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8章 我是開國土鱉(四十六)

"誰說我娘子想躲清閑?"

安妮瞪著一雙牛眼,火力全開.

"我娘子可是堂堂琅琊王氏女,規矩端方,賢良淑惠,純孝仁善……"

安妮似乎把她新學的好詞兒又現學現賣了一回,她甚至還掰著手指頭,外人一看就知道,她這份業務不是太熟練.

十根手指頭都數完了,安妮才繼續說道,"馬家嬸子,你個鄉野老潑婦都明白的道理,你覺得我娘子會不懂?"

馬老娘:……

你才老潑婦,你全家都是老潑婦!

雖然馬老娘知道,自己確實是個老潑婦,還是京中最有名,最能折騰的那一個.

但,自己清楚和被人罵到臉上,絕對是兩個概念.

她下意識的想回嘴,只是,一看秦野豬那凶神惡煞的模樣,又心虛的咽了回來.

嗯,似馬老娘這樣的人,不是真的無所畏懼,相反她很能吃軟怕硬.

碰到真的硬茬子,她比誰都慫.

"我阿娘病了,我娘子恨不能守在榻前侍奉,只是被我攔住了."

安妮說到這里,還故意看了眼王氏,眼中的溫柔遮都遮不住.

王氏心里都快熨帖死了,她的俏臉緋紅,整個人都仿佛置身云端,舒服,暢快,更是有著無盡的感動.

她再一次確定,自己沒有嫁錯人.

女人不怕吃苦也不怕受委屈,就怕自己的男人不知道心疼.

而她,何其幸運,碰到了這樣一個全心全意疼愛,尊敬,保護她的丈夫.

"哼,我自己的老娘,當然要由我自己伺候,兒媳婦再親,還能親得過我這個親兒子?"

安妮理直氣壯的說道,"哼,我秦野豬沒讀過什麼書,也不懂什麼大道理.但就認准一條,自己的爹娘都不伺候,還好意思理直氣壯的推給外人伺候,這特麼算什麼孝子?"

這話,竟是天下大部分的男人都罵了進去.

可,可在場的女人,細細一品她這話,居然也有幾分歪理.

是啊,自己的爹娘不伺候,娶個娘子回來,然後推給娘子照顧,這,這真的算是孝順?

"歪理!都是歪理.男子心懷天下,自然要在外拼搏--"貴婦中還是有人忍不住要駁斥.

畢竟男主外女主內,是幾千年的老傳統,就是女人也默認了這一點.

"呵呵,我娘子還教了我一句話,'一室之不治,何以天下家國為’?"

安妮冷笑道,"連自己的後院都料理不明白,他還能處理什麼家國大事?連自己的親生父母都不願親自照顧,又能指望他對別人赤誠以待?"

安妮說到這里的時候,還故意瞥了馬老娘一眼.

這讓聞訊趕來的馬忠看得十分心塞.

貴婦們又被懟了,她們明明覺得秦野豬說得是歪理,可,可就是不知該怎麼反駁.

華國的語言就這樣有意思,你說一句道理,總有另一句經典來駁斥你!

"說得好,好一個'一室之不治,何以天下家國為’."

聖人也從角落里走了出來,滿意的點著頭,看向王氏的目光也帶著幾分贊許.

不容易啊,能讓一個大字不識幾個的莽漢,說出"一室之不治"這樣的話,王氏絕對下了苦功夫.


"王氏賢良淑德,溫良守禮,堪為婦人楷模,特封為一品夫人."

聖人本就有意封賞王氏,這次得了機會,自是不肯放過.

皇後這場賞梅宴,辦得有些失敗,她暗自懊惱,唉,不過一個分神兒的功夫,就惹出這麼多事兒.

最後還要讓聖人出面彈壓,倒顯得她這個六宮之主有些無用.

她見聖人封賞了王氏,也不甘其後,聞言安撫了王氏幾句,又賞賜了赤金頭面兩副,今年新貢的簇金繡一匹,另金銀百兩.

賞了王氏,皇後也沒有忘了懲罰破壞她賞梅宴的馬老娘.

不過,馬皇後到底顧及了馬忠的面子,只罰馬老娘在家禁足三個月,抄抄經文,念念佛,少出來撒潑搗亂!

皇後自以為照顧了馬忠的面子,可馬忠還是羞愧得無地自容.

在聖人和皇後面前為親娘請了罪,他滿臉灰突突的離開了太極宮.

安妮扶著王氏上了馬車,沒有急著走,而是特意等在宮門口.

當馬忠陪著猶在嘀嘀咕咕的馬老娘出來的時候,安妮直接竄了出來.

"馬忠,咱們認識不是一年兩年,你也知道我老秦的脾氣.你老娘當眾辱罵我娘子,我看在你的面子上,不願跟她計較.但這事兒沒完!"

安妮一邊說著,一邊摘了官帽,褪去朝服.

馬老娘見她這般,暗道一聲不好,推開馬忠的手,就快速的逃向了自己的馬車.

馬忠:……

還真是他親娘啊,遇到危險,第一個想到的不是保護他這個做兒子的,而是自己逃走.

馬忠內心那叫一個悲涼啊,但面對安妮的逼近,他也沒有含糊,閉著眼睛,任由對方暴打.

都是多年的兄弟,誰還不了解誰啊.

秦野豬就是個暴脾氣的莽漢,除了聖人和他娘,誰也制服不了他.

哦不,現在要多加上一個人--妻子王氏!

馬忠更是清楚,如果自己不反抗,還能少挨些打.

否則,秦野豬肯定往死里揍他.

唔!

馬忠明白這些,但被拳頭擊中身體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悶哼,呻吟.

最後,他被揍翻在地,眼睛直冒金星,耳朵也有些嗡嗡的.

但在一片混亂之中,他還是聽到秦野豬湊到他耳邊,嘀咕了一句,"柱子,別怪兄弟手黑,實在是你那老娘太過分."

柱子是馬忠的小名兒,只是除了父母和一杆老兄弟,已經很少有人敢這麼叫他.

"柱子,我當你是兄弟,不免要提醒你一句.你這個老娘啊,早早晚晚會害了你,甚至還可能連累全族!"

說完這話,安妮就爬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土,從看得目瞪口呆的宮門守衛手里拿回了官帽,朝服,再也不理睬馬忠,而是大踏步的走向王氏的馬車.

馬忠艱難的爬了起來,他的眼睛已經腫成了一條縫兒,卻還是定定的看著那個壯碩的背影.

誰也沒有察覺,他放在地上的手已經握成了拳頭,手背上根根青筋凸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