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見江躍神情失落,都上前勸了他幾句.
江躍倒也不是那種糾結的人,很快便將這些離別情緒丟在一邊.
詭異時代到來,每個人都不可能活在精致的盒子里,被保護得好好.
保護自己的最好方法,就是自強自立,用自己的實力,在這個殘酷的世界中找到立足之地.
李玥獨身一人回家的事,無疑也刺激到了童迪和茅豆豆他們.
"躍哥,我也想回家看看."茅豆豆道.
王俠偉雖然沒說話,但看他的眼神,似乎也是同樣的意思.
只是他沒有覺醒,也算是有自知之明,知道以他一己之力,在這個時候想回家,可行性微乎其微.
童迪的父母在發達城市打工,並沒有在星城,他又是家中獨子,因此回不回家也沒有多大關系.
雖然還有一些姑舅親戚,但畢竟不是親生父母,童迪倒也沒有關切到非回去不可的地步.
孫斌心里掛著學校,掛著班級.
雖然他那個班其實已經支離破碎,還留在學校的學生已然不多.
可只要有一個學生還在班級,孫斌這份責任感就一直還在.
所以,雖然夏夏特別想在九號別墅逗留,可孫斌還是提出了告辭.
大家一合計,都決定先回學校看看.
這一夜的變故,道子巷別墅受到的沖擊倒是不大,看上去井然有序,並沒有出現太多異常.
只是,江躍明顯可以感覺到,道子巷別墅的安保隊伍非但擴大了,而且保安級別也提升了好幾個檔次.
而原本看上去空著無人居住的別墅,似乎有人住了進來.
江躍他們一伙人從九號別墅走出,自然顯得特別顯眼.
沿途的安保人員荷槍實彈,每一個路口都有人守著,看上去戒備森嚴.
這麼一來,他們幾個人走在道上,倒是顯得頗有些突兀.
經過一個路口時,江躍還看到了原先保安隊那位王隊長,正帶著他的隊員巡邏.
王隊長還是一如既往的熱情,上前就給江躍一個軍禮.
"江先生,聽說昨晚外界出了很多事,現在外頭很不太平.您今後進出,要加倍小心啊."
江躍他們一直沒離開道子巷別墅,哪里知道外面的情況?
"王隊,咱們這里,是不是住進了很多大人物?這安保級別也太誇張了吧?"
王隊長尷尬一笑,卻沒接過這個話題,而是問道:"江先生,你這是要去哪?需要車子接送嗎?"
當初江躍沒買車之前,王隊長經常安排一輛大奔接送他.
當然,現在去遠的地方,車子也派不上用場.星城內,很多街道雖有些小破壞,倒也還能通行.
江躍本來想拒絕,想想現在自己還真需要一個車.
巡游者留在盤石嶺開不回來,星城確實得有個車.現在通訊不方便,交通得保持通暢才好.
王隊長是個伶俐人,對一名副手道:"去,提一輛七座商務車來."
江躍他們人多,五座的轎車不合適.
安排一輛車的權限,王隊長還是有的.不多會兒,一輛商務車便緩緩駛來.王隊長道:"江先生,道子巷別墅估計馬上要進行管制,您這邊如果有朋友進出,必須得提前辦通行證.否則我怕到時候進出會被阻攔."
"我自己帶來的人也不行?"
王隊長苦笑道:"原來肯定是沒問題的,現在情況不同.不過,您也別擔心,您是業主,辦理幾張通行證的權利還是有的.我回頭就代您申請一下,爭取多安排幾張通行證."
江躍算是看出來了,王隊長語焉不詳,話沒說得太明白,但意思其實已經傳達得很清楚.
現在安保的情況,王隊長他說了不算.
已經有更牛的人接管了道子巷別墅的安保.原先他江躍能享受到的權利,現在未必可以享受到.
江躍心頭不快,身為業主,他帶幾個人來,還需要通行證,簡直豈有此理.
不過,他也知道,這事王隊長也有苦衷,自然不至于沖著王隊長發火.
拍拍車子的引擎蓋:"王隊長,車子的事,多謝了!"
"不敢當,不敢當,能為江先生效勞是我的榮幸,只要我力所能及,一定給江先生辦得妥妥當當."
王隊長是個精干果斷之人,他一直很注重和江躍的關系.
如今他不當家,但是力所能及的事,他還是願意給江躍辦,結個善緣.
江躍跳上駕駛座,招呼大伙上車.
王隊長望著車子緩緩駛離,神情也頗為複雜.
他和江躍打過很多次交道,印象最深的自然是那次爆炸事件.自那之後,王隊長就深深為江躍折服.
當時,王隊長是親眼看到子彈射向江躍胸口的.
子彈射在胸口居然毫發無損,在王隊長這種軍人看來,無疑是驚為天人.
所以,王隊長當時就認定,江先生這個人,絕對不是凡人.這種人,無論如何都要服務好,要結善緣.
"王隊,葉主任不是說,咱們的車隊要統一管理嗎?調動了車輛每天都要上報,各種程序啰嗦得很.咱們現在是不是違反紀律了?"
"上報吧!"王隊長淡淡道,"江先生用車,我想葉主任也不會說什麼的."
"也不一定啊."
"好了,不用再議論,有什麼後果,我來承擔.不管別人怎麼說,咱們這些兄弟,必須服務好江先生,絕不能冷落了江先生,更不能交惡江先生.誰要是做不到,趁早提出申請,我准許你們離開."
"是!"
這些都是王隊長帶出來的生死兄弟,王隊長不僅僅是他們的上級,更是他們的兄長,一個可以托付生死的人.
……
江躍一行開著車子,緩緩開在街道上.
街面上的情況很是有些慘淡,繁華的街道上,顯然開著門的店面,幾乎十不存一.絕大多數的店面,是緊閉著門的.
大街上,時不時還會有一些橫七豎八的車輛,東倒西歪的樹木,還有各種震塌下來的廣告牌,有些飛到路邊,有些掛在樹上,有些干脆掛在了街道中間的隔離帶上.
街面上也有一些坑坑窪窪的破口,尤其是下水道的井蓋,很多都被掀開,有些是掀在了一邊,有些甚至是連蹤影都沒了.
以至于馬路中間市場出現一個大黑窟窿,這要是車速快的話,車輪子必然一下子陷進去,導致事故.
一路上,至少看到了十幾輛車子東倒西歪在路邊.
街面上也幾乎沒有什麼行人,偶爾會出現幾個,都是行色匆匆,帶著小跑,見到江躍他們的車子,就跟受驚的小鳥似的,飛竄著走了.
星城的秩序並沒有崩壞,也沒有出現明顯社會治安失控的狀態,可行人的臉上,卻莫名多出了提防.
這是一種發自本能的戒備,隨著詭異時代到來,不可避免地出現.
看到蕭條的大街,混亂的界面,東倒西歪的廣告牌……
每個人心頭都感到陣陣壓抑.
連續的災難,哪怕星城沒有受到毀滅性打擊,但是正常的社會秩序顯然已經停擺,而且再也不可能回得去.
社會停擺,流動性缺失,隨之而來的問題才更恐怖.
也許,一天兩天現在看不出來.
當家里囤積的食物告罄,如果正常的物資流通無法恢複,那將才是災難真正發酵的時候.
只是,車上這些人,能想到這麼深的人並不多.
倒是韓晶晶忽然道:"江躍,你知道為什麼道子巷別墅要進行管制嗎?"
"為什麼?"
韓晶晶幽幽道:"其實你先前也猜到了,只是那個王隊長沒有正面回答你罷了.當然也可能他也不清楚詳情.道子巷別墅,的確住進了大人物.准確地說,是將要入住大人物."
這倒沒有出乎江躍的意料.
他好奇的是,這得是多大的人物?怎麼一來就把道子巷的風向給搞變了?
"晶晶,這個大人物,不會是你爸吧?"
韓晶晶搖頭道:"怎麼可能?要論資格,我爸其實都沒資格住進去.他其實是沾了我們家族一個老朋友的光,算是借住了8號別墅.當然,也是形勢需要."
"這麼說,這大人物比你爸來頭還大?"
韓晶晶的爸爸是星城主政,在官方這邊,其實算是星城一把手了.
比星城主政來頭還大,那必須是上面來的人?
韓晶晶歎道:"我爸位置沒那麼高,架子也沒那麼大.別忘了,星城是在中南大區,中南大區有大區總督,還有大區經略總管,還有大區各個部門的頭頭腦腦,哪一個不比我爸這個星城主政來頭大?"
大章國有七大區,每一個大區管轄范圍都極大.
大區總督算是一個大區政方的一把手,高屋建瓴,掌管大區除了軍事以外的方方面面.
大區總督下面,自然還有很多大區一級的官員.
星城只不過是中南大區的首府城市,所以韓翼陽這個星城主政的地位也不算低.
換作中南大區其他城市的主政,甚至根本沒資格走入道子巷別墅.
"這麼說,這是來的,是大區級別的高官?"
"可以這麼說吧.具體是誰,我也搞不清楚.反正也就這兩天要入住.等著拍他馬屁的人多著呢.所謂的安保升級,雖是紀律,其實也是一種變相的馬屁.正常的時代,根本不可能這麼小題大做."
江躍不再說什麼.
只要不嚴重影響到他的出行,他倒也無所謂.
不過有一點江躍算是看出來了,這位大區級別的高官入住道子巷別墅,意味著韓翼陽這位星城主政頭上來了個爹.
星城今後的事務,今後的決策可能就不是主政大人一言可決的了.
這要是來個精明能干的倒還好.
要是來個光有官威,不接地氣的大員,處處掣肘,那可就有得好戲看了.
當然,這種上層的決策,江躍沒有太多興趣參與.
他還是更喜歡著眼于小處,在詭異時代,掌控好自己能掌控的小細節,為各種有可能出現的危機做好應對.
平時二十分鍾的車程,今天反而沒到十五分鍾就到了.
這沿途江躍還下車清理了好幾次路障.
再加上他們出門早,沿途的車子其實不多,反而不存在堵車.加上信號燈沒電,不存在等信號燈的情況,速度反而快了些.
整個城市,終究還是受到了極大的沖擊,大多數人們選擇了躲在家里觀望,暫時不出門,這也是一種穩妥的選擇.
江躍明顯感覺到,今天和昨天,情況又截然不同.
昨天雖然受災,但是社會秩序並沒有受到太大影響,而連續的變故,無疑對人們的心理形成巨大沖擊,自保心理開始占據絕對上風.
學校也明顯冷清了許多.
除了留守的宿生之外,走讀生幾乎已經不來學校.整個社會看上去停擺,校園自然也不例外.
揚帆中學的宿生其實不少.
連續兩天的變故,有些性格沖動的宿生,也向學校請假,打算回家.
學校這時候態度卻很強硬,所有請假的學生一律拒絕批假.
所有宿生,必須留在學校.
好在學校食堂囤積了足夠的糧食,供應十天半個月倒是不成問題.
學校的出發點顯然是好的.
現在通訊中斷,交通幾乎也停滯了,這些宿生的家,近則十幾二十里,遠則一二百里.
就算准他們的假,這一路回去誰能保證安全?
萬一出了事,學校扛這個責嗎?
學校高層的意思就是,觀察幾天,看看情況會不會穩定下來,到時候再做決定.
不管是普通班級,還是專屬班,班上都是稀稀拉拉.
尤其是那些留守的宿生,一個個都是愁云慘淡,看上去充滿迷惘,顯然都是不知所措.
連續兩天的變故,便是覺醒者都驚嚇到了,更別說普通的學生.
再加上他們幾個來得比較早,整個校園看上去更加冷清.
就在他們幾個走出教學樓,往男生宿舍走去時,對面樓棟的女生宿舍傳來一陣尖叫的聲音.
那聲音歇斯底里,就好像大白天撞了鬼那般恐怖,聽著就讓人毛骨悚然,渾身雞皮疙瘩大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