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落,一日哭聲不停.
趙云安心畫符,至夜幕降臨才出茅屋,懷抱著一籮筐的畫有符紋的紙錢,也是從那符紋錄上學來的,書上有言,配合咒語灑于墳前,是能超度亡靈的,倘若真有陰間,那這些紙錢,便是銀子了.
不遠處,牛轟頗忙碌.
還有村民,也都跑來跑去,准備了足有二十兩馬車,已下定決心搬家了,百十口的村民,無一人反對,小村落偏僻,遠離繁華之地,就是強盜的活靶子,這次有趙云護著,但人家總不能一輩子守在這里,救了一村的人,還願意幫忙安頓,這已是莫大的恩情.
清晨.
天色還未大亮,二十兩馬車便浩浩蕩蕩駛出了村落,哽咽聲有不少,幾乎每人都懷抱著一個牌位,走出很遠都不忘回眸看,背井離鄉,頗有不舍,畢竟世代都在此,這一走,不知哪年才能回來.
"快快快,跟上."
牛轟騎著馬,前後左右的來回跑,見誰掉隊,便催促一聲.
分工明確.
趙云則在前開路,一路都未閑著,一邊煉體一邊悟道.
嗒!嗒!嗒!
看他騎的馬,顯的蔫不拉幾,神態也很郁悶,郁悶它背上的這個人,咋這般重嘞!除此外,骨骼噼里啪啦的聲響,一路都未斷絕.
也對,趙云是背著龍淵劍的.
他是不重,但僅這把劍就足夠分量了,幾百斤是有的.
"來,給你練了."
牛轟騎馬追上,將一部古卷塞給了趙云,乃龍吟虎嘯的秘術.
曾經說過,自不食言.
"這怎麼好意思."
趙云呵笑,口上這般說著,手上卻未閑著,麻溜接下了古卷.
"多久能到忘古城."小胖子問道.
"照這速度,至多七日."趙云回的隨意,已在埋頭研究龍吟虎嘯,如這音波秘術,他趙家是沒有的,或者說,不知為啥失傳了.
大致看過,其實並不複雜.
也或許是他天賦高,學啥都很快,無非是運轉法門,以真元催動音波,要的便是一瞬的爆發力,此術對肉身的強度,也是有要求的,譬如筋脈和五髒六腑,若不達標,傷敵的同時很可能會自傷.
這,僅是最基本的.
龍吟虎嘯有闡述,精神級別越高,此術的威力便越大.
說到底,還是自身底蘊.
如龍吟虎嘯,若由天武境施展,一嗓子能給他震的五髒俱碎.
不肖半柱香,他便收了古卷.
而後,便是一嗓子.
可能是融了龍血的緣故,他這聲龍吟虎嘯,淨聽見龍吟了,儼然沒有虎嘯,一道亢渾的龍吟聲,震的對面的岩石,都崩開了裂紋.
"不錯."趙云笑了.
再看牛轟,倆眼直勾勾的,真是怪胎,不過半柱香,這就練成了?
還有,說好的龍吟虎嘯呢?為嘛只有龍吟.
同樣是修了這秘術,由趙云施展,威力可比他的強多了.
"底蘊,是個好東西."
牛轟心中嘀咕,這道理他還是懂的.
吼!
他嘀咕時,趙云又一嗓子.
這一回,比先前更加霸道,還是沒有虎嘯,龍吟更顯純粹和雄渾.
哇....!
牛轟揉了揉腦袋,距離趙云最近,兩嗓子吼的他頭暈眼花.
若是音波針對的是他,多半已被震的噴血.
"天雷劍訣,傳你了."
趙云笑道,一部劍訣秘卷塞給了牛轟,至于遁地,穿牆,風神步那些,是不能傳的,月神也早有告誡,她所傳的,最好別外傳.
"真敞亮."
牛轟嘿嘿一笑,早知趙云劍法超絕,也頗想學.
吼!吼!吼!
其後的一路,吼聲不斷,龍吟聲一道比一道亢渾.
是趙云,在修煉龍吟虎嘯.
看牛轟,很自覺的跑後面溜達去了,在待在這,會被震的吐血.
馬隊緩緩前行.
自遠處去看,不知的還以為是走鏢的呢?
天色漸晚,馬隊在山林停下.
拖家帶口,速度自是緩慢,照這個速度,的確七八日才能到.
于趙云而言,也算是一種修行.
將這些人安全帶到忘古城,便是功德圓滿,這或許便是玄門天書里所說的因果,那是一種玄之又玄的東西,此刻不明顯,待日後修為臻至某種境界,會逐漸顯現出來,好像是能影響自身氣運的.
夜幕降下,山林篝火通明.
村民搬鍋造飯,逃難在外,已不分哪家是哪家,氣氛很融洽.
飯後,趙云盤于樹下,靜心打坐.
不遠處,牛轟也一樣,恢複力還不錯,手臂已複原,該是歸功于他那怪異的血脈,長的黑不溜秋,可不是曬的,必是家族的遺傳.
嗯?
微風拂來,趙云豁的開了眸.
"血腥氣."
牛轟翻身跳起,那個小鼻子,真不是一般的敏銳.
"女的."
而後,這貨又補了一句,嗅到了女子香.
嗖!
正看時,一道黑影掠入了這片山林,身穿夜行衣,左手捂著淌血的右臂,一路走的踉踉蹌蹌,時而還會咳血,不用說,受了重傷.
"好美的一雙眼."
趙云喃語,女子臉頰遮掩,唯獨一雙眼露在外面,靈澈似水,自她眸中,望不見絲毫汙濁,黑紗遮面,加上一雙美麗的眼睛,更多一抹神秘感,讓人不覺以為,那面紗之下,是一張絕世的容顏.
"該是個刺客."
牛轟鼻子聳動,能嗅到血腥氣,也能嗅到某種煞氣.
"賤人,哪走."
黑衣女刺客後,又來兩人,一個駝背老者,一個穿紫袍青年,開罵的,正是紫袍青年,至于口中的賤人,不用說便是那女刺客了.
"玄陽,真靈巔峰."
趙云看了小靈珠,駝背老者乃玄陽境,紫袍青年乃真靈巔峰.
村民嚇壞了,各自相抱.
牛轟寬慰了一聲,又坐回了原位,臨了還看了看叢林,並未追過去,出門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畢竟拖家帶口,少參與為妙.
"好美的一雙眼."
這邊,趙云還在揣手嘀咕,那雙眼似有魔力.
夜,又墮入甯靜.
不知何時,趙云才又開眸,只因懷中的小靈珠,又亮了.
"賤人,別讓老子抓住你."
果然,大罵又響起,還是先前的那個紫袍青年,罵罵咧咧的回來了,該是未追上黑衣女刺客,臉色頗難看,咬牙切齒,怒火滔天.
路過這里時,他緩緩停了,瞥向了馬隊.
被他看了一眼,村民皆不敢言語,小娃們則躲在娘親懷中.
"有意思."
紫袍青年幽幽一笑,摸了摸下巴,眸中還有淫.邪之光閃爍,所謂的怒火,因村中幾個少女,而變成了**,頗想找個人發泄一下.
"小小丫頭,倒也有幾分姿色."
紫袍青年嘴角微翹,笑的淫.穢,邁開了腳步,直奔一個少女,耳畔好似已在響徹少女痛苦的**,肆意蹂躪的感覺,該是很美妙.
"你干啥."
牛轟一步上前,擋了紫袍青年的路.
"真靈一重."
紫袍青年戲虐一笑,隨意丟出了一個錢袋.
寓意明顯:那個少女,爺要了.
牛轟看都未看,依舊杵在那一動也不動,眸中有怒色.
趙云也未動,並非怕了,是在盯著另一人.
沒錯,除了這紫袍青年,暗中還有一個,該是那個駝背老者,是前一瞬剛到這,見紫袍青年要找點兒樂子,卻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前輩,逃難在外,都不容易."
趙云緩緩開口,自是對暗中的駝背老者說.
"你算什麼東西."
駝背老者未言語,紫袍青年卻是側了眸,滿目輕蔑的瞥了一眼趙云,好似也知道駝背老者在暗中,那還怕啥,就算沒有他家的駝背老者,他也沒必要怕,一個真靈巔峰,打倆真靈一重輕松無比.
窩火.
主要是今夜窩火,追了一路,愣是那女刺客跑了,憋了一肚子的火,急需找人發泄,從了他還好,若不從,他是不介意大開殺戒的,在這深山老林中,殺人越貨,常有的事兒,也不會有人知道.
趙云無視紫袍青年,在等駝背老者回話.
你若管,便相安無事,各走各的路;若不管,那俺們得把他弄死.
駝背老者陰笑,自不會插手.
兩個真靈境一重,無螻蟻沒啥區別,既是螻蟻,哪有與他談判的資格,待紫袍青年瀟灑暢快過,他不介意把這些人,統統滅掉的.
再說了,他也窩火.
莫說紫袍青年,連他都想找個女人消遣消遣.
"找死."
這邊,紫袍青年已動,掌心真元淌溢,一掌拍向牛轟.
牛轟也是條漢子,不退反進,掌指間真元湧動,一拳轟上前.
砰!
拳掌碰撞,炸出雷暴.
看戰局,真靈巔峰絕對碾壓第一重,牛轟被打的蹬蹬後退.
"自不量力."
紫袍青年一語幽笑,再次攻來.
嗖!
趙云到了,身如鬼魅,再現身,已是紫袍青年身前.
"你....."
紫袍青年驟然色變,顯然小看了趙云,小看了他的身法,竟這般詭譎,快的讓他都難以看清,僅是真靈一重,哪來這般快的速度.
叮鈴鈴!
驀的,有一道詭異的鈴鐺聲響起,是牛轟搖了攝魂鈴.
鈴聲魔性,禍亂了紫袍青年的心神.
半瞬的恍惚,趙云已到,待紫袍青年晃過神兒,紫霄劍已橫在了他肩頭,劍芒冰冷,若是趙云願意,一劍便可了結了他的性命.
打的就是奇襲.
不得不說,他與小胖子的配合,還是很完美的.
"真有你的."
紫袍青年冷笑,劍都橫在肩頭了,自不敢動,卻也不怕,不認為趙云敢殺他,我這邊,還有一個玄陽境的,敢殺我,你們都得死.
"好個小輩."
說起玄陽境,駝背老者已跳出,無視牛轟只看趙云,那般快的速度,著實讓他措手不及,乃至于,一尊真靈巔峰,竟瞬間被制住.
"放了我家少主,相安無事."
駝背老者冷哼,真元已在流溢,尋思著從哪出手能一擊絕殺趙云.
"早干啥去了."
趙云冷笑,死抓紫袍青年擋身前,免得被玄陽境秒殺.
"這般想死,成全你."
駝背老者冷哼,一步踏出,但也只踏出了一步便停了,因為趙云的劍,已劃破了他家少主的脖頸,劍痕嘛!並不深,卻是一種威懾,膽敢再上前一步,便讓紫袍青年人頭落地,不是與你開玩笑.
別說,玄陽境真被嚇住了.
紫袍青年的臉色,也足夠的猙獰,卻是動也不敢動,他有理由相信,趙云真會把他滅了,這小子非一般人,是奔著同歸于盡來的.
"走."
趙云淡道,將一個紙條塞給了牛轟,其上,標明了去忘古城的路線,還有他趙家兵鋪,以及他的親筆字和信物,一並都交了牛轟.
"要走一塊....."
"走."趙云淡道,打斷了牛轟的話.
對方有玄陽境,他罩不過來.
真要這般僵持下去,一旦駝背老者失了耐心,那就不是死一兩個那般簡單了,若只剩他一人,無牽無掛,會好辦很多,多半能逃.
牛轟欲言又止.
但,他還是轉了身,知道趙云有底牌,他們這些,都是累贅.
村民皆上了馬車.
駝背老者冷哼,欲要追殺,但趙云的劍,又在紫袍青年的脖頸上劃了一道血痕,意思是說:想讓他死,只管追殺,要死便一塊死.
還是威懾.
駝背老者又停,無視了牛轟和村民,只看趙云,殺機難以遏制.
老實說,很厭惡被威脅的感覺.
倒想出手,但那是少主,一塊出來的,得活著帶回去.
"老實些,刀劍無眼."
趙云淡道,是對紫袍青年說,知道這貨在想啥,體內真元已在湧動,只待一個破綻,便會開溜,不過,趙云可不會給他半點機會.
這,是個護身符.
紫袍青年在,他便在;紫袍青年跑了,他也不用活了.
馬蹄聲嘈雜,馬隊走了.
走出很遠,牛轟都不忘回眸,滿目的愧疚,貌似自相識一來,都是他在拖累趙云,趙云完全可以不用管,以他的身法,逃走綽綽有余,這般舉動,讓他難以置信,相識不過幾日,竟來這般恩情.
他之心境,也是村民的心境.
這一瞬,有那麼一個執念,已在他們心底默默種下了:這輩子,都欠趙云的,他們這條命,也姓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