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驚蟄隨便找了家酒店安頓了一夜,一覺到天亮.
隔天早上,張兵過來接他,兩人找了個地方吃的早餐,吃飯的途中他始終都在打電話聯系,直到打了三四個之後,他才放下手機松了口氣:"總算是又和他搭上話了,找的這個人以前跟我爸關系不錯是他同事,如今還在位上但也馬上要退了,不過他管的這個口和郭德江的公司有牽連,所以我這位叔伯打了電話後,郭德江就同意再見面了,但時間只有十五分鍾"
王驚蟄拱了拱手,誠摯的說道:"兄弟,大恩不言謝了"
張兵擺了擺手,搖頭說道:"我並沒有什麼麻煩的,無非就是厚點臉皮就行了,也沒有什麼可損失的,不過哥們我勸你還是別努力了,郭德江這人我還是比較了解的,在這件事上他既然第一次就給推了,沒有一點往下談的必要,那你再見第二第三四面也同樣沒用,他這種人說話輕易不會出爾反爾,所以……我勸你,有別的招就在別的地方用,就不要在他這里使勁了,徒勞啊"
"暫時還沒有別的招,我就只能繼續在他這里使勁了,呵呵"王驚蟄拿起紙巾擦了擦嘴,淡淡的說道:"事在人為麼,不行就在說吧,反正我人都來了"
兩人吃過早飯,又閑聊了一會,就到了上午九點半左右,郭德江和張兵約的時間是十點鍾,在一家商務會所的二樓,這里也是郭德江開的,平日他就在這應酬和打發時間.
卡宴九點五十開到停車場,然後兩人就往會所里走,跟接待的人說了下是和郭德江約在十點見面的,對方打了個電話問了問,就讓他倆在下面的待客區等等.
沒想到,一等就是半個小時,十點半了郭德江的人也沒見到,張兵忍不住過去催了下,可會所里的人卻說老板在見一個重要的客人,暫時抽不出時間來,讓他們繼續等.
張兵咬牙說道:"真他麼世態炎涼哈,當初我爸還在位置上的時候,不說在郭德江這里當座上賓吧,但見他一面也用不著這麼費勁啊,真能端!"
王驚蟄說道:"什麼年月吃什麼樣的飯菜,想當初是想當初,如今郭德江風生水起拔地三尺,高度跟以前不一樣了,他就覺得自己是有這個資本了,沒什麼奇怪的,咱就接著等,今天不行明天再來"
張兵笑了:"你這脾氣是真好,要是我這麼求人,早就拂袖而去了"
王驚蟄平淡的說道:"我也有脾氣不好的時候,但願郭德江別碰上這個當口……"
隨後,王驚蟄和張兵就在樓下干等著,煙抽了半盒,免費的茶水喝了兩壺,時間到了十一點半,張兵就在想給他那個叔伯打電話的時候,電梯那邊走出來一群人,為首的是個五十來歲身材偏胖的男子,手里把玩著一串菩提珠子,旁邊圍著五六個人,有說有笑的往大廳另外一側的餐廳走去.
見到這群人,張兵就站了起來指著那個中年低聲說道:"這就是郭德江了"
"過去吧,等著不見,他出來正好見到,那干脆就別等了!"王驚蟄到這時候心境始終還是心平氣和的,他雖然除此以外至少還能有七八種方式跟郭德江搭上話,甚至可以直接讓他把那三件古董交出來,但他並不像節外生枝.
放在幾年前他年輕氣盛的時候,手段可能鋒芒畢露了些,但多年過去了,經曆過一些事後,王驚蟄的脾氣大部分的時候確實是處于收斂狀態的.
張兵快速走向郭德江,離他還有幾步遠就出聲交道:"郭叔?"
郭德江停住腳,扭頭看了他一眼,才恍然的拍了下腦袋說道:"小兵啊,你還等著呢?唉,你看我這記性,剛才一直在談事來的,就沒想起來你"
郭德江這人說話的時候聲如洪鍾離得近了感覺耳膜都震得慌,說話的姿態還稍顯那麼一點狂妄.
張兵笑了笑,也不以為意的說道:"知道郭叔你忙我多等一會也沒事,現在不是正好碰上了嘛"
"現在啊,我正好要去吃飯呢,這個……"
張兵頓時接話道:"郭叔你就給我十來分鍾的時間就行,吃飯的時候菜沒上完呢,我可能就要把要說的說完了,行麼?"
"呵呵,你郭叔沒那麼小氣,不差你一個人,一起吃,一起吃一口吧"
張兵指著後面的王驚蟄說道:"我還帶了個朋友過來"
郭德江就掃了他一眼,說道:"加雙筷子的事,走吧"
王驚蟄面無表情的跟著張兵,一行人進了一間挺寬敞的包房里面,全都落座以後,茶水上來,郭德江坐在主位上就把他倆給忽略掉了,一直轉頭跟其他的人說著話.
"這個電影啊,預算差不多八千多萬,喏,我說的是電影的制作和投資預算啊,至于演員方面的另外在算,請什麼人我來找,我安排,片酬也我付,你們只負責拍攝和制作就行了,到時候電影拍完了後期制作和發行費也是另外算的"郭德江似乎對這一行很門清,拿著手巾擦著手,緩緩的說道:"票房什麼的我沒要求,好壞無所謂,找水軍刷一刷也行,撲街了也沒問題,但這里面的問題……"
郭德江對面一個男子頓時端起茶杯,笑呵呵的說道:"郭總,別的話就不用說了,這里也不方便,但您說的我都明白,畢竟咱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對不對?"
"哈哈,你懂事懂規矩,我喜歡"
酒菜這時候很快也上來了,服務員開始給每個人面前的杯子都滿上了酒.張兵見這幫人似乎也沒在談正事了,就拿起酒杯遠遠的沖著郭德江示意道:"郭叔,先謝謝您百忙之中見我一面,這杯酒我敬您,先干了"
二兩半的白酒,五十多度的度數,被張兵一口喝了後都面不改色,他又倒上第二杯,再次抬起來的時候,郭德江就笑道:"小兵啊,雙城酒場的規矩你不會不知道吧,講事情都是要三杯起的"
張兵臉色變了變,咽了口唾沫後,仰頭一口再次喝干淨了,王驚蟄皺了下眉頭但也沒出聲,張兵又倒了一杯再次喝完,他才抹了下嘴巴子接著開口了.
"郭叔,我要和你說的還是上次……"
郭德江沒等他說完,就敲了下桌子打斷了他的話,突然指著王驚蟄說道:"你是不是為他來的,也是他要找的我?"
"是"
"這酒,他是不是也得喝?"
張兵沒有接話,他也不知道王驚蟄是啥酒量就朝他望了過去,王驚蟄慢慢的端起杯子,說道:"郭總,確實是我讓兵哥來找您的"
"嗯,那喝酒吧"郭德江點了點頭.
王驚蟄面不改色的喝了杯酒,然後兩杯,三杯都喝完了,他干咳了一聲緩了口勁,半斤多白酒肚子里一點東西沒吃,喝下去後感覺胃里都燒得慌,王驚蟄挺了大概能有半分鍾才回過神來.
"郭總,我跟你說的還是那件事,幾年前您收的三件東西,我想再收回去,價錢方面好說,希望您能給個方便,這東西對我挺重要的,可能會關系到我一個朋友的安慰,您給個方便,我記下郭總這個人情了"王驚蟄這話說的很實在和誠懇,畢竟是上門來求人的.
郭德江神情平淡的"哦"了一聲,搖頭說道:"可是我沒想著在往出賣啊,你說價錢好商量,我卻說一點都不好商量,為啥?呵呵,因為我不缺錢啊,對不?"
"哈哈……"桌子上其他的人頓時全都笑了.
王驚蟄接著說道:"東西您賣給我後,回頭再另外找幾件給你掌掌眼,絕對不比這些差,古董我們也玩一些,好貨還是有的"
郭德江深深的看著他,手指扒拉著桌上的筷子說道:"年輕人啊你還是太年輕了,連我話里話外的意思都聽不出來麼?"
"可能是我反應慢了點?"王驚蟄笑了.
"你有什麼借口和理由,和我也沒關系,我呢就站在我的角度考慮,那就是進到我手里的東西,我沒有在拿出去的可能了……"
張兵歎了口氣,朝著王驚蟄打了個眼色,說到這份上,已經明了了.
王驚蟄看著郭德江略微尋思了一會,他忽然"當啷"一下推開椅子站了起來,張兵也以為他要放棄了,就也從座位上起來了.
王驚蟄邁步來到郭德江的身後,一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湊到他耳邊輕聲說道:"今天你要是瞧不起我的話,來日你想高攀可就難了啊,郭總?"
郭德江愣了愣,似乎很意外他的話,隨即反應過來後也沒當回事,挺無趣的擺了擺手,也沒出言呵斥他,可能在郭德江的心里覺得,王驚蟄這是沒談成就破罐子破摔了.
王驚蟄繼續貼著他的耳邊,小聲說道:"我要是沒猜錯的話,這段日子您家孩子過的可能不是很太平吧……明天午後,您女兒要是再有什麼狀況,你束手無策的話,就擺好姿勢,登門來找我!"
"唰"王驚蟄說完起身就走.
郭德江頓時一懵,直到王驚蟄走到門口了,他才突然站起來,皺眉說道:"你什麼意思?"
王驚蟄伸出手指點著他,說道:"記住我的話,登門的時候,把姿勢擺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