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其他人心里怎麼想,在冷老太爺的示意下還是都退了出去,只有冷衍還坐在一邊冷老太爺顯然也沒有讓他退下的意思."大哥?"冷颯挑眉,笑吟吟地看著冷衍意思不言而喻.
冷衍微微皺眉扭頭去看冷老太爺,冷老太爺輕哼了一聲才道:"衍兒,你也先出去吧."
冷衍深深地看了冷颯一眼這才點了點頭起身退了出去,並且還順手關上了大廳的門.
等到大廳里只剩下了冷老太爺和冷颯兩個人了,雖然現在是大白天大廳里的光線也還是驟然陰暗了許多.
冷颯走到一邊推開了一扇窗戶才重新走回之前的座位前坐下.冷老太爺扶著手中的拐杖挺直了背看著她,"你想說什麼,說罷."
"我不想說什麼."冷颯微笑道,"我就想問問老太爺,你到底想干什麼?"
冷老太爺一怔,"什麼意思?"
冷颯笑道,"您總是拿什麼規矩名聲說事兒,但我覺得您並沒有你表現得那麼在乎這些東西.那麼…你到底為什麼非要操縱我們的婚事?連自己親孫女的人生和幸福都不顧?"
"你在胡說什麼!"冷老太爺怒道,"什麼叫我操縱婚事?"
冷颯手指輕輕敲擊著椅子的扶手,輕笑道:"老太爺不必不承認,我和傅家的婚事我姑且相信是對冷家有好處,但是…和冷明淑和蕭浩然的婚事,真的對冷家有什麼好處?如果解除婚約,又真的能對冷家造成什麼影響嗎?"
"如果我能讓蕭家不退婚,當然也能讓冷明淑不受絲毫傷害的退掉這門婚事.但是……"冷颯望著冷老太爺,"高風亮節的祖父似乎從未想過第二條路."
"夠了,我不知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冷老太爺微閉著眼睛不去看冷颯,"淑兒的事情,你願意幫忙就幫忙,不願意就出去,就當冷家沒有養過你這個孫女."
冷颯並不著急,倚著椅背打量著坐在自己跟前的冷老太爺.
冷老太爺有些不耐煩,睜開眼睛看著她,"你看什麼?"
冷颯笑道:"我知道老太爺不需要我幫忙,區區一個冷明淑的婚約,如果你不想退婚自然有辦法能夠擺平蕭家的.不過我猜你應該不想這麼做,所以才需要我和傅家幫忙."
冷老太爺盯著她的眼神突然變得冷漠起來,"你到底想說什麼?"
冷颯淡然道:"你到底想要干什麼?"
"與你無關."冷老太爺道.
冷颯搖搖頭,"你非要冷明淑嫁給蕭浩然當然不是為了和蕭家有什麼情誼了.那你想要做什麼?和蕭家有關…或者說和皇室有關?"
"……"
冷颯歎了口氣,望著冷老太爺許久方才有些疲憊地閉了閉眼睛,再次睜開的時候眼中已經是一片清明.
"複辟."冷颯沉聲道,"你想重新扶持皇室掌權,你和合作對象是蕭郡王?但是現在…蕭家改變主意了.比起冷家…他們找到了更有價值的合作者."
冷颯看著沉默的冷老太爺,低聲笑道,"大哥誤會了吧,蕭家沒打算悔婚."
"或者說…蕭家還是要冷明淑的,只是…他們希望冷家能讓步,比如說讓出正室的位置.要退婚早幾年就退了,沒退不就是因為冷家和傅家的關系嗎?如今傅鳳城就算廢了,也還是傅家大少爺."冷颯看著冷老太爺平靜地陳述自己的猜測.
"閉嘴!"
碰的一聲,冷老太爺將手中的茶杯砸在了地上,猛地抬頭死死地盯著冷颯.
冷颯長出了一口氣,"祖父也不是想要我幫忙讓蕭家不要退婚,而是需要我能幫冷明淑保住正室的位置以及冷家在蕭家眼中的分量.恕我直言,祖父……"
"你還想說什麼?"
冷颯微笑,"你的眼光太差了,蕭浩然那種貨色很難擔負得起你的期望.而冷家…顯然也沒有能夠力挽狂瀾改天換日的人中俊傑."
冷老太爺冷聲道,"你懂什麼?!"
冷颯若有所悟,點點頭道:"明白了,你押注的不是蕭浩然而是蕭郡王.冷明淑只是你和蕭家結盟的一個象征,或者說是…一個沒什麼用處的人質?如果傅家能夠表態,這個人質的分量自然也就越重,蕭家在不在乎冷明淑你不在意,但是蕭家會更加看重冷家."
冷老太爺已經渾濁地眼眸中滿是陰霾,"冷明玥,你確實是冷家這麼多姑娘里最聰明的一個.但是你知道你的缺點在什麼地方嗎?"
冷颯有些驚訝,"請祖父指教."
冷老太爺冷聲道:"你想得太少,卻說得太多了,你這些…自以為是的猜測,你覺得有幾分是對的?"
冷颯笑道,"自以為是嗎?只要有三分是對的,就足夠了."
"你說這麼多,是想怎麼樣?"
冷颯道:"我答應幫你這次,條件是…二房脫離蕭家,從此以後二房和祖父的所有事情都再無關系."
冷老太爺臉色微變,"如果二房跟冷家的事情沒有關系,那你還有什麼用?"
冷颯撐著下巴笑道,"時間可以是冷明淑嫁入蕭郡王府之後,這是我唯一能為冷家做的事情了."
"如果我不答應呢?"冷老太爺問道.
冷颯道:"那我就不能保證不會對傅督軍或者別的什麼人說點什麼了,反正方才老太爺也說都是我自以為是的猜測,那老太爺應該也不在乎吧?"
冷老太爺的眼睛幾乎眯成了一條縫,但冷颯卻能從那之中看到凜冽的寒意.
冷颯仿佛沒有看見一般,小小的打了個呵欠,"老太爺,我勸你不要想一些不切實際的事情."
"你終究還是冷家的人,你以為…傅家真的會相信你嗎?"冷老太爺沉聲道.
"您把冷家的分量看得太重了."冷颯莞爾一笑,"我倒是想相信冷家,可惜您也是替別人賣命.你若是告訴我是你自己想要嘗嘗坐龍椅是個什麼滋味,我說不定還會考慮幫你.畢竟,說不定到時候還能撈個公主郡主當當,您這樣沒追求讓我也很為難啊."
冷老太爺看著冷颯突然笑了起來,冷颯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地看著她.
"老二是個沒出息的,這些年我費盡心思培養衍兒,原本還以為要後繼無人了.沒想到…原來你才是最像我的人."冷老太爺有些惋惜地道,"你現在這般絕情,以後當真不後悔?"
冷颯問道,"你這些年把三個兒子都養廢了,後悔過嗎?"
"我那是在保他們的命."冷老太爺冷聲道.
冷颯搖搖頭,"我不懂,也沒有興趣懂."
"那就如你所願."冷老太爺沉聲道,"只要淑兒順利嫁入蕭家,二房就可以脫離蕭家.到時候我會給一個足以服眾的理由,絕不會讓你們二房的名聲受損.從此以後冷家是榮華富貴一步登天還是一敗塗地豬狗不如都跟你沒關系了."
冷颯滿意地笑道:"一言為定."
"哼!"冷老太爺輕哼一聲,"你就不怕我到時候反悔?"
冷颯笑道,"你要是反悔,我就殺了冷衍."
"……"冷老太爺也不知道她是說真的還是開玩笑,並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出去."
"老太爺氣色看著不太好,好好休息,我先告退了."冷颯起身告退走了出去.
門外的院子里,除了大老爺夫妻倆其他人竟然都還沒有走.看到冷颯出來立刻都迎了上來,"玥兒."
"三姐."
"玥兒,怎麼樣了?"
冷颯站到冷明淑跟前,神色平淡,"四妹,我最後問你一次,無論將來發生什麼事,你都堅持要加入蕭家?"
冷明淑一怔,冷颯提醒道,"你最好按照最壞的結果預設."
冷明淑咬了咬唇角,堅定地點頭,"是,三姐."
她額頭上已經纏上了一圈紗布,臉色蒼白如紙,薄唇卻因為不停地咬著而多了幾分病態的血色,看上去竟有幾分決絕和堅定之意.
"我跟三姐不一樣,我從小就跟蕭少訂了婚,從小到大學的都是怎麼做蕭家的兒媳婦.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我都絕不會後悔的."冷明淑抬起頭來望著冷颯,神情決然.
"你是覺得人心都是肉長的,只要你一心一意對蕭浩然好,他總有一天會被你感動,等有了孩子蕭家總會接納你的?"冷颯一眼揭破了冷明淑的心思.
冷明淑愣了愣,卻沒有否認.
冷颯道:"我知道了,但願你永遠都不會後悔."
"我不會後悔的."
轉身對冷二老爺和二夫人道,"爹娘,咱們先回去吧."
冷二老爺夫婦看女兒臉色不太好,連忙點了點頭拉著冷颯往二房的院子走去了.
他們背後剩下的幾個人卻都面面相覷,好一會兒三老爺才遲疑著道:"這…玥兒是答應幫忙了?"
三夫人道:"應該…是吧?"
冷衍看看冷明淑皺了皺眉,"我去問問祖父."
"祖父?"冷衍走到門口也不敢直接推門進去,只得站在門口低聲喚道.
片刻後里面才傳來了冷老太爺的聲音,"衍兒,進來."
冷衍推開門走了進去.
"關上門."
冷衍依言關上門,昏暗的花廳里冷衍幾乎有些看不清楚冷老太爺的臉.
"祖父,你怎麼了?"冷衍有些擔心地問道,"三妹那里……"
冷老太爺長歎了口氣,"沒事,衍兒你過來,祖父有事情吩咐你."
"是."冷衍點點頭,順從地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