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現在的交通,通信不發達的限制,安家得到消息的時候,其實,安妮已經回京三天了.
她剛回京,就被國家相關部門的工作人員安排到一個隱秘的地方進行詢問.
不能怪國家如此行事,實在是"安霓虹"的行為太反常.
先是一聲不吭的搞失蹤,隨後又來了個帶著資料回歸,怎麼看都不像一個正常的女翻譯啊.
這年頭雖然開始改革開放了,但對于敵特的防備,並沒有放松.
"……我跟石田弘等幾個工程師聊天的時候,石田弘曾經得意的炫耀,霓虹和華國的差距太大.咱們華國的工程師還在用筆頭記錄數據,運算公式的時候,他們已經開始使用個人計算機."
這已經是工作人員第五次提出這個問題,安妮雖有些疲憊,但還是"如實"回答.
她每次回答的具體詞句略有不同,但講述的事情,細節卻沒有半點偏差.
這就是安妮的經驗老到了,面對反複詢問,如果每次的回答分毫不差,那也會引起別人的懷疑--又不是背課文,哪有每次敘述都一模一樣的.
只有像安妮這般,稍有不同,卻又不影響敘事的完整性,才更加能取信于人.
"可惜,石田弘先生沒想到的是,我這個看著像繡花枕頭的日語翻譯,不但聽說過APPLE II,還親自操作過這種家用計算機."
"我因為精通日語,英語,德語,俄語和法語,所以在校期間接觸過一些其他高校的老師和校友,其中水木的一位校友,他是學電子的,聽說過米國出了這樣一款計算機,正巧他有海外關系,便在去年請國外的親戚幫他購置了一台……"
"我曾經去這位朋友家參觀過APPLE II,也曾經請朋友教我操作過……"
安妮更是懂得說謊話的最高境界,即一半真話一半假話.
"安霓虹"做過翻譯是真,卻沒有精通這麼多外語.
她認識水木的朋友也是真,卻沒有多深的交情.
那位水木的朋友確實向她炫耀過APPLE II,也客氣的給她演示了一遍如何開機,如何使用.
但並沒有仔細教她如何操作.
安妮卻坦然的說出來,就算相關部門去查,她也不怕--看一遍就會怎麼了,難道你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天才存在嗎?
"安霓虹"高三之前都是成績吊車尾的學渣,就在高考前兩個月才奮發,並一舉考取S省省城的第二名,然後直接被京城外語學院錄取.
這件事就能說明,"安霓虹"很聰明啊,沒准兒就是個學霸,甚至是學神.
至于為何過去學習不好,那只能說,她那時還沒開竅!
"沒開竅"三個字,聽著沒啥根據,但絕大多數人卻都能接受這個說辭.
所以,前任執行人忽然學渣變學神,不管是老師還是安家人,都沒有懷疑.
已經有了這樣的實例,安妮也不怕再頂個"天才"的帽子!
"石田弘是上原化工會所的核心技術工程師,他手里一定有相關的技術資料.而他又這麼迷信米國的高科技,所以我推測他肯定會把自己的機密資料存儲在APPLE II里--"
安妮緩緩說著.
事實上,石田弘這麼做,也很有道理.
APPLE II售價三四千米元,就算在霓虹,也不是人人能買得起的.
把資料存儲在這樣的個人計算機里,天然就能起到保密的作用.
負責詢問的安全部門工作人員,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底卻有了松動.
嗯,經過連續三天的問詢,他們反複提問某些問題,發現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出入.
且通過對"安霓虹"的各種觀察,試探,他們也基本上能夠確定,這位女同志沒有說謊,且也沒有太大的政治問題.
"同志,這些話我都重複好幾遍了,你們到底還有沒有完?我就是覺得我們國家太需要那套大化肥生產設備的核心資料,所以才會想方設法的去弄到手."
安妮回答完,終于忍不住,爆發了.
她現在只是個普通人,又不是受過嚴格訓練的軍人或是特殊部門人士,需要講什麼紀律,講什麼服從!
作為普通人,明明做了對國家,對單位有益的事,卻被當成敵特分子來單獨關押,反複詢問,肯定會有情緒.
一開始,大家可能會忍著,極力配合調查.
但時間久了,卻總沒有結果,情緒便會有極大的波動.
發火,便在情理之中.
如果安妮一直表現得十分理解,事事都大局為重,那才有問題哪.
"難道我冒著風險弄到資料,還有錯了?"安妮近乎質問的低吼著.
"當然沒錯."按理說,安妮這種竊取資料的行為,其實是有些不道德的,甚至是違法.
但那時的華國,並沒有相關的法律.
且華國和霓虹的關系,真的很微妙.
說是恢複邦交了,雙方的合作也越來越多,但民間很多老人,對霓虹人還是很抵觸.
更多人,一聽說算計了霓虹人,嘴上或許會說些冠冕堂皇的話,但心里還是非常痛快.
世仇兩個字,真的不是那麼簡單能說清楚的,那種複雜的感情,早已融入到了國人的基因里,直到後世,也有人先天性的討厭那個國家.
"既然沒錯,那能讓我回去了嗎?"
安妮沒好氣的說道,"我剛下飛機,單位都還沒回,就被你們弄到了這里,天天問一些重複的問題,足足問了三天啊.你們不煩,我都煩了!"
"你們能不能痛快點兒?如果說我有罪,那就趕緊判,要殺要剮我認了,誰讓我多管閑事?"
"如果覺得我沒做錯,那就趕緊放了我,你們閑著沒事兒,我可要盡快把資料交給領導呢."
工作人員見安妮真急了,也確定沒有什麼問題,便笑著說,"安同志,真是很抱歉,這幾天辛苦你了.不過,這是必要的程序,還請你多理解."
"我理解你們,可你們也要理解我啊.明明我沒做錯,卻被你們當成犯人來審."
"我倒沒什麼,做這件事之前,也想過會有這樣的情況.但你們也要為我的名聲考慮一下啊,我總也不露面,同事,家人沒准兒真以為我'叛逃’了呢."
安妮氣咻咻的說道.
"放心,安同志,這件事我們會妥善處理,絕不會影響到你的名譽和工作生活."
技術科那邊也有了回複,說是"安霓虹"拿回來的資料,都是高精尖的化工資料,其中有大化肥生產設備的,還有相關的其他核心技術.
非常有價值.
"安霓虹"的品行和政治上也沒有什麼問題,那麼她就是個立了功的好同志.
有功自然要嘉獎,就算不能大張旗鼓的嘉獎,也不能讓人家受委屈啊.
安全部門這邊跟京城化工集團的主要負責人商量了一番,便有了一個對外的說辭--安霓虹同志受領導委派,留在霓虹搜尋,整理資料,如今任務完成,她也順利回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