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雯沒有跟隨鄉賢進去。當旅店大門在奈妮薇身後關上時，她已經站在蘭德面前。她的表情不再陰沉了，但她一眨不眨的雙眼仍然讓蘭德感到不安。蘭德朝自己的朋友們看過去，但他們卻遠遠地躲開來，嘻笑著拋棄了他。
“你不該讓蠢麥特把你也弄糊塗了，蘭德。”艾雯說，神情就像鄉賢一樣的嚴肅。但她又突然笑了起來，“自從你十歲時，森布在他的蘋果園里抓住你和麥特那次之後，我就沒見過你這副模樣了。”
蘭德不安地挪動著雙腳，又瞥了他的朋友一眼。他們就站在不遠的地方，麥特一邊說著話，一邊還在興奮地打著手勢。
“明天你會和我跳舞嗎？”這不是蘭德要說的話。他確實想和艾雯跳舞，但同時他更不想面對與她相處時那種渾身不自在。就像現在這樣。
艾雯的嘴角微微上揚。“下午吧，上午我會很忙。”
遠處忽然傳來佩林的驚呼聲，“走唱人！”
艾雯朝那兩個人轉過身，但蘭德伸手捉住了她的手臂。“忙？忙什麼？”
盡管天氣很冷，艾雯還是放下斗篷的兜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將頭發撥到肩膀前面。上次蘭德看見她的時候，她的頭發還如同黑色的波浪般垂在背後，只用一根紅色的頭帶系住，但現在，這一頭秀發已經被結成了一根長長的辮子。
蘭德盯著那根辮子，仿佛盯著一條毒蛇，然後他又偷偷瞥了一眼春日柱。現在那根柱子孤零零地立在草原上，正等待著明天的到來。明天上午，已經進入適婚年齡的未婚女子就會圍繞春日柱跳舞。蘭德艱難地吞了口口水。不知怎地，他以前從沒想過他和她會同時進入適婚年紀。
“只是到了結婚的年紀，”蘭德低聲嘟囔著，“又不代表就要結婚，不是說立刻就要結婚。”
“當然不是。或者永遠都不。”
蘭德眨眨眼，“永遠？”
“鄉賢幾乎是不結婚的。你知道，奈妮薇正在教導我，她說我有這樣的潛質，我能學會聽風。奈妮薇說並不是所有鄉賢都能聽風，即使她們自稱有這種能力。”
“鄉賢？”蘭德大叫，沒注意到艾雯眼里閃爍著警告的光芒。“就算再過五十年，奈妮薇還會是這里的鄉賢。你要一輩子都當她的學徒嗎？”
“還有別的村子。”艾雯激動地回答，“奈妮薇說，渡口北邊的村子總是從外面選擇鄉賢。他們認為外地人會公平對待他們村中的每一個人。”
蘭德玩笑的心情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離開兩河？那我就永遠都見不到你了。”
“你不喜歡這樣嗎？反正你根本也不關心我要做什麼。”
“沒有人會離開兩河，”蘭德繼續說道，“也許暗礁渡口會有人離開，但那里的人本來就很奇怪。他們根本就不像兩河人。”
艾雯氣惱地歎了口氣，“好吧，也許我也很奇怪。也許我想去看看那些故事中描述的地方。你有過這種想法嗎？”
“當然有。我也會做白日夢，但我知道白日夢和現實之間的差別。”
“難道我就分不清楚嗎？”艾雯怒不可遏地說著，轉過身背對向蘭德。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說的是我。艾雯！”
艾雯用斗篷裹緊身體，仿佛那是一道將蘭德擋在外面的牆壁。然後她僵硬地向遠處走了幾步。蘭德用力抓了抓頭發。該怎麼跟她解釋？這不是艾雯第一次誤解他的話了。看艾雯現在的樣子，蘭德知道自己只要說錯一句話都會很糟糕，但他又覺得自己現在無論說什麼都是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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