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的行事風格,李慕還是無法理解.
無緣無故的多了兩個侄女,又莫名其妙的沒了,問題是,李慕還不能不管她們,這件事唯一的變化,就是他和吟心聽心姐妹沒有了輩分的阻隔.
李慕久久無語,有這麼當爹的嗎?
他沒有搭理嘚瑟的白聽心,對女皇道:"陛下,臣要回趟北郡,安排一些事情,盡快取得妖族的信任,讓它們配合朝廷的政策."
周嫵點了點頭,說道:"早點回來."
"臣盡量."李慕回應了女皇,又對白吟心道:"吟心,我需要你和我回一趟北郡,和你們其他幾位叔叔商量一件事情."
白吟心沒有猶豫,點頭道:"好."
白聽心立刻道:"我也去."
李慕斷然拒絕道:"你們兩個去一個人就夠了."
在他還是她長輩的時候,這條小蛇就已經無法無天了,現在連這層關系的保護都沒有了,她肯定會更加得寸進尺.
白聽心看著李慕,不服氣道:"那你為什麼非要姐姐陪你去,難道你對姐姐有什麼別的想法?"
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李慕只能道:"你們誰去都一樣,這樣吧,我隨便選一個,選到誰就是誰,這樣你就沒話說了吧?"
白聽心道:"那你要公平."
李慕點頭道:"放心吧,絕對公平."
他伸出手指,指著她們兩姐妹,"小公雞點到誰我就選誰……"
最後一個字落下,他的手指指向了白聽心.
白吟心眼中浮現出失望,白聽心臉上則露出了勝利的笑容.
李慕想了想,看著小青蛇,說道:"你被淘汰了,吟心,我們走!"
……
李府,院內石桌旁,白聽心抱著一個自己做的布偶蛇,用巴掌在它尾巴上部扇來扇去,一邊抽,一邊罵道:"哼,叫你不帶我,打死你,打死你!"
晚晚坐在秋千上,偶爾望一眼白聽心的方向,一臉愁容.
沒有狐狸精,卻來了兩條蛇,小姐交給她的任務,似乎越來越難完成了.
小白和她並肩而坐,也憂心忡忡.
以前她只用擔心有沒有別的狐狸精接近恩公,現在除了狐狸精,連美女蛇都出現了,聽心姐姐說男人都喜歡腿長纏人的女子,她的腿可沒有她們的長……
周嫵還在李府,她走到白聽心對面坐下,問道:"你喜歡李慕?"
白聽心點了點頭,抬頭看了看女皇,忽然像是意識到了什麼,期待的問道:"女皇姐姐,你能不能下一道聖旨,把我嫁給他,他肯定不敢違抗女皇姐姐的聖旨的."
周嫵淡淡道:"不能."
白聽心失望道:"為什麼?"
周嫵道:"強扭的瓜不甜,感情是不能勉強的."
白聽心堅定道:"我偏要勉強!"
周嫵問道:"他不喜歡你,你勉強有什麼用?"
白聽心絲毫不在意道:"他只是現在還沒有發現我的好,我相信他遲早會發現的,一見鍾情的愛情,鍾的只是臉,日久生情才是真正的愛情……"
不知為何,眼前的小青蛇,雖然年紀比她要小很多,說的話也很任性,但周嫵卻總覺得她說的有點道理.
她不由的想聽她多說一些,多學一些,問道:"你對李慕是一見鍾情嗎?"
白聽心撇撇嘴道:"自然不是,我是那麼膚淺的蛇嗎,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們還打了一架,他還把我打傷了,後來慢慢的我才發現,他長得好看,又會做飯,脾氣又溫柔,還救過我和姐姐的命,那時候我就告訴自己,我白聽心這輩子認定他了……"
周嫵想了想,又問道:"你有沒有想過,你們一個是人,一個是妖."
白聽心不服氣道:"妖怎麼了,小白也是妖,他自己寫的書里面,除了有妖,還有鬼,愛情不分種族,不分身份,不分地位,這本來就是他告訴我們的……"
周嫵不解問道:"那你不介意他已經有妻子,還有晚晚和小白她們嗎?"
白聽心歎了口氣,說道:"介意又有什麼辦法,我也很想一個人霸占他,可是我來晚了,女皇姐姐你如果有非常非常喜歡的人,你就能明白我的感受了."
周嫵搖了搖頭:"笑話,朕怎麼會有……"
白聽心遺憾道:"那就太可惜了,女皇姐姐你永遠也體會不到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你會時時刻刻想著和他在一起,想要占有他,想要他只陪著你一個人……"
周嫵捂著胸口,覺得呼吸開始有些不暢.
她心中一驚,不知為何,她的心魔又開始蠢蠢欲動了……
這時,白聽心卻冷哼一聲,又一巴掌抽在布偶蛇上,生氣道:"我這麼喜歡她,可是他居然更喜歡我姐姐,回北郡都不帶我,打死你!"
……
中郡上空,極高處,一道飛舟疾馳而過.
九天罡風層之下的某個高度,大氣較為稀薄,空氣也很平穩,飛舟迅速駛過,絲毫都不顛簸.
李慕站在舟首,看著盤坐在舟中,認真修行的吟心,不由感歎起他的決定.
這次北郡之行,如果帶的是另一條蛇,那麼他這一路上都別想安生.
李慕打量著她,想到她兩年前的樣子,似乎比聽心也好不到哪里去,可女大十八變,不僅越變越好看,連性子都變的這麼招人喜歡.
不知道另一條蛇什麼時候才能長大.
路上李慕已經問過吟心了,她們家在北郡妖界,有很高的地位,大周境內,極少有超過第五境的妖物,白妖王的實力,在北郡妖族中最強.
整個北郡,大部分妖族強者,如青牛精,虎王,鼠王等,都在他麾下效力,另外一些妖物,就算是不在他麾下,青牛和虎王等妖也都能說得上話.
一日後.
北郡某處山中.
虎王大笑著迎上來,說道:"李兄弟,好久不見,聽說你在朝廷做了大官,還沒有恭喜你,今天一定要留下來,我們好好喝他幾缸……"
白吟心走上前,說道:"虎叔叔,喝酒的事情先不急,你先把其他幾位叔叔們叫過來,我們這次回來,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們商談."
白妖王麾下之妖,散布在北郡十三縣,除了距離比較近的鼠王和青牛精,剩下的人要明日才能趕到.
不過,這三妖實力最強,哪怕是白妖王對他們,也是以兄弟相稱,李慕自然也不可能直接命令他們,待三妖聚齊之後,李慕問道:"三位兄弟,可曾聽說,朝廷要將大周境內的妖物入籍?"
青牛精點了點頭,說道:"聽說了,但不知真假,我們還在觀望."
虎王道:"八成是假的,人類朝廷哪有那麼好心,就算是不對我們動手,到時候和妖國鬼域打起來,也會讓我們上去當炮灰,這必然是什麼人想出來的毒計."
李慕慚愧道:"實不相瞞,這件事情是我提議的."
青牛精眼前一亮,猛然看向李慕,問道:"李兄弟難道是認真的?"
李慕點了點頭,說道:"大周境內,妖族和人族的矛盾,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朝廷的律法不公,妖族在這種不公的律法下,飽受苦難,我有意緩和兩族矛盾,所以才一力推動此事,不過,妖族和人族的積怨太深,極少有妖族願意相信朝廷,所以我才請你們幫忙."
青牛精道:"如果朝廷真的有此誠意,那麼這對妖族來說,絕對是一件空前絕後的好事,我們相信李兄弟,但卻不知道能不能相信朝廷."
李慕想了想,說道:"我不能承諾以後,但我可能向你們保證,只要有我在朝廷一天,大周妖民,便受朝廷保護,不管是誰,敢傷殺妖民者,以大周律懲處……"
李慕也只能保證到這里.
只要他在朝廷,就能保證妖民享有正當的權益,但以後他離開朝廷之後的事情,他便不能保證了.
但此事本來就對朝廷有利,他們不會自己搞砸這件事情,縱使到時候發生了最壞的情況,妖民揭竿而起,大周重新陷入混亂,那也是他們自己種下的苦果,也與李慕和女皇無關了.
那個時候,他們還不知道在哪個地方種菜養花呢.
青牛精笑道:"有李兄弟這句話就夠了,你放心,別的地方不說,北郡妖民入籍之事,包在我們身上."
李慕和幾妖談到很晚,才回房休息.
白吟心領他進入一個房間,說道:"這原本是聽心的房間,她沒有回來,李大哥晚上就睡在這里吧."
她目光一掃,發現這房間里亂七八糟的,床上的被子也卷成一團,一個蛇形的抱枕,尾巴還耷拉在地上……
房間如此之亂,連她看的都有些不好意思,急忙上前,一邊收拾,一邊道:"這里有些亂,李大哥你先出去,等我收拾好了你再進來."
李慕道:"我幫你一起收拾吧……"
房間之外,虎王愕然的看著里面,疑惑道:"李兄弟不是妖王的結拜兄弟嗎,吟心怎麼叫他大哥,這輩分亂了啊,難道是大哥和他斷絕兄弟關系了……"
青牛精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虎了吧唧的,這關你什麼事情,叫大哥不比叫叔叔親,走吧,別站在這里了,忙你自己的事情去……"
虎王臉上露出不解之色,喃喃道:"大哥怎麼會比叔叔親呢,明明是叔叔更親……"
……
躺在吟心鋪好的床上,睡在聽心的被子里,李慕很快就睡著了.
前些日子,他被姐妹兩個折騰的夠嗆,體力消耗不小,透支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又因為每天長時間的處理奏折,精力消耗極大,這一覺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醒來的時候,李慕身體和精神的疲憊,已經一掃而空.
身心徹底放松的情況下,他甚至還做了一個夢.
一個無比香豔的夢.
和柳含煙已經分別了幾個月,他也禁欲了幾個月,這對于新婚燕爾,初嘗禁果,食髓知味的年輕人來說,是很難熬的幾個月.
李慕承認自己是一個好色之徒,但好色之徒也要有底線.
不過,做夢這種事情,就不是他的主觀意識能夠控制的了.
李慕聞著被子上屬于白聽心的香味,發誓今天晚上絕對不睡這里,回憶起夢境的內容,他就覺得有些羞愧,對不起他叫了無數聲的"白大哥".
白吟心已經起床了,幫李慕拿來了洗漱用品.
李慕走下床,說道:"謝謝吟心,你放在那里,我自己來就好."
白吟心還是幫他打濕毛巾,擰干後遞給他.
其實修行者自有避塵神通,但很多時候,他們還保持著普通人的習慣,這能讓他們時刻覺得他們還是個人,減少修行過程中心魔產生的可能.
洗漱完畢,李慕走出房間.
白妖王手下的諸妖,收到召集,已經連夜趕來.
在聽青牛精和虎王說了召集他們的目的後,一部分妖物大喜過望,也有一部分妖物表達了自己的擔憂.
"這會不會是朝廷的陰謀?"
"平白無故的,他們怎麼會做只對妖族有利的事情?"
"事關重大,還是小心為妙……"
……
妖物對人類的防備,是刻在骨血和基因里的,僅憑三言兩語,根本不能讓他們信服,好在礙于白妖王的面子,它們倒也沒有徹底拒絕.
為了打消它們的顧慮,李慕做出了一些讓步.
北郡妖物,不需要去各地官衙入籍,他會從郡衙調幾個戶房的官吏,就在這里,幫助它們辦理妖籍,這可以打消它們的一部分顧慮.
很多妖物認為,整件事情都是朝廷的陰謀,它們去官府入籍之日,就是它們的死期.
此外,大周妖民,無需聽從地方官府的調遣.
妖民入籍之後,會建立一個妖司,專門處理妖物的事情,妖司中有妖官,由本地實力強大的妖族擔任,可領朝廷俸祿,統領一郡妖民.
這雖然會增加一部分國庫的開支,但李慕改革供奉司之後,為國庫剩下了一大筆開支,用來給妖司的妖官發俸祿,綽綽有余.
各郡妖物之間,無論種族,禁止互相殘殺,一經發現,妖司直接捉拿,稟報朝廷後,依照大周律處置.
若有修行者傷殺妖民,妖司亦可將其擒下,交給朝廷處置.
此外,擁有一定實力的妖民,可以通過完成各地官府發布的任務,來換取靈玉,法寶,符箓,丹藥等修行資源.
當聽到入妖籍有這些好處後,整個北郡的妖物都沸騰了.
入大周妖籍,對它們來說,似乎只有好處,沒有一點兒壞處.
實力弱小的妖物,不僅修行艱難,還要時刻擔心被大妖吞噬,平日里躲躲藏藏,不敢泄露絲毫妖氣.
加入妖籍之後,實力弱小的兔妖,狐妖等,也可以大搖大擺的在虎妖,狼妖,熊妖等天敵面前出現,敢動它們一根毛,就等著被妖司和朝廷制裁吧.
不僅小妖的安全得到了保證,大妖也松了口氣.
它們的強大,只是相對而言,比起法寶犀利,神通強大,符箓神奇的修行者,它們也是絕對的弱者,平日里只敢躲在深山老林中,輕易不敢出現在人類城池.
即便如此,還要擔心被人類修行者找上門來,殺死他們,取了魂魄妖丹來修行.
有了妖籍,一切都不一樣了.
哪怕是妖物,對于腳下的這片土地,也有很強的歸屬感.
如果能有一個強大的靠山為他們撐腰,誰願意當一只弱小無依的山精野怪?
從此以後,它們的身份,不再是山野精怪,而是大周妖民,任何想要對它們不利的家伙,都要考慮清楚,他們惹不惹得起大周朝廷.
白妖王在北郡妖眾的心中,極有威信.
消息傳出之後,北郡各縣的妖物,便開始趕往這里,生怕來的晚了,錯過了這千載難逢的機會.
李慕開啟天眼,看到山中一道道或大或小的妖氣,面露欣慰.
果然,妖族不信任朝廷,但卻信任妖族.
這一次,白妖王可是幫了他大忙,不枉他在她兩個女兒身上這麼費心.
夜已深,李慕還在思考著各種可能出現的變化,白吟心敲了敲門,端著一碗參湯走進來,說道:"李大哥,你忙了一天了,喝了這碗參湯,早點休息吧."
"謝謝吟心."
李慕端過碗,發現碗里的湯不涼也不燙,他喝了幾口,然後問道:"吟心,這里還有沒有其他的空房間?"
白吟心問道:"怎麼了,李大哥在這里睡得不舒服嗎?"
李慕點頭道:"聽心的房間,我是睡得不太習慣."
白吟心想了想,說道:"那我睡這里吧,你睡隔壁我的房間."
喝完參湯,她帶著李慕來到她的房間,雖說兩姐妹是同一個爹娘生的,但性格卻完全不同,房間也完全不同,妹妹的房間亂的像蛇窩,姐姐的房間就干干淨淨整整齊齊的,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兩個房間唯一的共同點,是被子都很香.
李慕躺在床上,在一股淡淡的馨香中,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他依舊是日上三竿才起來.
李慕坐在床上,回憶起昨天晚上那個夢,愣了許久之後,自己給了自己一巴掌,怒道:"真不是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