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樂大長公主和輔國公雖然痛恨外頭的那些流言,可他們夫妻私下里也在懷疑:是不是他們造了太多的殺孽,這才無兒無女?
兩人在外並不明顯,卻暗地里開始鋪路造橋,施粥舍藥,竭盡所能的做善事,攢功德.
許是他們真的攢到了功德,又許是他們的誠意感動了上蒼,就在夫妻倆快要絕望,准備在族里過繼一個孩子的時候,康樂大長公主老蚌生珠了.
三十五歲,在現代興許還是個單身貴族.
但在十五歲就能成親的古代,已經是祖母輩的人了.
康樂大長公主這般高齡,卻還能懷孕,簡直驚掉了京城一眾人的下巴.
所謂的報應一說,也因為這個孩子的到來被擊得粉碎.
再也沒有人敢汙蔑,非議安氏夫婦.
可想而知,康樂大長公主夫婦對這個孩子的期盼與喜愛有多重.
他們甚至覺得,孩子是上天的恩賜,不管是男是女,都是他們最珍貴的寶貝.
雖然有個兒子最好,這樣才能繼承輔國公的爵位.
可已經信了所謂因果報應的輔國公卻覺得,他在戰場上殺了那麼多的人,絕嗣一點兒都不奇怪.
現在能有個孩子,哪怕只是個女兒,也是老天垂憐,他真的不敢有過多的奢求.
至于爵位--
那時先帝還活著,他敬愛嫡姐,也心疼她,便大方的表示,"只要是阿姊的骨血,不管是男是女,都可以繼承輔國公的爵位!"
雖然與禮法不合,但康樂大長公主在大夏朝的地位太超然了.
就是很多開國老將都覺得,大夏朝的江山有大長公主一半的功勞.
她只是吃虧在性別上,否則她早就是天下之主.
如今大長公主僅有一個女兒,且看她的年紀,估計這個孩子也是她唯一的骨血.
而輔國公本來就是世襲罔替的公爵,他與大長公主對大夏的功勞簡直不要太高,給他們唯一的孩子一個爵位,也不算太出格!
……所以,在安霓郡主還沒有出生的時候,她就有了富貴一生的保證,她出生的時候,更是直接站到了很多人奮斗一輩子都達不到的終點.
這般顯赫的出身,又有著滿心寵溺的父母,連皇子,公主都要讓她幾分,安霓郡主會成為京城一霸,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尤其是在她三歲的時候,輔國公為了救駕而死.
不管是先帝還是大長公主,都對安霓郡主十分疼惜,愧疚,覺得她小小年紀就沒了親爹,實在可憐.
在外人是小魔星的安霓郡主,落在這兩位至尊的眼中,儼然成了地里的"小白菜".
他們加倍的疼愛,寵溺這個孩子,真是要星星不給月亮的那種.
輔國公的喪事剛剛辦完,先帝更是大筆一揮,直接下旨讓安霓繼承輔國公的爵位,成為大夏朝第一位女國公,也是最年輕的一個.
不過,因為安霓郡主一出生,就被先帝破例封了郡主的誥封,大家還是習慣叫她安霓郡主!
有爵位,有誥封,安霓郡主雖然沒了親爹,可過得比有個皇帝爹的皇子公主都要肆意,張揚.
闖了禍,鬧出了亂子,自有當今聖人和大長公主幫著擦屁股.
弄到最後,連禦史都懶得彈劾她.
彈劾有用嗎?
沒用!
平白浪費吐沫星子,事後還要被安霓郡主暗搓搓的報複.
偏偏聖人擺明車馬的要護著,他在朝臣面前倒也沒有多麼的蠻橫,強勢,就是做出一副無奈的模樣.
看到聖人這般神情,朝臣們都不好怪他太昏庸.
因為如果是他們處在聖人這個位置,也不能對安霓郡主怎樣.
她可是康樂大長公主唯一的女兒啊.
再說,她就算再胡鬧,也是個女子,既不能起兵造反,又不能禍亂朝綱.
頂多就是禍害一下普通百姓,或是在權貴間耀武揚威.
而這,似乎也,也不是什麼不可饒恕的罪責.
忍一忍,等她長大些,嫁了人,生了孩子,估計就會好一些!
只是,安霓郡主等不到長大嫁人,在及笄的前一個月,意外死掉了.
而她的死法也很奇葩--
帶著狗腿子出城打獵的時候,意外抓到了一頭白虎.
白色的動物,尤其是大型猛獸,在古代都是祥瑞.
安霓郡主被寵壞了,整天覺得她娘最大,她老二,就是皇帝表哥也要看她的臉色過日子.
像她這樣正直的貴人,就該擁有那些祥瑞.
看到通體沒有一根雜毛的白虎,安霓郡主竟突發奇想:這樣的祥瑞,如果拿來當坐騎,應該很拉風吧?!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她又不是女主,沒有逆天光環,如何能馴服真正的野獸?
安霓郡主直接被發狂的白虎活活咬死了.
還是周圍跟著她的護衛反應及時,趕忙射箭出擊,這才保住了安霓郡主的全尸.
否則,此刻棺材里就只能放點骨頭或是干脆弄件衣服了!
唯一的愛女慘死,康樂大長公主直接昏死過去.
醒來後,先是虐殺了那只白虎,接著又把伺候女兒的侍女,仆從甚至是護衛全部杖斃.
一時間,公主府血流成河,哀嚎一片,原本繁華熱鬧的府邸,更是陰森的像個煉獄.
哪怕明知道大長公主在濫殺無辜,朝廷最鐵齒的禦史也不敢冒頭--開玩笑,失去生育能力的老寡婦死了唯一的孩子,這是怎樣的絕望?
更不用說這個老寡婦還有權有勢,她一旦真的發了瘋,就是聖人也要肝兒顫.
而且,這個女人,還統領著拱衛京城的兵馬,倘或把她激怒了,她再拉著滿京城的人都陪葬……
呃,想想就很可怕啊.
跟整個京城,整個大夏朝比起來,那幾十個被無辜打死的人,似乎也不是那麼的重要!
感受到康樂大長公主已經有些瘋狂,聖人都有些惶恐,又是給她和安霓郡主加封地,提升等級,又是責令禮部給安霓郡主籌備超規格的葬禮……
康樂大長公主發泄了一通,總算慢慢冷靜下來.
唯一的女兒死了,她也老了.
但她不能就此癲狂下去,她要讓女兒風光大葬,她還要想個辦法,不能讓女兒死後墳塚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