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不用看,也知道是誰.
"二嬸."
畢竟是長輩,說話再難聽,林海也得主動打聲招呼.
孫桂枝四十多歲,一身打扮在農村來說,非常的時尚,自己在家開了個梯子廠,也算是遠近聞名的一個能人.
當然,做人的名聲也是遠近聞名,臭不可聞.
"嘖嘖,這二嬸叫的,多不情願似的,看來小時候白疼你了."
林海心中冷哼,小時候連棵1毛錢的冰棍兒都舍不得給我買,還疼我?
"呦,你這還開車回來的?借同學的?你這孩子真是的,車是你們這種家庭能開的嗎,給人家碰一下怎麼辦,賠的起嗎?"
孫桂枝大聲的責怪著.
"他二嬸,孩子剛回家,先讓孩子進屋再說."林文聽不下去了.
"哎,大哥",孫桂枝不高興了.
"我這當二嬸的,說他兩句怎麼了,說他也是為他好,你說大哥你一輩子窩窩囊囊沒本事,和我大嫂子刨了一輩子土也就算了,這小海好不容易考了個大學,也許畢業了能找個班上,一個月掙上兩三千的,可如果真把人家車碰了,怎麼辦,你拿什麼賠,賣房子啊?再說這破房子,還你倆結婚時候蓋的吧,都20多年了,能賣幾個錢?"
"能賣幾個錢,就不用你操心了."宋芹也不愛聽了,臉拉了老長.
"嘿,你說你們這一家子,不知道好賴話是不是,行行行,愛怎麼樣怎麼樣,我還不管了呢."孫桂枝不屑的看了宋芹一眼.
估計是說的口渴了,自己進屋倒了杯水喝了,孫桂枝又指著林海說道:"你說你這上學上的,二嬸在這坐著,你都不知道給倒杯水,不知道的還以為上學上傻了呢."
林海強忍著心中的怒火,笑著說道:"二嬸,我這剛回來,跟我爸媽還有好多話說,要不您先回去,我明天去你家看你和我二叔."
"呦呦呦,什麼意思啊這是,當我聽不懂啊."孫桂枝一下毛了,插著腰對著林海吼道:"上了幾天學就了不起了啊,這都開始往外攆人了,好家伙,這還沒畢業呢,要是畢業了,還不六親不認啊."
"夠了!"林文猛的站了起來,這個一直沉默寡言的漢子,終于忍不住了.
"他二嬸,有事說事,孩子剛回來,別老找孩子的麻煩."林文一甩胳膊,滿臉的憤怒.
"嘿,我說大哥,你跟我厲害什麼啊,有本事你給你兒子閨女掙錢去啊,掙來大錢那算你本事,你跟我這厲害,算什麼能耐啊."
孫桂枝就一典型的潑婦,根本不把林海一家人放在眼里.
"二嬸,行了,啥也別說了,你今天過來,應該是來要錢的吧."
"唉,小海啊,不是二嬸沒心,我也知道你家里供著兩個孩子,日子過得緊巴巴的,可是你也知道……"
"行了,欠你多少?"林海直接打斷了她的話.
"三萬五."
"她二嬸,你這不是睜著眼說瞎話嗎?老林去年住院,他二叔明明給了我三萬啊."宋芹急的站了起來.
"大嫂子你這話說的,誰借錢白借給你啊,你跟銀行借,銀行不要利息啊,那樣銀行早關門了."
"你,你……"宋芹被氣的說不出話來.
"砰!"里屋的門被推開了,林芸一臉淚花的跑了出來.
"媽,把錢還二嬸吧,這學我不上了,我明天就打工掙錢去."
"芸芸……"林海看著哭成淚花的妹妹,心中一疼.
"哥!"林芸撲在林海懷里,哭了起來.
"哼,要我說啊,芸芸這學上著還真沒啥用,一個女孩家家的,早晚是別人家的,跟她花那麼多錢干嘛?"孫桂枝一撇嘴.
"呼!"林海長長吐出一口氣,壓制住心中的怒火.
"二嬸,一共三萬五是吧?"林海朝著孫桂枝問道.
"對."
"好的,你稍等下."林海扭頭走了出去,從車上拿出一個黑色的塑料袋.
"一,二,三!"林海拿出三捆錢,放在了孫桂枝面前.
"這是三萬,二嬸你數數?"
"這……"孫桂枝愣了,他想不通林海哪來這麼多錢.
林海沒理她,又拿出一摞,一張一張的數了起來.
"這是五千,一共三萬五,你數數對不對?"
"小海啊,你哪來這麼多錢?"宋芹有些擔心的問道.
"媽,回頭再跟你說,先讓二嬸數數."
孫桂枝才不管錢從哪里的,朝手上吐了口唾沫,認真的數了起來.
"正好,三萬五,我就拿走了."孫桂枝找了個袋子,將錢裝了起來.
"那二嬸改天再過來坐."林海是一刻也不想看到她了.
"呦,這又開始攆我了,行,我走還不行嗎?"孫桂枝轉身朝外走.
"小海,送送你二嬸."宋芹心里有氣,坐在炕上動也沒動.
"得了吧,我哪敢讓大學生送啊."孫桂枝陰陽怪氣,走了出去.
"哎,小海,你借的這車還挺大啊,這也沒個牌子啊,啥牌的?"孫桂枝繞著路虎走了一圈.
"路虎."
"路虎?沒聽過,雜牌吧,要買車就得買名牌,你看二嬸這車,比亞迪,說出去誰都知道."孫桂枝得意的指了指byd的車標.
"是,逼養地,這車很配二嬸的氣質."林海借機損了她一句.
"總算說了句懂事的話."孫桂枝不屑的瞥了林海一眼,上車走了.
林海心中暗笑,挨了罵還誇我懂事,這尼瑪不是犯賤嗎?
"老宋啊,你也別生氣了,你們家二嬸,不就那麼個人嗎?"
"孫桂枝這人沒心啊,當初結婚的時候,買不起家具,你們兩口子二話沒說,把家里的家具家電都搬她家去了,結果現在你看看,人家早忘了."
"是啊,你們二叔就是太老實了,上次老林那事,那命都快沒了,她都不說借一分錢啊,你家二叔偷偷拿來三萬塊錢,看回去讓她把臉撓的."
孫桂枝一走,來串門的鄰居們,紛紛上前安慰著宋芹和林文.
"各位叔叔嬸嬸,大爺大娘,我不在家的時候,謝謝你們幫著照顧我爸我媽了."林海從車里抱出一大堆的煙酒和各種禮盒,放在了炕上.
"來,二大爺,你愛抽煙,這條中華你拿著."
"趙叔,你愛喝酒,回家嘗嘗我帶來的這茅台."
"三嫂子,這些零食,拿回去給我小侄子吃."
……
林海稀里嘩啦,將半車子的東西都分了出去.
"這……"街坊四鄰們都傻了,林海給他們的東西,可都不便宜啊.
"小海讓你們拿著就拿著吧."宋芹見鄰居們都傻眼了,一個個站那搓著手不敢動,趕忙起身勸說道.
"拿著,都拿著."林文也出面說話.
"那,那我們就不客氣了."鄰居們紛紛道謝著,高高興興的將東西拿了起來.
"小海回來一趟不容易,你們一家人好好說說話吧."都是有眼色的人,拿了東西,鄰居們一個個高高興興的走了.
"不得了啊,這小海看來是出息了."
"就是啊,而且小海這人厚道,和他爸爸一樣."
"嗯,小海這孩子有心吶,咱們這些街坊四鄰,就等著跟小海沾光吧."
聽著鄰居們的議論,林文的臉上,笑的嘴都合不攏了.
這個樸實的漢子,活了大半輩子,最看重的就是個面子.
林海考上大學那年,老頭兒在村子里風光了半年,見誰都要停下來,和人聊聊他兒子.
今天,兒子回來,又給他長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