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一句"李愛卿",讓原本有些嘈雜的朝堂,陷入了短暫的安靜.
"愛卿"這個詞,很少從女皇陛下口中說出.
她稱呼朝堂上的群臣,不過是"眾卿",怎麼會稱呼一個失寵的臣子為"愛卿"?
唯一的可能就是,李慕失寵,只是假象.
除了站出來彈劾李慕的諸人之外,朝中大部分官員,臉上都露出了然之色,今日的這一幕,本就在他們的預料之中.
這根本就是一個局,一個陛下和李慕聯手設的局.
陛下和李慕聯手做餌,為的,就是想要將這些人釣出來,而他們也真的上鉤了.
就在這時,張春清了清嗓子,站出來,說道:"陛下,臣有話說."
梅大人看向他,問道:"張大人有何話說?"
張春指著戶部員外郎,說道:"魏大人說李捕頭巡邏期間,流連樂坊,玩忽職守,那麼請問,江哲一案,是誰為那樂坊女子伸冤,是誰不懼書院的壓力,李捕頭身為捕快,巡邏青樓,樂坊,酒樓等,也是他分內的職責,若不是神都的不法之徒,經常欺凌弱小,欺辱樂師,李捕頭會時常出入這些地方嗎?"
魏騰張了張嘴,啞口無言.
明知道張春說的不全對,但此刻,這些都不重要了,陛下剛才的一句"李愛卿",讓他徹底慌了神.
只要李慕並沒有失寵,無論他們做多少事情,都是徒勞.
這時,張春又指向禮部郎中,說道:"你說李慕在職期間,收受百姓賄賂,眾所周知,李捕頭不懼權勢,一心為民,為神都不知為多少蒙冤百姓討回了公道,百姓們敬重他,愛戴他,在他巡街之時,體諒他的辛苦,為他遞上茶水解渴,為他遞上一碗素面充饑,是百姓對他的一片心意,你管這叫收受百姓賄賂?"
他冷哼一聲,環顧朝中眾人,說道:"如果這也叫收受賄賂,那麼本官希望,今日這大殿之上的所有同僚,都能讓百姓心甘情願的賄賂,你們摸摸你們的良心,你們能嗎?"
禮部郎中張了張嘴,也無法反駁.
張春說的這些,他心里比誰都清楚,但這又如何?
陛下寵愛李慕,百姓們送他這些,就是愛戴他,敬重他的表現.
李慕失去聖寵,百姓們送他這些,他就是收受賄賂!
這,就是朝堂.
他們猜測,李慕已經失去陛下的寵愛,今日才敢站出來,以此為理由彈劾李慕,但從眼前的情況來看,他們……,好像猜錯了.
一步猜錯,滿盤皆輸.
張春最後指著太常寺丞,說道:"你說李大人利用職務之便,打擊異己,什麼是異,什麼是己,李大人品行高潔,從不結黨營私,反倒是你們,一個個以新舊兩黨自居,殿前失儀之罪,是先帝所立,李大人敬重先帝,踐行先帝制定的律法,懲治了你,你便懷恨在心,借機公報私仇,你有什麼臉面彈劾李大人?"
太常寺丞臉色漲紅:"你血口噴人!"
朝中不少人看著張春,面露鄙夷,朝堂上的確有敬重先帝的人,但絕對不包括李慕.
李慕這幾個月,最熱衷的事情,就是推翻先帝的舊制,朝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張春這條李慕的狗,為了護主,真是連臉都不要了.
但不管怎樣,他說話滴水不漏,也沒有人能反駁.
更何況,此時朝堂的形勢還沒有明朗,也沒有人願意站出來反駁.
李慕有沒有罪,取決于陛下願不願意護著他,陛下願意護著他,他有罪也是無罪,陛下不願意護著他,他無罪也能變成有罪.
這時,女皇的聲音,再次從簾幕中傳來,"數日之前,李愛卿被人惡意構陷,刑部可曾查出幕後是何人指使?"
朝中眾人聞言,心中皆是一驚.
這是上一次早朝時發生的事情,陛下上次對此,什麼也沒有說,今日卻忽然提起,這背後的意味------不言而喻.
禮部侍郎更是眼皮跳了跳,不由將頭埋的更低.
周仲站出來,說道:"回陛下,那凶徒變作李大人的樣子作案,之後便不知所蹤,刑部至今沒有查到一點兒線索."
"若是等到你們刑部查到線索,李愛卿還要蒙冤多久?"女皇看了他一眼,冷冷的說道:"梅衛,把人帶上來."
梅大人看向殿外,說道:"帶人犯."
兩名女子,將一位中年男子押解上來.
看到這中年男子的時候,禮部侍郎終于控制不住的面色大變.
事成之後,他已經讓此人離開神都,永遠不要回來,萬萬沒想到,居然在朝堂上見到了他!
梅大人冷冷看著那中年男子,說道:"說,是誰指使你誣陷李大人的!"
此言一出,朝臣心中再次一驚.
沒想到陛下已經讓人抓住了那件事情的人犯,此人用了假形的符箓或者丹藥,外表與李慕無異,連刑部都差不到,內衛也不可能查到,一定是陛下親自出手了……
超脫強者的能力,果然遠超他們想象.
當然,更重要的是,陛下為了李慕,親自出手,這已經足夠說明一個事實了.
那中年男子跪在地上,伸手指向禮部侍郎,說道:"是,是秦大人,是秦大人給了我假形丹,讓我假扮李大人,去奸淫那女子,嫁禍給他的……"
"一派胡言!"禮部侍郎面色蒼白,伸出手,顫抖的指著他,說道:"本官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誣陷本官!"
中年男子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秦大人,沒用的,他們都知道了,你就承認了吧……"
禮部侍郎厲聲道:"你在胡說些什麼,本官都不認識你!"
他的聲音雖然不小,但在場之人,卻都聽到了他聲音中的顫抖,顯然底氣不足,也都紛紛意識到了什麼.
沒想到,用這種手段構陷李慕的,居然是禮部侍郎.
再一細想,禮部侍郎的妻子,正是周處的姐姐,周處死于李慕之手,他有足夠的,陷害李慕的動機.
那中年男子一揮手,眾人的眼前,就出現了一幅幅畫面.
畫面中,禮部侍郎將一枚丹藥交在中年男子的手中,又似乎在他耳邊叮囑了幾句,若是這中年男子,就是奸**子,嫁禍李慕的元凶,那真正的幕後之人是誰,自然不言而喻.
看到這些畫面,禮部侍郎身體顫了顫,終于無力的癱軟在地.
此刻,他的任何解釋都無用了.
人證物證俱在的情況下,可以對他進行攝魂或是搜魂,到那時候,不管他心中有什麼秘密,都無法隱瞞.
此事歸根結底,還是他的疏忽.
他疏忽在,事成之後,沒有將此人殺掉,徹底毀滅證據.
也疏忽在太過著急,輕信了皇太妃的傳話,認為李慕已經失寵,在妻子的攢動之下,才敢如此妄為.
事已至此,後悔無用,他耷拉著腦袋,坐在地上,徹底不發一言,顯然是認命了.
禮部侍郎的舉動,也徹底坐實了他的罪行,連多余的審問都免了.
這一刻,紫薇殿上,鴉雀無聲.
所有人的心中都極致壓抑,因為整個大殿,都被一道強大的氣息籠罩.
這道氣息來自于前方的簾幕之中,在這股氣息之下,就連第五第六境的朝臣,都有一種泰山壓頂般的感覺.
很顯然,女皇陛下,已經極致憤怒.
"先是暗中構陷,之後又聯手朝堂彈劾,你們說李愛卿打擊異己,到底是誰在打擊異己?"
"買凶犯案,構陷同僚,禮部侍郎,免去侍郎之位,發往邊郡,刑部嚴查此案,但凡參與此案的,一個都不要漏掉!"
"禮部郎中,戶部員外郎,太常寺丞等人,結黨營私,打擊異己,即刻免職,永不錄用……"
"一切與此案有關之人,嚴懲不貸!"
……
朝堂之上,女皇雷霆震怒,將今日朝堂之上彈劾李慕的官員,盡數罷免.
自她登基以來,朝臣們從來沒有見過她如此震怒.
禮部郎中這些人,本來只是正常的彈劾,就算是彈劾的理由有誤,也不會造成如此嚴重的後果,彈劾是聞風彈劾,之後自會有內衛或禦史求證真偽,朝中每一位官員,都具有彈劾的權力.
但他們選錯了時候.
禮部侍郎買凶構陷朝中同僚,這是朝廷絕對不能容忍的事情,朝臣之間有不和,有爭斗,這是正常的,但任何的爭斗,都要有底線.
禮部侍郎的行為,已經觸及到了朝廷的底線,律法的底線.
禮部郎中,戶部員外郎等人,碰巧被他連累,本來正常的彈劾,變成了共同構陷,到頭來丟了頭頂官帽,還要面臨追責.
這顯然是陛下的一次試探,試探朝臣之余,也將朝中對李慕蠢蠢欲動的官員,一網打盡.
她在用這樣的方式,保護她的寵臣.
她也在用這些人的下場,給其他人敲響警鍾.
今日之後,所有人都知道,李慕是女皇的人,想要通過拙劣的手段去汙蔑,陷害于他,最終都會賠上自己.
16034282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