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常在家准備了點家常的飯菜來招待賀老板三人,老京城人都比較好客,也能侃,基本上逮住一個人就能跟他從菜市場的豬肉為什麼漲到三十八一斤然後聊到國足昨晚是不是集體萎了,最後結尾在九十年代的兩伊戰爭上,話題性相當濃郁了.
如果在這些話題下面,再加上幾瓶紅星二鍋頭的話,效果可能會更好,那基本就是刹不住車的狀態了.
老常喝的面紅耳赤,明顯很在狀態,賀三刀跟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王驚蟄和袁振興很少跟拍,他的視線就一直打量著老常三口人,還有這間院子,畢竟關注點不同麼.
聊到後半程的時候,賀三刀都要聊的急眼了,沒辦法啊,老常簡直太能說了,這時候跟他正在探討登月問題呢,這話題簡直是太尖端了,他完全都跟不上節奏了,再這麼嘮下去的話,賀三刀覺得自己腦袋都得插在褲襠里才行了.
"唉,賀老板啊,我跟你說吧,我一直都有個構思,很想跟NASA的負責人建議一下,為什麼不跟我們國內的航天部門提呢?他們官僚體系有點重,未必能接受我的意見"老常抿了一小口酒,手指在桌子上圈圈畫畫著正色的說道:"下次登月,宇航員在月球著陸,應該在月球表面的三號地點,那個地方我曾經夜觀天象……"
賀三刀慌忙打斷了他,同時朝著王驚蟄猛打眼色,那意思是小哥們你到底是干啥來的啊,他就不解的問道:"老常,你這還夜觀天象了,懂啊?"
老常矜持的說道:"家學淵源,祖上出過一些文人雅士,精通天文地理,傳到我這一輩可能只剩下了些許皮毛,但高談闊論還是可以的,老弟你就說你要聊啥吧"
賀三刀成功的被他勾起了興趣,詫異的問道:"您祖上是哪位高人啊?"
老常捋著下巴上的胡子,字正腔圓的說道:"常山趙子龍是也"
袁振興饒有興致的臉蛋瞬間一臉懵逼,賀三刀完全無法理解的問道:"不是,這姓氏也不對啊,常山趙子龍跟你家有啥關系啊?"
老常的兒子在旁邊一本正經的接了一嘴:"你自己都說了,常山趙子龍啊,我家不也是姓常麼"
賀三刀:"……"
袁振興:"……"
"噗嗤"王驚蟄噴出了剛喝進嘴里的一口酒,差不多也瀕臨崩潰了,他干咳了一聲,問道:"常叔啊,有個事我挺好奇的呢"
老常伸手示意:"請娓娓道來"
"額,那個什麼,我這人喝酒走腎,我去抽根煙撒泡尿,你們先聊哈"賀三刀見話題終于從他身上成功的被王驚蟄接盤了,他連忙就站了起來,拿起煙就走到了門外,袁振興隨即快速跟上.
賀三刀抹了下腦袋上的冷汗,說道:"實在不行咱倆尿遁了吧,我真怕自己再聽下去一會就該被洗腦了,真的,老常這爺倆好像有毒"
袁振興吐了口氣,一臉惋惜的說道:"我不能走啊,我尋思一會王驚蟄跟他聊的多了,我還得進去給他收尸呢,畢竟都是朋友麼."
賀三刀點頭說道:"嗯,是這麼個道理……"
王驚蟄舉起杯子跟老常敬了一下,說道:"常叔,你家里的那套黃花梨家具,是從哪里得來的啊"
"畢竟家學淵源麼"
王驚蟄:"……"
老常撇了撇嘴,說道:"真事啊,你看你怎麼還不信呢?以前我家里是一套黃花梨,屏風,桌椅甚至還有一張黃花梨床呢,不過聽我爺爺說清末民初的時候,家里做過生意後來虧了,欠了一大筆錢,就把那張黃花梨床給賣掉了,再往後剛解放那時候,用屏風和桌椅呢換了一些大米,這不我兒子想結婚,沒有婚房,差了一些首付就把最後那把太師椅也給賣了,唉,跟你小哥兒說實話吧,我自己都有一種敗家子的感覺了,我也不是不明白事理的人,這一套黃花梨家具要是留到現在的話,那恐怕得要值不少錢了,可惜啊可惜"
王驚蟄有點頭疼的問道:"您還沒說,家學淵源是從哪論的呢?"
"我爺爺說,這套家具是當時有人為了報恩,送給我們家的,那人說了讓我們好好的留著,以後必定可以讓家道中落的常家再次轉運,買賣再做起來,可惜了沒等到啊,最後只剩一把太師椅了"
"那你知道,送你們家的是什麼人嘛?"
"好像是兩淮的大鹽商董先生,我爺爺早年曾經救過他的性命"
"還真是這麼回事……"王驚蟄嘀咕了一句.
"怎麼回事?"老常迷茫的問道.
王驚蟄笑了笑,張著嘴想了下,但還是把肚子里剛到嘴邊的話給咽了回去,他來老常家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想知道關于這黃花梨太師椅的來曆,其他的也沒啥興趣.
"您老慢慢喝,我這也走腎了"王驚蟄起身拍了拍屁股,老常砸吧著嘴說道:"你們快點哈,登月的事一會咱在仔細嘮嘮"
王驚蟄出了門,斜了著眼睛看著賀三刀和袁振興說道:"你倆都快要尿出血了吧,這麼半天還沒尿完呢"
"老常沒把你給說死了啊,我還尋思一會進去給你收尸呢."
"滾犢子."王驚蟄罵了一聲,然後跟賀三刀說道:"明天啊他家的那把椅子你給送回來吧,你留著不太合適,送回來的時候你跟老常說這椅子不錯,讓他們擺在客廳里別放在庫房,白瞎了."
賀三刀迷茫的問道:"這是怎麼個說法呢?"
王驚蟄說道:"早年,老常家有過一套黃花梨的家具,那是人家為了報恩送過來的,這套家具啊曾經在兩淮大鹽商的手里呆過……"
王驚蟄往下就沒再多說了,因為說出來有點辛酸,而且他對于這些事也不在意了,畢竟人家錯過就是錯過了,沒辦法在往回找了,而自己想找的信息也確定了.
他只能說的是,這老常家的三口人,命真不咋地,明明有更好的前途,但是卻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