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嗩吶的聲音蓋過了三味弦,但台上濱崎直原並不慌亂.
相反,他表情鎮定,手法從容,絲毫不受嗩吶影響.
"嘖,心理素質還挺好."
"我看是臉皮比較厚."
"三味弦的聲音已經完全被蓋住,那是不是代表我們贏了?"
當然不是!
規則說得很明白,不同曲目同時演奏,誰先錯音,算誰輸.
但到現在為止,作為評委的懷特並未開口叫停,那就意味著,江扶月和濱崎直原誰都沒錯.
比賽還要繼續下去,直到他們其中有人先頂不住,敗下陣來,才算分出輸贏.
"啊?那我們豈不是高興得太早?"
"也不算太早,目前看來,還是月姐占上風,嗩吶的存在感這麼強,我就不信濱崎直原他不慌!"
只要心亂了,出錯是遲早的事.
"可他看上去很平靜,就像完全聽不到一樣."
"怎麼可能聽不到?除非他是聾子!顯然這個可能不成立,他聽到了,但他強迫自己忽略外界的一切."
可真的能完全屏蔽嗎?
一個看重輸贏的人,真的可以做到全身心投入,不聞外物?
凌軒搖頭:"不過是裝模作樣罷了.如果他不能讓大家相信他不慌,又怎麼能讓自己相信?"
是的,台上的濱崎直原並沒有像他表面所展現出來的那樣淡定,嗩吶的聲音對他來說就是聽覺的摧毀--
嘈雜,聒噪,刺耳,毫無美感.
他知道,江扶月是故意的,從她拿出嗩吶那一刻起,濱崎直原就很清楚.
對方想擾亂他的心境,令他慌中出錯.
好在,他早就做好心理准備,雖然忍起來比較吃力,但效果還不錯,至少現在還平心靜氣,未曾受到影響.
只要他後半段繼續保持這個狀態,就不會輸!
突然,嗩吶旋律驟然一變,從第二段的悠揚進入到第三段,又開始模仿各種鳥鳴.
貌似跟第一段差不多.
可濱崎直原很快發現不同,懷特也發現了--
鳥叫聲被壓縮,雞叫聲被刪去,江扶月運用特殊的循環換氣法,以不可能完成的難度做成長音,擴充結尾,頓時華麗與震撼迸發.
那一瞬間,眾人聽覺幻化成視覺,不僅聽到百鳥齊鳴,還看見百鳥齊飛,朝鳳凰奔赴而去.
余音震顫,猶如啼血泣鳴.
懷特震驚地站在原地,雙目圓瞪,仿佛看到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
"千,千手菩提!"
竟然是消失了二十年的"千手菩提"!
也是這一刻,三味弦落下最後一個音符,卻撥錯了其中一根弦.
江扶月笑了.
濱崎直原顫抖地舉起右手.
他竟然錯了!
錯在最後一個音!前功盡棄!
懷特當即從震驚中反應過來,拿起話筒,如實道:"很遺憾,濱崎直原,你錯了."
此時,濱崎直原已經迅速冷靜下來.
只見他一只手取下話筒,另一只手抱著三味弦:"懷特先生,我有話說."
"請講."
"我承認自己最後一個音錯了,但先錯的人--是她!"
濱崎直原霍然抬眼,直勾勾望向江扶月.
轟--
現場頓時炸鍋:
"這人要不要臉?明明是他錯了,還想往月姐身上潑髒水!"
"果然夠無恥,人品即國品!"
"虧他還是R國的全能天才,就這B樣兒?"
"贏得起,輸不起,風度全無."
"我聽不懂錯沒錯,但評委都沒開口,他憑什麼說月姐錯了?"
"他比評委還權威嗎?"
"和對錯無關,是狗急了要跳牆."
"……"
濱崎直原無視周遭對他的攻擊,一字一頓:"我聽過《百鳥朝鳳》,最後一段並不是這樣的演奏方式,她私自進行了改動,難道不算錯?"
對此,江扶月並未辯駁,只是站在台上,保持微笑,好整以暇的目光仿佛在看小丑跳舞.
懷特聞言,朝他緩緩搖頭:"不,她沒錯,是你錯了.《百鳥朝鳳》最後一段的演奏方式並非她私自改動,而是出自二十年前一個名為奇譚映月的嗩吶演奏家之手."
"音樂界為這種獨特的演奏手法賦予了一個十分特別的名字--Magical variation,翻譯成中文叫千手菩提,代表近似魔幻的變奏方式和不可思議的長音."
"不可能!"濱崎直原言之鑿鑿,"Magical variation只是傳說!沒有人知道具體演奏方式,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經失傳!"
"是的,"懷特點頭,"這是演奏界的遺憾.但我很高興今天能夠在這樣樸素的校園里看到如此華麗的它被完整地傳承,並且更加出色!"
言下之意,竟肯定了江扶月的演奏就是"千手菩提".
濱崎直原冷笑,眼中覆上陰翳:"證據呢?尊敬的懷特先生!您說是,就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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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兩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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