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以為你會一直留在農場呢！”佩林·艾巴亞在喧嚷的人群中朝蘭德喊道。這名卷發的鐵匠學徒比蘭德矮半個頭，寬闊的胸膛是普通男人的一倍半，粗大的手臂和肩膀絲毫不比盧漢師傅遜色。佩林可以輕松地推開眾人走過來，但這不是他的風格。他小心地尋找著人群之間的空隙，一邊不停地朝被自己撞到的人道歉，雖然那些人全都專注地望著馬車和賣貨郎。在費了很大的力氣之後，他終于來到蘭德和麥特身邊。“真是難以想象，立春節和賣貨郎一起到了。我敢打賭，今年我們說不定真的會看到焰火！”
“遠不只這些呢！”麥特笑著說。
佩林懷疑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又帶著疑問的神情看著蘭德。
“真的，”蘭德一邊在喧鬧的人群中喊著，一邊打著手勢。“待會兒我再告訴你，待會兒！”
這時，帕登·范從馬夫的位置上站起來。抬起手，准備說話，人群立刻安靜下來。但就在此時，蘭德剛喊出他最後說的幾個字。結果人們的目光全都轉移到他身上。削瘦矮小的賣貨郎站在馬車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蘭德的臉立刻紅了起來，恨不得自己能像伊文那麼矮，那樣他在人群中就不會顯得如此突出了。他的朋友們也顯得尷尬不已。一年前，帕登才開始真正注意到他們，把他們當成男人看待。帕登從來不去理會那些不怎麼跟他買東西的小孩。蘭德只希望自己不會因為這個在這名賣貨郎的眼里重新變成小孩。
帕登響亮地哼了一聲，拉了拉身上的厚斗篷。“不，不用待會兒了，”賣貨郎又一次煞有介事地舉起一只手，“我現在就來告訴你們。”他做出誇張的手勢，將自己的話拋進人群。“你們以為只有兩河人遇到麻煩，對嗎？但實際上，全世界都陷入了麻煩。從北方的大妖境到南方的風暴海，從西方的愛瑞斯洋到東方的艾伊爾荒漠，甚至是更遙遠的地方。你們以為只有你們的冬天是如此罕見的嚴酷，會凝結你們的血液，凍裂你們的骨骼？哈！所有地方的冬天都是這麼殘酷凜冽的。在邊境國，他們會稱呼你們剛過去的冬天叫春天。春天的確沒有來，不是嗎？狼群是不是吃光了你們的綿羊？也許狼群已經在攻擊人類了？是不是這樣？在世界上的任何地方，春天都沒有到來。到處都有狼群肆虐。他們全都在瘋狂地尋找能吞下肚的東西，不管是羊、牛，還是人。但無論是狼群還是嚴冬，都不是最可怕的。有許多人會羨慕你們，只遇到這樣一點小麻煩。”帕登有意地停頓了一下。
“有什麼會比狼吃羊和狼殺人更糟的？”森布問。其他人也都在低聲附和。
“人殺人。”賣貨郎用威嚇般的聲音回答。人群中立刻傳出驚駭的竊竊私語聲。“我說的是戰爭。在海丹已經發生了戰爭。瘋狂的戰爭。玳凌森林的雪被鮮血染成了紅色。空中充滿烏鴉和它們的厲嚎。許多軍隊都在向海丹進軍。各個國家、貴族王室、豪強領主都派遣士兵朝那里去，相互厮殺。”
“戰爭？”布朗有些笨拙地說出這個陌生的詞。兩河沒有過任何與戰爭相關的事情。“為什麼他們要發動戰爭？”
帕登咧開嘴。蘭德覺得他似乎在嘲笑這個村子的與世隔絕和愚昧無知。賣貨郎向前傾過身子，仿佛是要和村長分享一個秘密，但他說話的聲音卻大得誰都可以聽見。“真龍的旗幟已經被舉起，人們或者追隨它，或者在拼命對抗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