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都是好孩子啊."
大格格故作沒有發現兩個孩子的不恭敬,而是含笑看著,抬手往後伸了伸.
站在大格格身邊的小丫鬟趕忙雙手捧著兩個錦盒過來.
直到這時,白敬業小哥兒倆才發現,自己這個"外祖母"似乎跟那個靠著白家吃飯的"外祖父"不同,居然沒有那麼落魄,還用得起丫鬟.
"第一次見面,我也沒准備什麼值錢的東西,這兩個小玩意兒,是我專門從德意志帶回來的,就給敬業,敬功留著玩兒吧."
說著,大格格接過錦盒,將正面轉向兩個孩子的方向,打開卡扣,露出里面的東西.
"槍?"
"洋槍?"
敬業,敬功都是男孩子,只要是男人,不管大小,就沒有不喜歡武器的.
而洋槍作為當下最先進的熱武器,更是深受男人們的喜歡.
"是啊,這可是最新款的勃朗甯,國內都買不到,還是你們舅舅通過軍校同學的關系才弄到的."
大格格笑著說道.
"太棒了,外祖,這真是送給我的?"
白敬業比弟弟大幾歲,正處于青春期,小小少年,對于槍這樣的熱武器最是癡迷的時候.
其實他爹也有一支,但是那種大清時的老古董.
哪像眼前這把槍,看著就時髦,好用,就是外面那些督軍,也未必能有一支呢.
大格格發現了,這次大外孫的"外祖"可比剛才的"外祖母"叫得真摯多了.
人,就是這麼現實啊.血緣也抵不過切實的利益,尤其是白家的大宅門里,這種現象更為明顯.
"嗯,給你的,不過啊,你們還小,還不能用槍.槍可以給你們,但子彈沒有."
大格格笑著說道.
"啊?沒有子彈?那,那--"白敬功有些傻眼.
沒有子彈,還玩兒屁啊.
"外祖,不給子彈,我們怎麼玩兒啊."白敬業不愧是能把二老太太哄得眉開眼笑的大孫子,除了他長孫的身份外,他這嘴兒也是真甜.
只見他拉住大格格的衣袖,撒嬌道,"哪怕就給我們幾發呢,好歹讓我們過過癮!"
"對啊,外祖,求你了!"白敬功也是個機靈的,學著哥哥的模樣,跟新鮮出爐的外祖母撒嬌.
"想打槍?這容易啊,等你們閑了,我讓你們舅舅把你們接去軍營,你們待在軍營里,讓你們打個夠!"
大格格說得那叫一個豪氣.
二老太太卻敏銳的抓住了重點,她不動聲色,故作隨意的問了一句,"親家舅爺當兵了?"
剛才她聽得分明,好像大格格說黃春的哥哥去國外上了軍校.
這,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啊,二老太太倒也不是不知道留洋,像三房的孩子,不就出了國?
可問題是,黃春的哥哥?一個被賣掉的孩子,就算不至于窮困潦倒,也可好不到哪里.
否則,這些年大格格也不會一直不來找黃春.
黃春是武貝勒的閨女,這在京城並不算秘密,只要用心打聽,總能打聽得到.
大格格卻一直沒找來,要麼說明她不在京城,要麼就是表明她們娘兒倆的日子過得並不好.
不管是哪種原因,二老太太都推測大格格的生活不會太如意.
可現在,大格格卻告訴他們,人家非但沒有過得艱難,反而有能力把兒子送去國外讀書!
"嗯,幾年前我帶著黃立出了國,立兒有出息,靠著自己的能力考進了德意志的軍校."
大格格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現在立兒有了自己的部隊,還被政府聘為軍事顧問,幫忙訓練新兵!"
大格格說得隨意,二老太太心里卻似掀起了驚濤駭浪.
有兵又有權,這黃立了不得啊.
別看他們老白家也算是赫赫威名的大家族,但白家再有錢,也只是個商戶.
從大清開始,二老太太就算是吃夠了"權勢"的虧.
白家就是人家貴人養的一頭羊啊,人家什麼時候想吃就吃,連個招呼都不用打.
現在大清沒了,卻有了北洋,而真正掌控國家,地方的卻是那些軍閥.
這些人,隨便弄個什麼愛國捐,就能逼著商戶拿錢.
不拿錢,就不讓你踏踏實實做生意.
自從白七爺回了京,二老太太就不管家里的生意了.
可她耳不聾眼不瞎,作為掌控白家幾十年的掌舵人,外面的事,根本就瞞不過她.
尤其是今年,二老太太聽聞關家的那個小子領了兵,還在政府里掛了職,二老太太就是各種擔心.
關家和白家可是死仇啊,一旦關家得勢,還不定怎麼報複白家呢.
偏偏這些事,二老太太只能早做准備,卻沒有什麼好法子解決.
現在好了,黃春的哥哥黃立有了出息,且看大格格的手筆,黃立的能耐應該比關靜山強.
有黃立這個舅爺,白家不至于被**,軍閥勒索啊.
想到這一層,二老太太對大格格更加親熱了.
大格格將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也沒說什麼,這次大張旗鼓的來白家,為得就是給黃春撐腰.
這算什麼,她還有更給閨女長臉的呢.
"當初春兒嫁給景琦的時候,我不知道信兒,也就沒有准備嫁妝."
"但這些年,我一直沒忘了給我閨女攢嫁妝,不管我到了哪里,看到好東西就會忍不住買下來,想著等見到我閨女,我全都給她."
說著,大格格又向後伸了伸手.
她身後的小丫鬟又捧上了一張單子.
大格格將單子遞給了二老太太,"這是我給春兒准備的嫁妝,不多,算是我的一份心意!"
二老太太拿著單子大致瀏覽了一遍,好家伙,這,這還不算多?
二老太太當了一輩子的家,對于庶務更是無比了解.
只看這單子,她就大約推算出了具體的東西有多少.
如果換算成箱籠,足足有一百多抬.
擱在大清,這樣的嫁妝,嫁個王府格格都使得啊.
而且這里面的東西,不是單充數量的樣子貨,而都是值錢的好玩意兒.
宅子,鋪子,田莊,光這三大項加起來就價值幾萬現大洋啊.
還有那些首飾,古玩和藥材,樣樣都價值不菲.
白家門里的媳婦這麼多,黃春的這份嫁妝,絕對算得上頭一份.
黃春也是被親媽的大手筆驚到了,拿著單子,喃喃道,"娘,不,不用這麼多.還有我哥呢--"
"不用管他,他一個大老爺們,想要什麼自己掙去.你是我閨女,咱們旗人的姑奶奶最是嬌貴!"
大格格豪氣的擺擺手,似乎並不把這些嫁妝放在眼里.
就在這時,白佳莉也跟著丫鬟走了進來.
已經十歲的小姑娘,已經有了少女的體態,看起來也格外文靜,乖巧.
"喲,這就是佳莉吧,長得還真像九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