,這東西手中沒任何籌碼.
蘇曉向水中丟了幾顆煉金炸彈後,抓上巴哈的鷹爪,隨著巴哈的飛行拔升高度.
爆炸聲從下方的山谷內回蕩,半響後,蘇曉松開巴哈的鷹爪,落在一片岩地上,他想知道,這是哪?
追殺敵人三個多小時,蘇曉不准備原路返回,他開始布設煉金陣圖,之前在友克市的事務所內設定的初始陣圖,此時剛好用上.
布設好陣圖,蘇曉與巴哈站了上去,天空中盤旋的游隼已消失不見,想來是死于生命力透支.
轟!
空間陣圖激活,所在的岩地開裂,惡魔族的空間技術,一如既往的豪放與狂暴.
當蘇曉眼前的光影不再扭曲時,他深吸了口氣,稍許後,傳送的不適感退去,他曾疑惑一件事,就是惡魔族為何用這種狂暴的空間陣圖,現在他懂了,這種傳送技術很安全,副作用方面,慢慢就適應了.
蘇曉感覺,眼下他使用其他不穩定的空間陣圖,其帶來的不適感,已無法撼動他分毫.
蘇曉上到三層,沖了個澡後,找了一把椅子,坐在敞開的窗戶前,迎面吹來的清涼微風,讓他的疲勞感消退一分,方才的戰斗過程雖不長,但在那之前,蘇曉全速追擊了三個多小時,這比打一場更耗體力.
獵殺任務已完成,尋找至蟲那邊也邁上正軌,不再是毫無頭緒,眼下需要的是時間.
蘇曉原本打算也除掉仙姬,經試驗後,這想法暫時打消,以尋找違規者14023號的方法尋找仙姬,完全不可行.
蘇曉准備的那只超凡動物,剛使用S-001,那只赤首豺就炸成一團血霧,要知道,這是天生的超凡野獸,比游隼-荷魯斯的耐受力強.
直接追蹤仙姬不可行,使用尋找至蟲的那種方式,則耗時太長,外加蘇曉手下也沒那麼多情報人員.
不得不承認的一個問題是,仙姬雖沒有灰紳士,神父那種頭腦,但她卻是這三人中戰力最強的,以蘇曉現在的實力與仙姬單挑,他必定會敗.
至蟲已足夠棘手,能不能勝過對方,還是未知數,對付至蟲前,如果對仙姬窮追猛打,蘇曉很擔心一種情況出現,就是至蟲與仙姬聯合起來,那就很不妙.
以仙姬的實力,其底蘊絕對豐厚,大概率會有能緊急脫離這個世界的稀有物品,或者說,對高階違規者而言,這都快成了必備品.
巴哈的魔鷹領域已用過,處于漫長的冷卻階段,這時再去圍殺仙姬,是很不理智的選擇.
因此蘇曉決定,暫不理會仙姬那邊,那邊早就安排過,仙姬是全民公敵,與本世界的四大勢力敵對,但凡對方有那麼一點理智,就不會來東大陸或南大陸.
現階段,尋找至蟲方面有金斯利坐鎮,對方已經趕往東大陸,蘇曉准備先處理命運之血相關的事,之後去和金斯利會合.
命運之血事關引雷秘法,在蘇曉看來,那種金色雷電,不僅是使用'天怒-奔雷落’那麼簡單,成功引雷後,如果能那種金色雷電存儲起來一部分,只要使用方法得當,那東西,大概率能永久性增強自身.
想到這些,蘇曉帶著巴哈出了事務所,坐上西里開來的車輛,趕回加曼市.
……
晚七點,加曼市最繁榮的商業街上,街邊各色的霓虹燈讓人眼花繚亂,街上的行人川流不息,其中有衣著暴露的女郎,也有酩酊大醉的醉鬼,他身上的刺鼻酒氣,讓行人都掩鼻皺眉,那酒味之強烈,讓人懷疑他是不是喝了酒精.
這醉鬼踉蹌著步伐,一個不慎,撞在一名白發少年身上,酒鬼醉眼惺忪的偏著頭,打了個酒嗝後,滿嘴酒氣的說道:
"你是哪來的土包子,撞了人,也不道歉?"
醉鬼踉蹌幾步,晃動著上身擋在白發少年前方.
"老哥,你醉了."
白發少年只是笑了笑,作勢要扶住醉鬼的手臂.
"別碰老子,撲啰."
醉鬼一甩手臂,擋開白發少年的手,白發少年心中略湧怒意,他剛要推開身前的醉鬼,那醉鬼就踉蹌著腳步走開.
"艾奇,加曼市真是座繁榮又混亂的城市."
白發少年的心情有些郁悶,一旁的艾奇沉默著,最近幾天艾奇都很沉默,氣息也越來越冷,這是黑暗的陰冷.
"艾奇?"
"嗯?"
"你最近幾天怎麼了."
"沒事."
艾奇口中雖這樣說著,可他知道自己出了問題,從四天前開始,他就能嗅到一種很特殊的味道,每當這種味道飄入他的鼻腔,他就有種擇人而噬的沖動,仿佛入目的生靈都是他的食物.
"艾奇,你……"
白發少年沒繼續說,他當然感覺到,自己的好友越發陰冷,也越發危險.
就在艾奇與白發少年交談時,一名從前方走來的黑裙少女,吸引了他們兩人的視線,明明行人很多,可除了這名黑裙少女外,其他行人都淪為陪襯.
黑裙少女從艾奇與白發少年間走過,在兩人間留下淡淡的余香,三人擦身而過時,周邊的一切仿佛都慢了下來.
"兩個蠢蛋,逃."
酥|酥的女聲傳到白發少年與艾奇耳中,兩人同時停下腳步,轉頭看向身後,那穿著黑色連衣裙的神秘少女已不知去向.
"艾奇,情況不對."
"哦."
艾奇脫下身上的外套,左右活動脖頸.
"別在這動手,平民太多了."
"生存就是獵食,我是最頂尖的獵食者……"
艾奇的話說到一半停下,他的神情有些啞然,他不清楚自己為何說出這種話,在剛才的瞬間,他有種沖動,殺光街上的所有平民,尋找出隱藏在其中的襲擊者.
"艾奇,我好像有點不對."
白發少年晃了晃自己的腦袋,他眼前的畫面出現重影,腦袋昏沉,就像宿醉一樣.
依稀間,白發少年看到百米外街道旁的一道身影,對方拎著酒瓶,注意到他投來目光,那身影拔開手中酒瓶的瓶塞,將瓶中的酒液向口中灌,那根本不是酒水,而是98%純度的酒精+苦鹽樹的樹脂,兩者一個易燃,一個會因與空氣摩擦而爆燃.
那人影將瓶中的液體飲空後,白發少年腦中的昏沉感更強烈,他發現,自己體內遍布酒精,這些酒精因未知原因與他的身體細胞融合,如果他是普通人,已是暴斃當場.
白發少年剛要沖上前,他才邁開一步,全身各處就出現撕心裂肺的灼痛感,他低頭看去,自己的軀干,雙臂,雙腿的衣物上遍布火星,如果繼續移動,他會變成一個燃燒中的火人.
與他處境相同的,還有艾奇,兩人都全身遍布火星,站在原地不敢寸進一步,跑的越快,死的越快.
"艾奇,有辦法嗎."
"有."
艾奇的手背上湧現黑色半流體,向全身各處包裹,之後蔓延向白發少年,兩人體表的火星被快速剝離.
不知何時,街道的前後兩側已站著十幾名身穿黑色風衣,目光不善的男女,察覺到這一幕,艾奇與白發少年同時向前沖去.
半小時後,一條漆黑的小巷內,艾奇與白發少年靠牆而戰,兩人的臉色都不算好看,他們都感測到,敵人就在周邊,在沒驚擾平民的情況下,將他們包圍,那些人的手段太高明,都很擅長在密集的人群中戰斗,招式悄無聲息,卻招招致命.
"是機關的人."
白發少年單手按著自己的胸腹,絲絲煙氣順著他的指尖飄散,透出一股讓人頭暈目眩的甜腥味.
"你怎麼知道?"
艾奇靠坐在牆壁下,不完全喚醒體內吞噬者的情況下,他無法擺脫追擊者,而完全喚醒吞噬者,艾奇還承受不起那麼大的負擔.
"只有機關和日蝕的人,才會這麼擅長在人群密集的地方戰斗,除了這兩方的超凡者,其他勢力的超凡者不在乎平民的死活,他們自認為是人上人."
白發少年也坐在牆角,他看著天空中的繁星,這次被算計的太慘了,他感覺自己可能要死在這,敵人如果不是顧及有平民,沒使用各自擅長的武器,他和艾奇早就死了.
白發少年慘笑著,他之前與金斯利談過,金斯利的答複是,事情已經過去,他們與日蝕組織與機關的仇怨一筆勾銷.
不僅如此,金斯利還讓一名叫西里的機關大人物出面,之後一番商談,他們與機關的矛盾化解.
現在看來,事情並非如此.
"艾奇,你最近,變得我有點不認識."
白發少年笑著開口,在以往,他不會說這種話,可現在都要死了,有什麼心里話,當然要說出來.
"我從沒變過,或者是,你從沒真正了解我."
"那你說,你是誰."
"我是…吞噬者-艾奇."
"吞噬者……"
白發少年無言,轉而笑了,笑的前仰後合,強敵在外面包圍與搜尋他們,他居然在這懷疑自己的搭檔艾奇會變成怪物,這讓他感覺自己的行為很幼稚.
"兩個蠢蛋卿卿我我,惡心死了～"
一道女身傳來,艾奇與白發少年聞聲看去,一名黑裙少女坐在小巷最里側的高牆上,正饒有興致的看著他們兩人.
"矮子,你說誰惡心."
艾奇站起身,目光不善.
"矮…矮子?"
黑裙少女,也就是哥雅指了指自己,仿佛在確定,艾奇是不是在說她.
"對,說的就是你."
艾奇壓低聲音開口,他當然不蠢,現在高聲說話會引來敵人.
哥雅深吸了口氣,看那架勢,分明是准備高喊一聲.
"這位女士,我們錯了."
白發少年單手按著艾奇的後腦勺,兩人一同鞠躬道歉.
"哦吼～,蠢蛋也是有點智商的."
哥雅從高牆上站起身,轉身從高牆上躍下前,側頭看向白發少年與艾奇,說道:
"兩個蠢蛋,還不跟上,難不成你們准備死在這?"
"呃?"
白發少年錯愕了下,他與艾奇對視,艾奇也滿眼不解,眼下強敵環繞,他們沒有更多選擇,橫豎都是死,不如看看這神秘的女人到底要做什麼.
白發少年與艾奇都躍上圍牆,之後跳到一棟民宅上方.
哥雅半蹲在此,她拋出兩顆彈珠模樣的玻璃球,白發少年與艾奇各接住一顆.
"這東西是?"
"塞進後門."
哥雅說出這話時,臉上壞笑著.
"後…後門是?"
白發少年的臉色發青,說實話,這有點涉及到他的知識盲區.
"這是C型同化物質,能幫你們在半小時內消除自身的氣息,機關出品,質量沒的說."
"我不會用的."
艾奇的回答格外堅定.
"那你就等死好吧,我無所謂的,救你們是因為閑著無聊,東大陸的獵手公司已經盯上你們,可憐了某個裁縫學徒小妹妹,她深愛的人要死嘍."
"獵手公司?暗算我們的不是機關嗎?"
白發少年開始搞不清當下的情況.
"機關暗算你們?你腦子有坑嗎?如果是機關要收拾你們,你們早就死了,骨灰都給你揚到河里."
哥雅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這東西,我不會用."
艾奇看著手中彈珠模樣的玻璃球,臉色發青.
"隨你."
哥雅一副無所謂的態度,白發少年與艾奇都沉默了,片刻後,艾奇的表情一陣扭曲,口中牙齒咬到咔咔作響.
"對了,剛才騙你們的,C型同化物質是含在嘴里."
聽聞此言,白發少年趕忙將手中的玻璃珠拋進嘴里,一旁的艾奇陰沉著臉,雙肩都氣的顫抖.
"啊呀?你不會真的～,嘖嘖嘖～"
哥雅把陰陽怪氣發揮到極點,艾奇沒說話,右手展開,淡定的將C型同化物質拋入口中,見此,哥雅切了聲,收拾艾奇沒能得逞.
"這位女士,我們就在這等?"
白發少年問出心中的疑慮.
"閉嘴,安靜的等著,下面那些家伙是來狩獵的,這里不是他們的地盤,他們怕驚動機關,不過,獵手公司為什麼盯上你們?"
哥雅拿出懷表,目光一眨不眨的看著上面的秒針,等了大概十幾秒,她從房頂躍下,正大光明的走在街道上.
白發少年與艾奇猶豫片刻,選擇跟在哥雅身後,他們途徑了五條小巷,一座圖書館,從一棟民宅的前門進,後門出,之後,他們成功出了包圍圈.
白發少年與艾奇環顧冷清的街道,一時間都沒回過神.
"別愣著,抬上這些箱子,跟我走."
哥雅繼續在前面領路,白發少年與艾奇猶豫了幾秒,各抱起兩個大鐵箱,走在哥雅身後,白發少年發現懷中的鐵箱奇重無比,沒走出幾步,他感覺到自己的腰開始酸痛.
"還有多遠."
艾奇的語氣好了很多,無論怎麼說,哥雅都是他們的救命恩人.
"快了,前面那倉庫就是."
哥雅停步在一棟二層倉庫前,她清了清嗓子,敲響那厚重的大鐵門.
哐嘡一聲,大鐵門開啟,一名站在黑暗中的壯漢對哥雅點了點頭,就放三人進房間.
燈光昏暗的房間內,白發少年與艾奇放下手中的大鐵箱,兩人都是額頭見汗.
方才開門的壯男從里屋內走出,雙手各拎著一個錢箱,看到這兩個錢箱,哥雅喜上眉梢.
"你們兩個別閑著,幫我數錢."
哥雅將一個錢箱拋向白發少年,另一個拋給艾奇,然後就坐在沙發上等待.
白發少年與艾奇沒說什麼,哥雅作為他們的救命恩人,這點要求,他們無法拒絕,兩人以不算嫻熟的手法清數一遝遝塔鎊,最終確定,這是250萬塔鎊,一比巨款.
"一共250萬塔鎊,這位女士,可以和我們說說,你為什麼……"
白發少年的話還沒說完,哥雅就拎起兩個大錢箱,向門口走去,口中還嘟噥道:"最近的行情真好."
哥雅停步在門口,對白發少年與艾奇笑著眨了眨左眼.
"謝謝你們了,祝你們好運."
留下這句話,哥雅推門離開,近20公分厚重的大鐵門轟然關閉.
白發少年與艾奇可謂是滿臉問號,他們兩個都想知道,這是什麼情況?
"伍利,沃茲沃,普曼,出來接手貨物,哥雅小姐這次送來的兩名超凡者品相上佳,在東大陸能賣出高價."
雙手抱肩的壯漢喊聲剛落,一名名膀大腰圓的男人從里屋內走出,不知從何時起,房間內彌漫著一股花香味.
"?"
白發少年的目光有點茫然,他與艾奇對視,艾奇也茫然的看著他.
"艾奇,我們好像,被那個叫哥雅的女人賣了."
"對,沒錯."
艾奇咬牙切齒的回答,他們被賣了,成交價250萬塔鎊,一分都不差,他們兩個親手數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