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叔,小心!"
沈雄大喊一聲,仿佛剛剛發現身後有賊人,他小小身子護在了元童後背.
元童一驚,下意識的往後一看,就看到了讓他目眦盡裂的一幕.
一個賊人不知怎的,竟摸到了他們身後.
賊人的臉被打得紅腫,兩只眼睛都眯成一條縫了,可還是滿臉凶狠的舉著鋼刀就要往這邊砍.
元童在街面上長大,又跟隨元溪先生走南闖北,不知經曆了多少危機,他反應很快,在刀鋒即將掃到沈雄的那一刹,用力一個轉身,又把沈雄護在了身後.
可他到底還是慢了一步,賊人沒能砍中沈雄,但刀刃還是掃著沈雄的肩膀而過.
刺啦!
刀刃劃破單薄的衣衫,割破了皮肉,鮮血瞬間流了出來.
"唔!"沈雄悶哼一聲.
"雄兒,你,你流血了!"沈甯被嚇得六神無主,本能的驚呼了一聲.
"雄兒!"元童又驚又怒,拿著刀的手用力一擋,架住了賊人的刀,他順勢飛出一腳,直接踢中了對方的下三路.
嗷!
賊人發出野獸般的哀嚎,哐當一聲丟掉手里的刀,雙手捂著下面,滿地打起了滾.
元童根本不去看賊人,一腳踢飛了丟在地上的武器,確定賊人沒有還手的能力,便趕忙去看沈雄的傷口.
"雄兒,你感覺怎樣?"元童見他只是皮外傷,總算稍稍松了口氣.
"疼!童叔,我,我的胳膊好疼!"沈雄雙眼噙著淚,可憐兮兮的說道.
"活該!誰讓你亂動的?"元童多毒的眼睛啊,哪里看不出沈雄眼底的一絲閃爍.
當然,打架時能專攻別人下三路的元童,骨子里也不是死板的人.
沈重偽裝技能滿級,卻也沒能騙過元童的眼睛.
元童與沈雄相處兩年多,彼此也有了感情,元童便知道了更多沈家的故事.
所以,元童哪怕還沒有證據,也知道,眼前這場劫殺,跟沈重絕對有關系.
這沈家,父不父,也就不能怪子不子了啊.
所以,沈雄想將計就計,揭穿沈重的真面目,元童並不覺得哪里不對.
但,他不該以身犯險.
不就是一個小小的沈解元嘛,想要收拾他,還不容易?
何必拿自己的身體做工具?
苦肉計是那麼好用的?
說穿了,元童這般生氣,更多的還是心疼沈雄.
沈雄當然知道元童待他的這份真心,哪怕被罵了,他也不惱.
"童叔,我,我也是沒辦法."
沈雄趴在元童的懷里,任由元童給包紮傷口.
他湊在元童的耳邊,輕聲喟歎,"他是我爹,就算真的殺死我,外人頂多罵他一句不慈,卻也不會把他怎樣!"
在彼時,兒女就是父母的所有物.
父母給了兒女生命,就可以主宰他們的生死,命運.
兒女若是反抗,就是大逆不道.
一句"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就能憋得兒女們吐血不已!
元童也是個沒有父母親緣的.
他因為殘疾而被父母遺棄,被元溪先生收留後,元童曾經試著打探過自己的身世.
他想過各種可能,甚至還主動為父母找了遺棄他的理由--家貧,正常的孩子都養活不起,又何況天生有殘疾的孩子?
結果,卻讓元童大失所望.
幾經周折,元童終于查到了自己的親生父母,他發現,他家並不窮,甚至算得上當地有名的富戶.
那樣的家境,根本不存在養不起一個殘廢兒子.
父母之所以遺棄他,只是覺得生了個不健全的孩子,會讓人恥笑,會沒面子!
親生骨肉,卻抵不過所謂的"面子",元童內心的悲憤可想而知.
也就是他跟在元溪先生這樣心胸豁達,行事磊落的大儒身邊,否則,沒有元溪先生潛移默化的影響,他早就黑化去報複社會了!
雖然沒有黑化,可在元童內心深處,仍有一處黑不見底的深淵.
他聽了沈雄的話,內心那處深淵就開始敞開了血盆大口,他的眼睛也變得幽深,"你爹又怎樣?他若親自動手,活活打死你都沒問題.可現在,他卻是買凶殺人--"
性質可就不一樣了.
"叔,這個需要證據,也需要計劃!"沈雄敢跟元童坦白,就是因為早就知道元童骨子里也是個叛逆的人.
"證據?人證算不算?"元童知道了沈雄的心思,也就沒有啰嗦,直接順著沈雄的思路開始准備.
嗯,這滿地打滾的賊人,總能撬開幾個人的嘴巴,問出一些有價值的線索.
就算沒有,也可以炮制一些!
"算!"沈雄用力點頭,眼睛亮晶晶的.
他就知道,童叔就算知道他的小算計,也會站在他這一邊.
就在兩人嘀嘀咕咕的時候,安妮已經將最後一個賊人撂倒,大步流星的走了過來.
"雄兒怎麼樣了?傷得嚴不嚴重?"安妮蹲下來,伸手就要去摸沈雄的胳膊.
沈雄沒敢動,他知道繼母在關心他.
"母親,我還好!"沈雄虛弱的說道.
"母親,雄兒被賊人砍了一刀,流了好多血!"看到最信任的繼母,沈甯終于撐不住了,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甯兒別怕,有我在,斷不會再讓賊人傷害到你們!"
安妮見沈甯哭得可憐,語氣也禁不住溫柔下來,她輕輕撫著沈甯的背,柔聲安慰道.
"姐,你別哭,我,我真的沒事兒!"
沈雄說著"沒事兒",卻兩眼一翻,直接"昏"了過去.
元童已經知道了沈雄的計劃,心里罵了一句鬼機靈,臉上卻帶著關切的表情,急聲喊道,"雄兒!雄兒!"
那聲音,那語氣,仿佛沈雄就要斷氣一般.
遠遠躲在草叢里的幾個錦衣侍從,聽到這個聲音,心里都是一個咯噔.
不是吧,元溪先生的便宜弟子被砍死了.
那,那他們又該怎麼辦?
要知道,他們各自的主人,為了討好元溪先生,聽聞元溪先生最看重的小弟子要隨父進京,便指派了他們隨行護衛.
不管是主人,還是他們這些侍從,都以為只是一場順手人情.
畢竟彼時朝廷的治安還是很好的,只要走官道,只要不走夜路,就不會有什麼危險.
且那些山賊也都是有眼力見的,見他們一大隊人,鮮衣怒馬,看著就不是尋常富戶,山賊斷不會輕易招惹.
可誰又能想到,剛出城沒多久,光天化日之下就殺出這麼多賊人啊.
這些侍從都只是勳貴人家的子弟,沒有經曆過陣仗,平時狐假虎威還成,見到真正的亡命之徒,第一個反應就是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