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菲這種低調學霸,肯定不是特別善于交際,但在學校里,總會有那麼幾個走得近的同學.
徐老師很快便帶了幾個和林一菲關系緊密的女生過來.其中一個是林一菲的同桌.
還有兩個跟林一菲關系勉強算得上不錯.
這三個女生本來只是微微有點緊張,但是看到江躍之後,明顯更加緊張了.
這可是揚帆中學偶像級學霸啊.
別說他們整個中六年級人人皆知,就是整個揚帆中學現在也沒人不知道江躍.不知道多少女生把他視為幻想對象.
在江躍那麼多光環面前,三位女生心情既興奮,又帶著幾分忐忑.
能跟偶像面對面交流當然是很夢寐以求的事,但同時又不免患得患失,生怕自己表現不佳給對方留下不好的印象.
江躍大概看出了她們的不安,微笑道:"三位同學,我是江躍,孫斌老師班的."
大大方方伸出手.
三名女生在扭扭捏捏中和江躍完成了握手儀式.
"江躍,你不用自我介紹,我們都認識你啊."一名女生輕輕笑道.
"是啊,咱們揚帆中學的大學霸,大才子,現在又是覺醒者第一天才,我們想不知道都難哦."
"大學霸找我們了解一菲嗎?嘻嘻,是要我們牽線搭橋麼?"
說著說著,就有女生沒正形,開始搞怪了.
這種無傷大雅的玩笑,在這個年紀其實是很正常的事.
"是這樣的,林一菲這兩天來學校了麼?"
"來了啊,昨天都來了.今天倒是沒看到她."林一菲的同桌立刻搶答,隨即曖昧笑問:"老實交代,是不是對我們家一菲有想法?"
也就是韓晶晶沒在現場,要是韓晶晶在現場,在她強大的氣場面前,這三位女生絕對沒這麼放得開,估計也不太會開這種玩笑.
一旁的徐老師有點看不過去,呵斥道:"你們都嚴肅點兒.事關重大,別開這些不著邊際的玩笑!"
三個女生伸伸舌頭,雖然被呵斥,倒也沒有縮手縮腳.
看得出來,到了中六年級,臨近畢業,大多數孩子都已經混成了老油條,對老師的話絕不會像小學生那樣嚴肅認真對待.
"也就是說,今天你們沒看到林一菲?"
"沒有."三個女生對望一眼,紛紛搖頭.
"那前些日子,林一菲有沒有什麼異常?前些日子,她住校的次數多嗎?"
"前些天?她住校次數挺多的.我還問過她,為什麼最近住校次數那麼多?她好像說來來回回太麻煩,而且現在外頭不太安全."
這個邏輯倒是說得通.
詭異時代降臨,外頭不太平,減少回家次數,多在學校逗留,倒也算得上是正常操作.
江躍點點頭,又問道:"還有麼?有沒有什麼反常的地方?只要和平時不太一樣的,都可以說說."
"反常麼?"
三個女生都歪著腦袋,彼此小聲嘀咕著,認真地回憶起來.
"對了,我倒是想起一件事.前幾天,她有幾次在上課期間請假,好像說是來了例假肚子痛,留在寢室休息.這算不上反常?以前她學習很認真的,就算是生病,也絕不請假的."
"哦?"
這倒的確算是個反常的地方.
一個學習認真的學霸,上學期間請假在宿舍里休息,說起來似乎不算什麼誇張的事,但在細節上,似乎很值得推敲.
"對了,還有一件事.那天下課,我擔心她的身體,就去她的宿舍看望她,給她送點吃的.我敲門的時候,她明明在宿舍里,卻推說自己不舒服不願意下床開門,讓我先回自己的宿舍……這也有點怪怪的.菲菲平時跟我關系很好的,不願意下床開門,給我感覺很奇怪.我那時候甚至懷疑,菲菲是不是談戀愛了?是不是宿舍里還藏了男生?當然,這是我瞎猜的,應該不至于."
"後來她向你解釋了這件事沒有?"江躍好奇問道.
"沒,第二天上午她照樣出現在教室,但她沒提前一天的事.我以為她可能有什麼不願意說的,所以也沒追問.怕問多了傷害感情."
要說林一菲這位同桌,還是很懂人情世故,也很善良.
在這個年紀,知道關心同學,還這麼善解人意的年輕人其實不多.
大多數人,自己好心去探望朋友,結果吃了閉門羹,心里多多少少都會不爽,甚至是鬧情緒.
"江躍同學,你們是不是在調查菲菲?"
林一菲同桌忽然有點緊張起來.
江躍見她們三人眼神都有點緊張,甚至是提防,倒也沒有隱瞞什麼.
"女生宿舍的慘案你們應該都知道了,那個戴娜,跟林一菲同一個宿舍,你們應該知道的吧?"
"嗯."三位女生面面相覷,有點意識到情況可能不對,表情都凝重起來.
"你們是懷疑,戴娜害人,可能跟菲菲有關?"林一菲的同桌吃驚萬分,"這應該不可能啊!你們可別搞錯了!"
"就是呢!菲菲雖然不是很熱情的人,但她絕對是外冷內熱.她內心非常善良,傷害小動物都不可能,更別說殺人.我絕對不信."
"我也不信."
女孩子都很情緒化,思考問題很容易被主觀情緒支配.
她們和林一菲關系好,自然想到的都是林一菲的優點.她們平時在學習上,其實沒少請假林一菲,得到過不少幫助.
心里頭又把林一菲當成好姐妹,聽說林一菲有嫌疑,下意識便是為林一菲開脫證明.
江躍忙道:"現在只是找你們了解情況,具體是什麼情況,目前還沒有結論.你們也別瞎想."
"可是……我們今天好像真沒看到菲菲.我記得她最近也沒提到要回家啊.我擔心,她會不會……"
林一菲是戴娜的室友.
戴娜成了殺人凶手,手上沾了好幾條人命.
她要殺人,最理想的下手對象,其實就是林一菲啊.
同一個宿舍,下手的機會簡直無數.
另外兩名同學紛紛變色.
"菲菲該不會被戴娜害了吧?"
"呸呸呸!烏鴉嘴,肯定不會的.菲菲那麼善良,怎麼可能?誰忍心害她?"
林一菲的同桌卻一臉擔憂:"你們不知道,那個戴娜,她跟菲菲關系其實不太好.兩個人性格反差太大,方方面面都合不來.也不知道,她們怎麼會被分配在一個宿舍.如果戴娜要害人,我真很擔心菲菲啊……"
"我還是不信菲菲會被害了.可惜現在打不通電話,要不打個電話問問就好了.我相信她一定在家!"
"是啊,菲菲這種人,就算戴娜喪心病狂,也不忍心下手吧?菲菲那麼善良,我記得她還經常勸戴娜多花點心思在學習上."
"切,戴娜那種人,哪有心思學習?菲菲就是太善良了.那種交際花,根本不是學習的料."
三個女生嘰嘰喳喳,倒數落起了戴娜.
江躍卻忽然問:"你們都經常去林一菲的宿舍吧?"
"也不算經常,因為戴娜的關系,我們其實去得少.那個女人好過分的!特別目中無人,而且還虛榮愛炫耀.每次去她們宿舍,她總愛吹牛,什麼名牌包包,名牌護膚品……社會氣太重了,不喜歡去."
"也就是菲菲可以忍受,就戴娜那種人,我連十秒鍾都相處不了."
"嘻嘻,就算收拾得再光鮮,終究還是一輛公交車.試問誰會喜歡一輛公交車呢?"有一名女生尖刻地嘲笑道.
江躍扶額.
女生之間的恩怨果然更直截了當,懟來懟去一點都不帶含蓄的.
可是,江躍要了解的可不是戴娜的習氣,偏偏這幾個女生總是偏題.
"你們最近去過林一菲宿舍吧?"
"去過,但是逗留時間很短."
"她的床鋪,你們睡過麼?或者說,你們上去過麼?"
雖然一般去同學宿舍,不可能爬到上鋪去,但江躍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三位女生顯然有些錯愕.
怎麼好端端問起床鋪了.都這麼大的人了,誰沒事爬到同學床鋪上去啊?去同學宿舍串門,頂多也就是椅子上坐坐.
有兩個女生當即搖頭.
林一菲的同桌卻微微有些遲疑,似乎想起了什麼.
"大概是前天還是大前天,我有點記不起了.當時我去她們宿舍玩.我看到她床鋪上有本書,就想上去拿下來看看."
"然後呢?"江躍連忙追問.
"然後……"同桌的表情有點異常,"然後菲菲的反應很奇怪,她忽然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把我拉住不讓我爬上去.而且還大聲問我干什麼,為什麼好端端爬她的床?"
"當時她的反應真的好誇張,給人感覺就好像她床鋪上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可我當時瞄得很清楚,她的被子疊得很整齊,不可能藏了別的東西.除了那本書,根本沒別的啊."
同桌回憶到這里,語氣複雜道:"要說起來,這也算是反常的事吧?菲菲平時說話都是輕聲細語,給人很溫暖的感覺.那天她的反應就好像我上了她床鋪就侵犯她隱私似的,非常較真.可是菲菲平時根本不這樣啊.我們之間親密無間,根本不會在意這些的.平時我們的東西也經常共用,她也不是那種特別計較私人空間不可侵犯的人,更不是那種有潔癖的人."
江躍越聽面色越是凝重.
腦子里隱隱感覺到某種超乎之前猜測的可能性.
如果這位同桌的回憶沒有出錯,那林一菲的反應就太值得玩味了.
江躍通過窺心術看出來,同桌這番話並沒有加工的成分,也絕不是撒謊編造,而是發自她內心深處的真誠.
那麼,林一菲誇張制止她上她床鋪的舉動,豈非透著很明顯的反常?
她是在掩飾什麼?
是海報後面的牆洞,是牆洞後面的秘密麼?
如果這個邏輯能夠成立,事情就未免太駭人聽聞了.
戴娜的秘密,林一菲也知道!
而且,更可怕的情況是,戴娜的秘密,也許恰恰來自于林一菲!
換句更明白的話來講,戴娜的異變,戴娜種種喪心病狂的行為,並非她自己主導.
真正幕後的主導者,極有可能是林一菲.
想到林一菲學籍上的家庭地址,天璣區紫亭街道,就在七螺山腳下.
想到童迪那個詭異的夢境,那個七螺山深處的紫色巨卵.
種種細節放在一起推敲,這背後的東西,簡直讓人不寒而栗.
江躍忽然又問:"你們去過林一菲家麼?"
"去過!"
"我們都去過!"
"菲菲家的條件其實很好,家里有自建大別墅,還不是那種一般的鄉間房子,是真正的別墅,設計得很好,而且裝修得很好,還自帶花園.真的是很優越.要不是在城郊,那種別墅應該很值錢吧?"
"而且,她家的產業做得很大.不但養殖珍珠蚌,在七螺山里還有很多特色種植養殖,就像一個生態農莊,好像做得很成熟."
"是哦,菲菲家絕對是有錢人.可是菲菲平時卻很低調,從來不攀比物質上的東西.能穿校服她都不會換別的."
"其實別看戴娜滿櫃子都是名牌,菲菲是真用得起,戴娜是撐門面,靠的是見不得人的勾當."
話題總能完美地偏到戴娜身上.
不過江躍從她們的話里頭,又捕捉到了一些重要信息.
在七螺山里搞特色種植養殖,生態農莊……
換句話說,林一菲家,其實就是靠山吃山,指著七螺山吃飯的.只不過做成了大產業.
三位女生嘰嘰喳喳,把她們知道的基本都撂下了.
江躍又問了一些問題,已經問不出什麼新鮮玩意.
徐老師送走三位女生後,羅處低聲問道:"小江,你是不是懷疑,林一菲才是這次案件的主謀?"
"九成可能!"
"種種細節要是成立,這林一菲的嫌疑確實挺高."
現在的情況很明朗,無數細節綜合在一起,已經形成一條無比清晰的脈絡.
要麼林一菲是主謀,要麼林一菲現在已經死了.
絕沒有其他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