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姐姐

鄭凡已經忘記自己是怎麼從湯池里出來了,他感覺整個人都飄在天上,哪怕現在躺在床上,卻依舊有種暈乎乎正在隨波飄浮的感覺.

靈魂和肉體,似乎已經被進行了切割,一切的一切,都變得那般不真實.

"主上,主上,您沒事吧?"

薛三站在床邊,臉對著鄭凡的臉.

他沒敢去告訴瞎子他們主上真的被自己泡澡泡出毛病來了,他怕被打死.

鄭凡的思緒終于開始恢複,側過頭,看著站在自己身側的薛三,搖搖頭,道:

"沒事了."

這感覺,像是剛剛玩兒了十次針線活.

肌肉都在抽搐了,身體已經不叫掏空了,像是連地基都被敲掉.

"主上,屬下覺得,可能是屬下的身體,和主上的身體,在某些方面不一樣."

廢話,

不是瞎子都能看出來我和你身體不一樣.

鄭凡已經懶得去搭理薛三了,這會兒,他只想閉上眼睡一覺.

"那主上您先休息休息?等您休息好了,再查看一下體內氣血有沒有什麼變化?屬下覺得,應該還是會有那麼一丟丟效果的."

要知道,阿銘和梁程的血,可都是薛三好不容易搞來的,每次他們只是放血,而薛三是真正地要為此"放血".

如果真的一點效果都沒有,到最後反而白白讓主上受苦受折磨,把自己先前舔的功夫全泡湯掉,那薛三當真會欲哭無淚.

"嗯."

"那屬下先告退了."

薛三溜了.

鄭凡正准備睡覺,卻忽然感覺有一團柔軟帶著溫熱的東西出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睜開眼,

才發現是小侯爺正趴在自己胸口.

搖籃和床,有一段距離,很顯然,小侯爺自己是不可能過來的.

"魔丸………拿走…………"

這語氣,這神情?

像極了管生不管帶的親爹.

魔丸沒動? 化作石頭,默默地落在床邊.

醉醺醺的小侯爺先瞅了瞅鄭凡? 然後打了個呵欠? 把腦袋枕在了鄭凡的胸口上,開始困覺.

少頃?

魔丸又飄浮起來,落在了鄭凡另一側胸口位置? 安靜了下來.

鄭凡想拒絕? 卻又無法動彈,最後,只能無奈地重新閉上了眼.

這一覺,

鄭凡做了很多很多的夢? 在夢里? 他一會兒回到了高考前的教室,正在專心致志地做著卷子;

一會兒又來到工作室里,正在廢寢忘食地畫稿子;

一會兒又出現在戰場上,看著身前一個個袍澤戰死在自己面前;

一會兒又出現在山林里,看見了田無鏡和杜鵑站在一起;

一會兒又發現? 四娘在自己身邊.

嗯,

等下?

四娘的這個夢,好真實啊……


"主上? 您醒了?"

四娘柔聲道.

哦,原來這不是夢啊.

鄭凡深吸一口氣? 想要坐起來.

"主上? 您再躺一會兒吧? 您已經昏睡了兩天了,奴家先喂您點兒吃的."

在四娘的伺候下,鄭凡喝了一碗粥.

"主上,還好麼?"

"沒事,我沒大礙."

鄭凡還是坐了起來,腦子雖然還有些昏沉沉的,但在捏了捏拳頭後,卻發現自己身上的力氣,很是充沛.

境界沒有提升,但氣血的厚度提升了一大截,這意味著自己距離沖擊六品的境界,被大大縮短了.

"這藥浴,還是有用的,只是………"鄭凡說道.

"主上,這事兒太危險了,下次可不能再聽三兒的搗鼓了,他拿自己做實驗算得什麼?最起碼,先拿個死囚試試看才行.

他那個侏儒身子,本身就是個藥罐子."

鄭凡點點頭,確實不能再實驗了,這次的效果,好是好,但現在鄭凡明顯察覺到,自己體內經脈已經被擴充到了一個極致,這是一個極為危險的極致;

意味著如果劑量再高一些,那麼自己的經脈就得斷裂,到時候自己的修為被廢不說,連帶著七個魔王也得跟著一夜回到解放前.

就差一點點,就差一點點,

薛三差點就把大家所有人都"恢複出廠值"了.

阿程的血和阿銘的血,配合著方便吸收的藥浴,那效果,簡直讓人炸裂.

嚴格意義上來說,那兩位的血,是劇毒.

"下次,沒有下次了."

鄭凡也有些後怕了.

"主上,這是今天早上傳過來的軍情,甯邊城已經被阿程帶人接收了,那座城的守將叫張桐,很配合也很識時務."

"好."

這相當于是地盤兒又擴大了一丟丟.

只不過甯邊城太小,並不屬于什麼綜合性城池,那座城還是以軍事要塞的作用為主,早先,是司徒家用來防備赫連家的"碉堡",但蚊子腿也是肉不是,再者,甯邊城在手,可以擴大自己的戰略緩沖范圍,不至于人家一來就可以直接打你老巢.

"派人傳信給梁程,再看看附近的那些堡寨什麼的有沒有可以趁機拿下的,讓他膽子大一點兒."

趁著司徒家正在被燕國"歸化"的時機,自己這邊能多占點兒便宜是一點兒,以後再想讓自己吐出來,也不是不可以,慢慢扯皮就是了.

"是,主上.另外,主上,前頭那邊傳來了最新的消息,大皇子那邊已經和成國叛軍交手了,後續的戰況還沒來得及反饋回來,估計明天才能到."

"嗯."

大皇子那邊的戰事,直接干系到盛樂城的未來,盛樂城上下,都在期盼著大皇子敗北.

"還有一件事."四娘猶豫了一下.

"什麼事?"

"今日有人投信,說是密諜司的新任掌舵,後日要來盛樂城拜會您."

"密諜司?"

杜鵑死後,晉國境內的密諜司近乎陷入了停滯,但很顯然的是朝廷是不可能坐視這邊的諜報系統一直癱瘓下去的,燕人是想將晉地當作燕土來經營的,可不會讓其繼續散亂下去,讓乾國的銀甲衛這類組織如入無人之境.

然而,那位掌舵剛上任就大老遠地來盛樂,顯然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

小侯爺在自己這里的事兒,想徹底瞞住人,很難.

因為丁橫和翠林娘作為江湖中人,他們早就在盛樂城拋頭露面了,而且還招攬來了不少他們的手下進入盛樂軍隊.

驛站那邊,也沒有斬草除根,乾國銀甲衛那邊,也曉得這件事.

小侯爺的下落,就算是想保密,也很難瞞過真正的大佬,要查,肯定是能查出來的.


不過,很顯然的是,朝廷對此,似乎一直是"靜默"狀態.

沒有欽差過來宣旨對小侯爺進行賜名和爵位頒發,也沒有什麼特殊的照顧,官方,已經認定靖南侯夫人和其腹中的孩子不幸離世的消息.

這不禁讓鄭凡想到了另一位存在,那就是傳說中誰也不確信到底存在與否的鎮北侯家的小侯爺.

法理上,是不存在這個人的.

眼下,自己的干兒子,也是這種"黑戶"狀態.

"他來的話,讓瞎子去招待吧."

"是,主上,您再休息會兒."

"嗯."

鄭凡點了點頭,然後側過臉,看向雙手抓著搖籃正在向這里張望的天天.

給他取這個名時,魔王們都覺得鄭凡取得太隨意了,但鄭凡也就本是想著取個小名暫時稱呼而已,你取個什麼有寓意地正式名字,反而會給當事人一種越俎代庖之感.

"哇哦………哇哦…………"

"四娘,你說,他什麼時候才會說話?"

"主上,還早呢,差不多滿周歲時才能說話吧."四娘笑道.

"嗯,行了,你去忙吧,我再休息會兒,沒什麼事兒了."

"您先歇息,奴在廚房里還煲了湯,待會兒再喊您來喝些."

"好."

待得四娘走後,鄭凡又躺了下來.

困意,倒是沒多少,但精神上的實質性匱乏,還是使得鄭凡很快進入了一種似夢非夢得狀態.

搖籃那邊,

天天見自己干爹又睡下了,有些不滿地拍打著搖籃邊框.

許是鄭凡天生和"田家"有緣,

和田無鏡親近就算了,

眼下就是連田無鏡的兒子,對鄭凡也有著一種莫名地親近.

就是鄭凡時不時地會打他小屁屁,他也是"咯咯咯"地笑著.

鄭凡的長時間昏睡,讓小侯爺可是愁壞了,但眼見著這人剛坐起來,又睡下去了,居然沒來抱抱自己,小侯爺不樂意了.

搖籃在小侯爺的搖晃下,擺動得幅度開始越來越大.

魔丸所在的石頭飄浮了起來,抵住了搖籃,防止小侯爺自個兒把自個兒給摔出去.

小侯爺伸手指著鄭凡,

"哇哦………哇哦………"

他想像上次那樣,被帶著飛過去.

其實,與其說他想過去找鄭凡玩,倒不如說他想再體驗一次"飛行".

魔丸不為所動.

因為上一次鄭凡是全身上下沒力氣了,所以可以任意施為,但現在,鄭凡真的只是在休息養神,已經恢複過來了.

魔丸不爽他爹很久了,但並不意味著他願意在這個時候去觸黴頭.

"哇哦………哇哦………"

小侯爺還在叫著,見魔丸沒反應,小侯爺只得重新看向那塊石頭.

"哇哦………哇哦…………桀哇………哇哦………桀………

姐………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