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落幕.
座殘破的房簷上,只剩趙云與青瑤,映著晨曦之光,真一道亮麗的風景,無論從哪看,都郎才女貌,傳說中的天造地設,或許便是形容他們的.
"多謝."青瑤嫣然一笑.
今日,若非趙云,城主府的顏面多半已敗盡了.
"謝就不必了,後會有期."
趙云笑道,收了劍,轉身跳下了房簷,使命已完成,也該走了,許是受傷頗重,亦或昨晚一夜未睡,乃至精神渙散,乃至于落地時,一步沒站穩.
待站穩,一幫老家伙已圍上來.
皆城主府的人,各個都年過半百的玄陽境.
趙云訕訕一笑,欲走卻被堵回來.
所謂堵回來,便是被一步步堵到牆腳,眾老雖在笑,可那種笑,落在他的眼中,就有點兒瘆人了.
"果是骨骼驚奇."
"嗯,是個修煉的好苗子,小姐眼光不錯."
"有喜酒喝了."
眾老家伙你一言我一語,如似說相聲,時而還伸手,捏捏趙云的小胳膊小腿兒,如似在研究寶貝.
"眾位前輩....."
趙云干笑,退無可退,只覺渾身涼颼颼的.
"前什麼輩,叫二大爺."
"小家伙兒,別怕,俺們都好人."
"嗯,在場的都你二大爺."
此一幕頗養眼,一幫老不正經的,將趙云圍的水泄不通,莫說走,爬都爬不出去的,口口聲聲的好人,但咋看,都像一群小混混,圍了一個小學生,在好說好商量的收保護費,人好也很有禮貌.
"城主府的,貌似沒幾個正經的."
看客們語重心長道,多已揣了手,特別是老家伙們,捋胡須都捋的意味深長,還是燕天峰帶得好啊!如這些,基本都跟他上過戰場,有過命交情.
"一幫老東西,別嚇他."
青瑤也躍下了房頂,太了解這些老家伙了.
這個嚇字,用的頗確切.
看趙云,儼然已被嚇的大氣不敢喘一聲,這些老輩,隨便拎出一個,都是玄陽境,最弱的都第五重,不是吹,就這般的圍著他,遁地都遁不動的.
"瞅見沒,小丫頭心疼了."
"哎,還沒過門兒,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這些年,都白疼了."
老家伙們唉聲歎氣,又紮堆兒擱那扯淡.
"別胡說."
青瑤跺了跺腳,臉頰瞬時緋紅一片.
"麻煩,讓讓."
趙云頗上進,愣是硬生生的擠出來了.
准確說,是爬出來的.
沒辦法,人太多,能爬出來就不錯了.
"哪去."
倆老家伙齊上前,一手拽了他一條腿兒.
"我真有事兒."
"別鬧,春宵一刻值千金."
"回家,我要回家."
大街上的一幕,不止熱鬧,還比方才更養眼.
看趙云,趴在地上,雙手來回扒拉.
然,沒啥吊用,倆腿被人拽著,是被一路拉著走的,打老遠一看,不知的還以為拉了一條死狗嘞!
"還真是沒正經的."
街人見之,一個個扯嘴角,好歹是城主府家的姑爺,如游街般的拉著走,是不是有點兒太過分了.
不過仔細一想,便都釋然了.
老輩們最是淡定,不由憶起了往事,貌似當年的燕天峰,也是這般被請回城主府的,跟如今的這小子,真如出一轍,咋看都像曆史又重演了一回.
燕天峰看了,不由一聲干咳.
當年,他也有過這麼一遭,老城主府的人,各個都特麼很有禮貌,請人的方式,也是別出心裁.
怎麼說嘞!就是有點兒疼.
如今,又是這一幕,讓他不由感慨歲月如刀,若女兒和這小子,真湊成一對兒,那他爺倆真就太有緣了,民風如此,曆史的畫面,也驚人的相似.
"放下."
最抓狂的還是青瑤,一路追一路罵.
也貌似沒啥用.
前方的老家伙,腿腳麻溜,拉著個人,還能小跑.
"看著都疼."
街人干咳,這般與大地親密接觸,這般被一路拉著走,趙家少爺的倆小胳膊,已被磨的禿嚕皮了.
就這,那貨還擱那撲騰呢?
待回城主府,趙云已昏厥,不知是傷的,還是被磨的,也可能是精神太疲憊,真正累到虛脫了.
不管怎麼說,還是沒走成.
不止沒走成,還落了個城主家姑爺的好名聲.
"這小丫頭,下手真狠."
還是那座閣樓,一幫老家伙各個齜牙咧嘴,放下了趙云,便被趕了出來,有胡子的人,不知被青瑤薅下來多少,還有頭發,也被撓的更雞窩似的.
燕天峰也在.
他倒悠閑,正坐在涼亭中靜靜的喝茶,時而會側眸,看一眼趙云的房間,對那小家伙,還算滿意.
"兩城的人,如何處置."
城主管家笑道,此刻還在地牢關著呢?殺肯定不能殺,好歹是少城主,另外兩城主,會發瘋的.
"拿錢,贖人."
燕天峰的話,通俗也易懂,也足夠的硬氣,就綁了,怎麼著吧!若不大放血,就別想他們回家了.
城主管家一聲干笑,未再多說.
他家的城主,他還是了解的,可不是啥個善茬.
房中,趙云睡的正香.
除他,便只剩青瑤了,一手懸半空,正用真元滋養他身體,總會在不經意間,去偷看趙云一眼.
在她看來,這小子還是驚豔的.
無論是天賦,亦或實力,都遠超她的預料,真靈境第一重,能接住他青蓮曲,能牽制住蒼狼少城主,她記憶中,絕對是第一個,多半是同階無敵.
最主要的是,他這人真的很不錯.
待收手,她輕聲呼喚了一聲,未得回應,確定趙云在沉睡,才伸手摸向趙云臉龐,想揭下他的人皮面具,想看看那面具下,究竟是怎樣一副尊榮.
她揭開了.
而趙云的真容,也並未讓她失望,算不上絕頂美男子,卻也頗為俊朗,看眉宇之間,自帶一抹冷厲,還有一種不可言喻的堅毅,恍似刻在靈魂中.
這一瞬,女子情竇初開.
她的美眸有些朦朧迷離,自帶著傻笑,若這個相識,也算緣分,那這個瞬間,多的便是一種情緣.
情緣嘛!是個很奇怪的東西.
無需太久,或許只一眼,便是緣定三生了.
咳...!
驀的,房外傳來了一聲輕咳.
是燕天峰.
身為父親,那得招呼一聲,大白天的躲在人房里不出來,顯然說不過去,若看上了,出來聊聊啊!
咳咳....!
在場的老家伙,也跟著起哄.
正經人,沒有的.
青瑤聞之,忙慌又把趙云的面具戴上了,逃似的跑出了房門,看臉頰的一抹紅暈,掩都掩不住的.
有戲!
見女兒這等小女子姿態,燕天峰瞬間明了,自家的女兒,做父親的哪能不了解,還真看上那小子了,陰差陽錯的頂包,還真就頂出一份情緣來.
夜幕悄然降臨.
沉睡的趙云,終是醒了,疼的齜牙咧嘴,待望看四方,才知是城主府,好嘛!轉了一圈有回來了.
"開溜."
他未多想,施了穿牆遁出了房間.
"姑爺,急著去哪."
"撒...撒尿."
很快,便聞這等話語.
完事兒,趙云便如一只小勁兒,被拎走了.
再現身,已是城主府大堂.
聽聞此事,青瑤也溜煙兒跑來了,不過她並未現身,偷摸躲在了屏風之後,時而還偷摸看看大堂.
"來了."
堂中,燕天峰已在那了,可謂正襟危坐,手中還握著一部古書,舉手投足間,頗具城主的威嚴.
"見過前輩."
趙云還是很懂禮數的,站穩便行了一禮.
"還不肯透露是哪家的?"
燕天峰笑道,語氣並無威嚴,和藹溫和.
趙云不語,只一聲干咳.
"可願做城主府的女婿."燕天峰微微一笑.
此一話,聽的青瑤露了半個小腦袋.
"多謝前輩抬愛,贖晚輩不能接受."
"怎麼,我家女兒還配不上你?"燕天峰淡道.
"前輩誤會了,是晚輩有妻子."
"有...妻子?"
燕天峰聽之,不由眉宇微皺,這倒是他始料未及的,看趙云神態,不是一般的真摯,絕對未說謊.
"你...有妻子?"
青瑤喃語,縮回了半個小腦袋,美眸瞬間黯然.
堂中,氣氛頓的壓抑,靜的可怕.
燕天峰久久未言語,只眉宇微皺,時而還會側側眸,微不可查的掃了一眼屏風,知道青瑤躲在那.
有妻子.
這特麼就尷尬了,此驚喜,讓他措手不及.
趙云亦不語.
他有妻子,無論走到哪,他都會記得,雖對柳家有仇恨,但對柳如心,卻再無那份芥蒂,廢物也好,瞎子也罷,為他趙云穿了嫁衣,便是他的妻.
九世輪回的祝福.
他,定會守到地老天荒.
"持吾手令,可出城."
燕天峰終是拂了手,袖中飛出了一張白紙.
"多謝前輩."
趙云接下,又是一個拱手行禮,轉身出了大堂.
"丫頭,出來吧!"
"我...去送送他."
青瑤倒是出來了,未敢看父親,埋頭追出了大堂.
哎!
良久,才聞燕天峰一聲歎息.
沒妻子,啥都好說.
有妻子嘛!那就另談了.
難不成,逼趙云娶青瑤?
如這等事,他人或許做得出,但他絕然做不到.
男人三妻四妾,稀松平常.
但這神秘的小子,顯然是一個專情的主.
"可還會再見."
門口,青瑤追上了趙云,埋首垂眸,說的蒼白無力,從無那一瞬,如此刻這般落寞,失落也黯然.
"或許."
趙云一笑,拱手拜別,一步步漸行漸遠.
"我都不知你的名."
身後,青瑤喃喃輕語,扶著門口石獅看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