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頭鷹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情緒變得激動起來:"我沒有背叛任何妖!"
"這天下,乃是眾生的天下,憑什麼他們人族要單獨占據?憑什麼我們也誕生在這一片大地上,卻要東躲西藏,如同老鼠一般?"
"我們才是天地自然的產物,我們才是這個世界真正的孩子!"
"人族,憑什麼蔑視我們?"
"我主和大衍聖師心懷大志願,不僅僅要推翻洪武天朝,建立自己的皇朝,還要掃平七雄,統一兩族!"
"以後人妖兩族就可以和平相處,我們也可以光明正大的行走在陽光下.不用像現在這樣,躲在幾個秘境里,一旦出去還要擔心會被人族誅殺.更不必像現在這樣,我們的後代,想要知道外面的樣子,只能通過爺爺們的口述."
貓頭鷹一口氣說完,稍稍一頓,然後深深吸了一口氣:"我沒有背叛你,當年我願意為秘境犧牲,現在我仍舊在為秘境犧牲."
"此一去,成敗難料,生死不知,但我願意為此去拼搏一下!"
村長痛心疾首,哀歎道:"大衍聖師說的真好聽."
"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用這樣的手段能夠達成目的嗎?"
陽伯弘插口道:"只要目標正確,過程有些陰暗,乃是必要的犧牲."
村長冷笑:"行此陰暗手段之人,會是擁有那種雄心壯志之輩?怕不是利用我人間妖族達成目的,然後兔死狗烹,鳥盡弓藏吧."
"況且,即便是真的做到了你們所說的那些,可是這途中行了多少陰詭狠毒之事,將來都會成為埋藏在兩族之間的隱患,一旦爆發就是大難."
貓頭鷹沉聲道:"村長不用說了,你要阻攔我們嗎?若是,請你出手,若不是,我和陽耆老就要去了."
村長凝重的看著他,一時間沒有回答.陽伯弘道:"村長,大勢不可逆轉.我主上承天命,下順民心,乃是這天下的真龍之主.
大衍聖師謀斷無雙,輔佐我主如虎添翼.宋征已經被他們控制,這江南,今後就是我主龍起天下的根基……"
村長淡淡道:"不,正是宋大人告訴我你們的陰謀,他不會被控制的."
"不可能!"陽伯弘已經接到了消息,鷹王已經得手,在落日城控制住了宋征,正在趕回湖州城.他們也是要趕去湖州城,和大衍聖師會合.
村長道:"宋大人走之前,來跟我談了一次,他問我:桃源秘境和魔神道可有瓜葛?我告訴他沒有.他又問我:桃源秘境可有妖修煉無量蠱?我告訴他沒有."
提到"無量蠱"的時候,貓頭鷹的臉色變了.
村長看向它,歎息道:"不錯,天魅宗之主裴薇薇自以為是,將她修煉的神魔道無量蠱交給你,你放在了宋大人的茶杯中,並且暗中看著他一口喝下去."
"裴薇薇仍舊深信她才是神魔道真正的傳人,這世上沒有人比她更了解神魔道,無量蠱乃是神魔道第一邪物,她能修成了也難怪有這種自信."
"可她不知道,宋大人一入口就察覺到了."
貓頭鷹假裝醉酒,睡在了宋征處.趁著宋征和九叔去苗韻兒父母住處的時間,將"一切無形"的無量蠱放在了宋征的茶杯中.
那杯茶本就是宋征喝剩下的,所以貓頭鷹判斷,他回來之後對這半杯茶不會有任何懷疑.
宋征也的確一口的喝了.
而裴薇薇告訴大家,無量蠱乃是神魔道千古第一邪物,修煉困難.當年憑借此邪物,神魔道曾經暗算過巔峰老祖,甚至一位鎮國強者也險些著道.
宋征絕不可能察覺--神魔道當年內部互斗,中了對手無量蠱的宗門強者也不在少數.
村長說道:"我當時憤怒,想立刻將你喊來問個清楚,但宋大人攔住了我.他在和我相談之前,已經去見過陽伯弘了,他說他很懷疑陽伯弘你也參與了進來."
陽伯弘臉色一變,宋征當時拜見他,禮物豐厚,禮數周到,他未作多想,原來宋征只是去試探他的!
他提議由宋征代表桃源秘境爭奪靈河支脈,的確是從一開始就布置陰謀,要將宋征引入圈套.
他對大衍聖師的計劃佩服的五體投地:龍脈算什麼,控制了宋征,就等于得到了整個江南.那個時候想要龍脈豈不是輕而易舉?之前那些蠢貨,全都本末倒置了.
宋征察覺了那一杯無量蠱,本來對靈河支脈的事情就有些疑惑的他,心中更加警惕,後來詢問九叔,得知是陽伯弘推薦的自己,于是去見了陽伯弘一面.
他沒有什麼直接的證據,可是"天機感應"之下,讓他隱隱覺得事情絕不簡單,陽伯弘必定參與其中.
陽伯弘頭上隱隱有些冷汗,村長的眼中卻仍舊只有貓頭鷹,他歎息道:"你……自縛吧,我將你關押水底三百年,以贖此罪!"
貓頭鷹低頭不語,陽伯弘喝道:"讓我們束手就擒,做夢!事已至此,只能闖出去追隨大衍聖師.便是這一次的事情不成,以我主的天命,大衍聖師的本事,總有成就大事的那一天."
貓頭鷹也緩緩抬起頭,直視村長:"你可要阻我?"
村長痛苦不已,眼前不斷閃過那個畫面:奄奄一息的自己,趴在貓頭鷹的背上,後面是無窮的虛空隕爆,貓頭鷹已經到了極限,卻吐著鮮血,拍打著無比沉重的翅膀,將自己帶出了絕境.
"唉,真想不到,我竟然有向你出手的這一天."
巨大的桃樹漫天的遮掩下去,每一道樹枝都是一只大手,將整個大湖和其中的島嶼都覆蓋住了.
這一天,桃源秘境中群妖惴惴不安,他們聽到湖心島上傳來巨大的轟鳴聲,那密密麻麻的桃樹枝當中,不斷有雷光閃過.
……
大衍聖師心有所感,木杖上鈴鐺搖響.他暗中一算,卻有些看不清楚,無法得知來者是誰.
"嗯?"這局面出人意料,他已經數十年沒有遇到過了.
他微微抬起頭,正好有人雙手推開院門.
大衍聖師也愣了一下:"你?"
宋征走進來在他對面的蒲團上坐下來,施施然道:"聖師很意外?"
大衍聖師氣度不凡,涵養極好,點頭平靜道:"的確有些意外,小先生竟能脫困,有些出乎本聖師的預料."
宋征淡淡道:"那麼聖師猜一猜,在昆州的宋征是真是假,在昆州的凌震又是真,還是是假?"
大衍聖師明白了:"去昆州的宋征是個假的,你一直留在湖州城中.
鷹王所謂的控制住了宋征,是你早就授意那個假宋征配合的.假宋征聽從鷹王的命令放出去的那個凌震也是假的,也是你提前安排的.真的凌震還在你手中.
裴薇薇負責聯絡凌震,你放了一個假的凌震出去,坐等有人聯絡他,順藤摸瓜找到了裴薇薇."
宋征一笑:"聖師思維敏捷,的確不凡,難怪有帝師之志."
大衍聖師觀察了他一下,道:"小先生身上沒有殺氣,想來只是捉了裴薇薇,不曾殺了她."
"殺她作甚,隨後想要結案,還需要她的口供."
大衍聖師不再多說,只是有些遺憾:"可惜啊,富庶江南,人間妖族,我主丟失兩大助力."
宋征搖頭:"聖師錯了,對于你們的那個所謂的主子,最大的損失不是江南五州和人間妖族,而是你!"
大衍聖師輕輕一笑,木杖上的鈴鐺輕輕搖響,他的身形逐漸消散,竟是一片虛影.而放在身邊地面上的那只黑色酒葫蘆塞子自動打開,葫蘆口中冒出大衍聖師的聲音:"小先生端是不凡.本聖師這幾十年來為我主謀劃,從未失手,想不到第一次失利竟然是在這麼一位年輕人手中.
不過天下雖大處處相逢,期盼下一次能夠繼續和小先生過招,本聖師先走一步了."
嘭--
黑葫蘆炸開,宋征已經遠離,頭頂上鎮國強者鍾云岱凌空而出,喝道:"好妖人,當真冷血狠辣!"
那黑葫蘆爆炸威力巨大,在鍾鎮國的籠罩之下,竟然不斷地噴湧轟沖,險些就要釀成了大禍.
宋征臉色一變,因為那只黑色葫蘆,竟然是一件肆虐級的戰具!雖然只是一次性使用,但反賊掌握了戰具,這仍舊是一個讓人十分不安的情況.
自始至終,大衍聖師其實都不曾真的親身而至,他維持在門徒面前的形象,只是借助寶物凝聚而出.
他將那一縷真魂抽走,又借助戰具毀蹤滅跡,鍾云岱全力控制著戰具的爆炸,宋征卻凌空升起,雙目幽深向下望去.
虛空神鎮之下,卻毫無收獲.
對此他並不意外,大衍聖師一定十分了解自己,知道自己有陰神之能,他以真魂幻化而來,必定做好了充足的准備,自己沒那麼容易抓住他的痕跡.
他又將天降真靈露塗在雙眼上,但仍舊一無所獲.
宋征卻不信:你以真魂前來,怎麼可能真正無跡可尋?所謂無跡可尋,只不過是隱藏的好罷了.
他等著爆炸結束,鍾云岱降落下來,兩人一起在廢墟中搜尋著,很快宋征便有了收獲.那只一枚鈴鐺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