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躍仔細打量眼前這個家伙,發現這家伙頭上戴著帽子,臉上還戴著臉罩,一副見不得人的樣子.
一把抓下對方臉罩和帽子,露出的卻是一張年輕的臉蛋,看上去也絕對不超過二十五歲,看上去清瘦清瘦的,若不是跟這些鬼東西攪在一塊,江躍第一眼絕對會認為對方是個大學生.
不過看對方眼神恐懼,瑟瑟發抖的樣子,到底還是個雛兒,心理素質明顯不過關.
就這慫樣,江躍也不信他會為幕後主使.
槍口用力頂了一下對方太陽穴,冷聲道:"他到底是誰?什麼來頭?"
那人眼神閃爍,結結巴巴,一時卻沒開口.
江躍冷笑:"如果你的腦殼比子彈更硬,你盡管編瞎話.能騙過我算你贏."
說著,江躍手指在扳機上做了一個輕輕的扣扳機動作,嚇得對方面色慘白,哀告連連.
"別開槍,我說,我保證說實話."
江躍手指從扳機上微微松開,朝走廊外招呼一聲:"羅處,外頭三個你收拾一下,動作要快."
他顯然聽到了羅處腳步聲從走廊傳出,知道羅處擔心他的安危,從那間藏身的公寓沖出來了.
羅處聽到江躍的聲音,頓時心頭一松.
收拾三個重傷的家伙,對他而言那是小菜一碟.
不多會兒,江躍就將三個家伙綁在一起,拖行到江躍所在公寓的門口.
朝內一瞥,見到屋子里密密麻麻的白幡,羅處只感覺全身毛孔頓時倒豎起來,本能便產生了一股莫名的驚懼.
"這些引魂幡怎麼操控?怎麼讓讓這些無辜冤魂擺脫引魂幡?"
江躍死死盯著這年輕人,沉聲問.
"我奉命在三十樓負責看守這些靈幡,他只告訴我怎麼操縱這些鬼物,沒告訴我怎麼擺脫……"
江躍一直在施展窺心術.
只要對方的回答稍微有點摻假? 他便能捕捉到.
至少? 這番回答,對方確實沒有摻假.
"你奉誰的命?"
"我……我也不知道? 我其實是星城大學的學生? 一個月前在路上碰到他,他說我有根骨? 要我做他的助理,替他辦事.我今年正好畢業? 那時候正是滿世界投簡曆找工作的時候? 見他開的條件很誘人,就答應了.也沒簽什麼勞動合同.本來我是有點懷疑的,但他給錢真的很痛快,各方面待遇都很好……"
"挑重點說."江躍才沒耐心聽他說這些廢話.
"是是? 後來隨著不斷接觸? 我知道他原來搞的是風水方面的東西……我真的沒想到,他會做這些傷天害理的事,等我知道已經上了賊船,下不去了.相信我,我真的不是壞人……"
哪個倒行逆施的惡棍會承認自己是壞人?
這厮就算原本不是壞人? 但他為虎作倀的時候,也沒見他心軟過.這時候落在江躍手上? 卻大裝可憐,覺得自己不是壞人?
江躍心里膩歪? 表面卻不動聲色:"看來你對重點有什麼誤解啊,你覺得這是我要聽的重點嗎?"
"是是? 你想知道什麼?"
"他是誰?什麼來頭?這次一共有多少人?這棟樓你們到底害死多少人?背後到底有哪些陰謀?"
江躍沒心思跟他繞彎子? 單刀直入.
"他……他自稱姓楊? 我一直叫他楊師,他沒告訴我他是什麼來頭,但我感覺他來頭挺大的.至于一共來了多少人,其實我也不知道.楊師行事神出鬼沒,我甚至連他有多少個助理都不清楚."
"這棟樓其實已經被封鎖了很久,只不過楊師一直用手段操控,外界不知道罷了……至于到底害死多少人……我也沒算過,反正這棟樓除了楊師帶來的人,應該沒有什麼活口了.而且,這段時間只要有人進來,白天還好,晚一點進來的人,肯定是出不去的.林林總總算起來,估計得超過二百個."
"至于楊師到底有什麼陰謀,他肯定不會告訴我們的.說不好聽點,我們都是他的棋子,隨時可以犧牲的棋子而已.棋子有什麼資格問下棋的人有什麼陰謀呢?"
這家伙大致上並沒有撒謊,看來對自身小命還是看得挺重的.
江躍都還沒上手段呢.他一五一十竹筒倒豆子似的,全倒出來了.而且回答的居然還很有條理,江躍問的問題,他愣是一個都沒漏.
見江躍臉色陰沉,似乎對他的回答不是特別滿意.
這家伙忙補充道:"雖然我不知道楊師具體有什麼圖謀,不過我看他很看重這子母鬼幡,恐怕是個大殺器,大邪物."
"子母鬼幡?"光是這四個字,聽著就讓人很是容易產生強烈的不適感.
"對,我聽楊師無意中提到這東西叫子母鬼幡,外面這些密密麻麻的白幡都是子幡,而里頭七道靈幡則是母幡.母幡的鬼物都是楊師精挑細選的,而子幡的鬼物都是隨機的,哪怕鬼物滅了,引來其他鬼物同樣可以填充."
"所以,這銀淵公寓的大活人,都成了煉制這鬼東西的犧牲品?"
"是……不過這都是楊師一手炮制,我們頂多是幫他打打下手,具體怎麼操縱,什麼手法秘訣,楊師並沒有傳我."
就像這厮先前說的那樣,他們都是棋子而已.
棋子哪有資格學手法秘訣?
"這母幡的幾個鬼物,是他自帶的麼?"
"聽楊師的口氣,母幡的每一個鬼物,都是他精挑細選的.條件極為苛刻,我聽說有兩到三個,是這銀淵公寓產生的鬼物."
"那16樓姓董的家伙,跟這件事有什麼關聯?"
"他也是楊師相中的助理,不過這家伙三心二意,並沒有得到楊師的信任.而且母幡鬼物其中一頭,對他怨念極大,好像就是死在他手里的,還被他分了尸.那頭怨靈,楊師極為看重,好像是在母幡七鬼里也是數一數二的.反正楊師說她資質極好."
"哦?這資質怎麼判斷?"
"我也說不清,楊師並沒有明說.不過我知道那頭鬼物是被那個老董用耳機勒死的,而且還分了尸,死得極慘.她是銀淵公寓第一個死的人,也是銀淵公寓第一頭鬼物.我估計,死得越慘,鬼物的怨氣就越大,可能資質就越好.這鬼一直在尋找她被分尸的肉身,可一直找不到."
"找不到?"江躍皺眉,之前那被分尸融入白蠟當中的尸塊,就在那間公寓的衛生間吊頂上.
江躍他們本來根本不知道上面藏有東西,是聽到衛生間有動靜,柯總才去衛生間查探的.
而那些動靜,分明就是那鬼物制造出來的.
它怎麼會不知道藏尸所在?
"一開始是找不到,後來好像被它找著了,但是那藏尸的地方被楊師施展了一些秘法,故意讓它取不下來.因此,她的怨念才能不斷積累,持續發酵.我推測,楊師故意如此,為的就是刺激它,讓它的怨念不斷膨脹,怨念越大,資質越好,實力提升也越大."
當然,這一切只是這家伙根據觀察自行做出的推測.
真相是否如此,還很難說.
"1814號公寓那間賭屋,又是怎麼回事?"
"那也是一個陷阱,這棟公寓有很多個死亡陷阱,那只是其中一個."
"所以,這些死亡陷阱公寓的主人,都是被那個楊師操控的人?"
"也不一定,大多數其實是楊師精挑細選的."
"挑選?"
"對!楊師說,這世界每一個人都有缺點,有些人性格穩重,有缺點也很難被利用,而有些人則不然,很容易被人鑽空子.楊師挑選的人,便是那種人性漏洞很大,很容易鑽空子的人."
"比如那1814公寓的屋主,她是銀淵公寓的物業經理,單身,本來日子過得挺好,卻不知道為什麼特別貪婪,對錢特別感興趣.私設小賭坊,甚至和不少業主勾勾搭搭……所以,楊師選中她,正是利用了她這一點.一來好鑽空子,二來她的人脈廣,隨隨便便能把人騙到她的公寓里."
江躍若有所思.
看來這個姓楊的,還真不是一個普通的邪惡術士,還很精通人性啊.
回想起來,似乎每一個遇到的術士,心思都異常細膩,每一個都有著異于常人的城府.
難道這是術士這一行的基本素質麼?
哪怕是余淵那種平平無奇的術士,城府心機也遠超常人.
像趙守銀那種老陰幣就別說了,還有幼兒園那位同樣如此.
包括云山時代廣場遇到的那位柳大師,同樣是個不擇手段的惡棍.
說起來,這個姓楊的諸多行為,還真跟那位柳大師頗有雷同之處啊.該不會真就是同一個人吧?
江躍忽然想起那張大合照,取出湊到對方跟前.
"你看看,這里頭有沒有你說的楊師?"
這張照片這人顯然看過,在江躍森然的目光逼視下,不敢撒謊,指了指其中一位.
"是他."
果然是他!
江躍之前看照片時,便覺得此人眼神,氣質很像當初那位柳大師,為此他特意留了一個心眼.
此刻經此人確定,心頭的懷疑得到證實.
這個混蛋!
不但沒離開星城,還在星城搞風搞雨,而且動作越搞越大!
就在這時,江躍隱隱察覺到,樓下大批鬼物邪祟,正朝30樓瘋狂湧來.
"你說的楊師,是在樓下麼?"
"是……他馬上就上來,說不定已經上來了!我該說的都說了,求你放我一馬."
這人滿臉驚惶和求饒之色.
"我放了你,你楊師會怎麼對待叛徒?"
"我……我從此棄暗投明."
"呵呵,你覺得那些僵尸,那些鬼物會放過你麼?"
"我有楊師的護身符文,鬼物和邪祟不會攻擊我們.不然我們哪敢在這樓棟里走動?"
"是嗎?那些僵尸又是怎麼回事?"
這人神情焦急道:"僵尸都是公寓樓里的人.它們被殺死,魂魄被煉制成鬼物,尸體被分解之後,經過秘法炮制再縫合,然後形成僵尸.其實它們不是僵尸,楊師管它們叫尸傀!說白了就是傀儡!"
"先前跟我一起來的朋友,失蹤才那麼一會兒,就被炮制成尸傀了?"
"呵呵,所有的工具和藥水早就備好了,炮制一頭尸傀,前後都用不到十五分鍾."
"尸傀如果是傀儡,為什麼會有意識?"
"不!你朋友那是不完整的尸傀,他的魂魄都還沒有抽離,被楊師硬生生封在尸傀中,所以本靈意識並沒有丟."
"這種擁有意識的尸傀,不是更好用麼?"
在江躍看來,擁有意識,會演戲,會偽裝的尸傀,可比那種行尸走肉沒有意識的尸傀好用多了.
"好用是好用,但是不好操控,時間久了,他的自我意識容易失控,反而會壞事.因此,尸傀不需要什麼意識.當然,有意識的尸傀,在特定的時候,確實更好用."
"這麼說,這整棟樓的尸體,都成了尸傀?"
"可以這麼說."
魂魄煉制成鬼物,尸體制作成尸傀.
這邪術還真是一舉兩得,一點都不浪費啊!
只是,這些鬼物看到自己的尸體,難道不會產生反抗心理嗎?難道不會反噬操控者嗎?
江躍也具備操控鬼物的能力,他很清楚操控鬼物有多難.以他目前的操控能力,同時操控幾頭鬼物都不可能.
這整棟樓如此之多的鬼物,就算是那柳大師也不可能辦到吧?
江躍將這個疑問提出,對方苦笑道:"如果不是這子母鬼幡,楊師不可能操控這些鬼物的.所以,你看起來這里一切都在楊師掌握當中,其實每一步都是楊師精心算計的.包括每天殺幾個人,產生幾頭鬼物,如何引入靈幡當中,如何煉制,楊師都有很多預案.否則一下子產生大批怨靈鬼物,以我們區區這些人手,早就被吞噬得干干淨淨了."
這一番話,倒是解開了江躍心中得謎團.
他總算明白,為什麼會有梅老校長這種情況出現了,明知道公寓出事了,卻沒有被立刻弄死.
不是凶手心腸軟,而是消化不了,一下子承受不了那麼多鬼物的湧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