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可恨啊！”當艙室里只剩下自己和邵野兩個人的時候，躺在床上的李天晶突然狠狠地一拳砸在被子上，忿忿不平地恨道，“如果不是我的靈力全失，那個家伙不可能那麼猖狂下去的！”外面的天已經亮了，柳生千兵衛的人雖然已經離開，但是他加在華龍軍眾人心頭的陰影卻仍然不能消散。
“別說那麼多了，李將軍。”坐在李天晶榻旁的邵野安慰道，“等你把傷養好了，找他算帳有的是機會，你還是先好好調養調養吧。”李天晶可是龍魂號上的頭號戰將，他的受傷，令原本就因為兵力捉襟見肘而發愁的邵野眉頭皺的更緊了。一想到自己方面即將面對的倭寇大軍，他的心情說什麼也不能平靜下來。盡管包括他在內的所有人，都有著為國成仁的覺悟和准備，但是當面臨著一場實力過于懸殊的戰斗的時候，擔心和憂慮還是難免的。
“我准備……”邵野遲疑了一下，才繼續說道，“准備叫凌振省下一部分火藥不用在火炮上，當再次打起來的時候，如果……就把龍魂號炸掉。無論如何，這些火炮也絕不能落到東瀛人的手里去。”李天晶一愣，抬頭望向邵野，正好看到這個年紀輕輕的天鵬軍主帥臉上露出的堅毅神色，忽然開口笑道：“邵帥，我倒覺得你也許有點太悲觀了。“
看著邵野驚訝的眼神，李天晶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不要忘了我們在這里已經撐了多少天了，後面的大隊人馬，現在可是隨時可以到的哦。”
“啊！”邵野這才醒悟過來，臉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態，“我怎麼把這給忘了？”久違了的笑容立刻再次綻現出來：“嘿，我實在是夠笨的，現在這樣拖下去是對我們有利啊！隨便那些倭寇擺什麼花樣，戰場之上，還是要用實力說話的，等我們的大軍到了，別說一個什麼刀王，就是有一百個、一千個，又還有什麼可怕的？最近光想著如何應付眼前的東瀛人了，居然連這事情都沒有想起來，實在是……唉，看來我還不是塊統帥全局的料啊。”
“你已經表現的非常不錯了，”雖然兩人的年紀相差並不是很多，但是李天晶現在的有點類似教導的口氣，對于邵野這個傲氣沖天的年輕人來說卻沒有一點不好接受的地方，弄清楚了師父師叔的來曆之後，李天晶在他眼里已經不是原來的形象了，畢竟這是曾經差不多可以和自己的師父師叔平起平坐的人啊。李天晶繼續說著：“你已經擁有了作為主帥的一個最重要的資本了，那就是軍心。你的表現，已經令船上的人接受了你作為他們的統帥的事實，難道你沒有發現？現在船上的人都已經稱呼你為‘邵帥’了，前幾天可是還有不少人在你的稱呼上含糊其詞呢。兵士們已經承認了你了，你就是天鵬軍真正的主帥了。”
邵野好象有點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可是我覺得自己還差的太遠了，和大帥比起來，我的眼光總是放的那麼近，居然連援軍的事情都要你提醒，個人的武功又……”說到這里，他忽然停住了，滿臉的黯然之色。
李天晶笑了：“你錯了，在很多地方你的確還不夠老練，但是雛形已經有了，缺少的不過是時日的磨練而已。能叫將士用命，就是一個成功的統帥。軍中分工嚴明，作為統帥不見得就得在所有方面都是最好的，實際上只需要兩點就能合格，那就是能夠真正抓住軍心，在必要的時候鼓舞士氣，這一點上，你做的已經非常好了，而另外一點，我認為你也完全合格了。”
看著邵野詢問的眼神，李天晶答道：“作為主帥，事務不分大小，事必躬親，並不是一個真正合格的統帥，那不過是一般人心中的希望而已。軍伍當中的諸多事務，如果都需要統帥自己來做的話，恐怕就是神仙也累死了，而且那樣的話還要下面的將官謀士干什麼用？作為統帥，需要決定的就是最為主要的事情，例如戰略的方針。你回答那個東瀛狂人的話，實際上就是我們今次來到東瀛的目的。要和？沒那麼便宜！不把所有對華龍犯下罪行的倭寇全數緝拿，我們絕不罷兵。你說完這話，就為將士們承認你奠定了堅實的基礎。你可知道，你那幾句話令當時有些委靡惶恐的軍心振作了多少？這就是一個主帥所應該做的，你點出了正確的方向，然後所有的人一起朝這個方向努力。”
邵野好象要說些什麼，但是嘴唇動了動，卻沒有發出聲來。李天晶清楚他心中想著什麼，于是說道：“我明白你是怎麼想的，當然，軍中的事務主帥還是需要過問的，只是事情有大有小，在只有主帥能夠做決定的事情上一定不要出錯，其他的事情比起來都要相對次要多了。這些事情，隨著經驗的增長，你今後自然會越來越熟悉的，現在卻不必如此強求。統禦軍士，雖然我現在不能動，但是林沖、徐甯、阮氏兄弟都是好手，出謀劃策方面，相信郭嘉的能力你也應該清楚，火炮那里又有誰能比凌振更在行？以當前的情況，這些事情，你實在是不應該多插手，畢竟現在在這些方面，他們都比你更加勝任，你只要先做到知人善任就可以了。”
李天晶的話說的的確是事實，但是聽在邵野的耳朵里卻仍然有點不太好受，畢竟對于他這樣爭強好勝的年輕人來說，承認別人在某方面比自己強不是件容易接受的事情。李天晶是過來人，自然清楚他心中的感受，忽然說道：“你不要忘了一件事。”“什麼？”“他們在那些方面的確很厲害，但是他們卻都是你的手下，只有你，才能夠將這些人糅合在一起，形成一支鐵軍，在普通兵士的眼中，只有你才有這個能力，更只有你才有這個資格。”
稍稍鼓舞了一下邵野的自信之後，李天晶忽然轉變了話題，說到了自己已經考慮了很久的事情：“如果我是你的話，我會去做一件事情。”“什麼事情？”“和那個倭人堂堂正正地打一場，把他解決掉！”邵野一下子愣住了，根本沒有想到李天晶說出來的會是這樣的話。雖然說在自己的心中也是這樣想的，但是一考慮到雙方的實力，就連李天晶都傷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就憑自己，能有什麼作為呢？
李天晶仿佛沒有感覺到邵野的心理，自顧自地說了下去：“剛才的那一戰，雖然並沒有真正打起來，但是那個倭人的陰影已經留在我們的人的心中，對于即將爆發的大戰有著不容忽視的影響。我們的人本來就少，再抱著一個打不過對方的想法，軍心士氣怎麼能夠提上去？兵微將寡，士氣再萎靡不振，恐怕連堅持到後軍到來都做不到了。這難道不是作為主帥的你應該去做的事情嗎？那個倭人可是東瀛的第一高手，擊敗了他，不但我們的士氣會大大提高，東瀛人的氣焰也會減到最低點，到時候大軍一到，還有什麼能夠阻擋我們華龍的天兵呢？”
“可是……他，我，”邵野遲疑了幾下，終于鼓足了勇氣說了出來，“我不是他的對手。”他的頭立刻低了下去，雖然之前曾經見識過的“天榜十大”級別的人物也要比自己強上很多，但是那畢竟屬于自己長輩的人物，現在一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柳生千兵衛，還是個東瀛人，居然會擁有一身將自己完全比了下去的武功，實在令心高氣傲的他有些難受。
“你錯了！”李天晶的聲音突然高了起來，“那個東瀛人是很厲害，但是卻根本沒有到你無法超越的地步。他比起我們這些所謂的神靈轉世來，自然還是要差上不少的，對麼？”邵野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那也就是說，木……李天森也要比那個什麼狗屁刀王厲害了？”雖然李天森的確該死，但是他畢竟是自己的兄長，說到這里的時候李天晶也不由得臉上一陣黯然，不過隨即又恢複了過來，還是先解決最為緊要的事情吧。
聽了李天晶的話，邵野猛地一震，想到了死在自己手下的李天森，想到了在師父的啟發下自己用“心”擊出的那一拳，一時之間，由于柳生千兵衛的出現而消失殆盡的信心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上。李天晶的聲音繼續響著：“華龍天榜十大，舉世公認的第一人不是清心齋的齋主，更不是少林的方丈，武當的掌教真人，而是李尋歡。小李飛刀，例無虛發，這句話就是最為狂妄的人，也不敢不承認。雖說排在第三的大聖肯定能夠超過他，但是以李尋歡一個凡人的體質，能夠到達這樣的境界，絕對已經是無人可及的了。”
邵野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坐在那里聽著，李天晶的聲音不僅傳在他的耳朵里，更是響在他的心中：“剛看到那個東瀛人的時候，我的確非常吃驚，沒想到小小的扶桑島上，居然也會出了一個如此的異類。你知道麼？那個倭人所修行的路數，和小李飛刀有著非常相似的地方，難怪他可以在東瀛島上稱王稱霸。”
“你看他出刀的時候，是不是只能感覺到他的刀，卻根本感覺不到他的招式？”邵野默默地點了點頭，這正是他對柳生千兵衛心生畏懼的原因，還從來沒有人能夠象他這樣令自己根本琢磨不透。“那是因為他已經到達了有刀而無招的地步了。東瀛人並沒有我們華龍的內力，動手的時候所靠的不過是一股以屠戮養成的殺氣而已，雖然凶狠，但是在真正的高手面前卻是根本算不了什麼。但那個家伙走的卻不是這條路子，他動手的時候，已經完全將自己的意志凝進了那柄刀當中去了，他的人等于已經不存在，有的只是那柄刀，所以你根本覺察不出他的招式來，就算想要反擊也無從出手。”
邵野的瞳孔都有些收縮了，李天晶的話令他又想起了當時和柳生動手時候那可怕的感覺。“但是那個倭人還差的很遠，如果他對上李尋歡的話，根本就沒有出手的機會。有刀而無招，如果碰到了有招而無刀的話，那根本就是在送死。”李天晶的語氣中充滿了不屑，“如果不是我的靈力全失，不能凝結意志的話，也不會傷在他的手上。到了那個倭人的程度，可以將自己的意志凝進武器中去，已經是可以橫行天下了，但是要論武學的境界，他還早的很。李尋歡的小李飛刀，早已經超越了這個境界，他出手的時候，根本不是將自己的意志凝結進了飛刀當中，而是將飛刀凝進了自己的意志里，成為了身體的一部分。所以在他出手的時候，對方明明知道他已經出手了，但是卻根本感覺不到他的飛刀，找不到對方的武器，這樣的招式就算讓對方知道了又能如何防備？如果他全力出手的話，就是沒有受傷的我，也實在是沒有把握能夠接下他的飛刀來的。”李天晶的語氣當中充滿了對李尋歡的敬佩，“李尋歡的造詣，恐怕已經超出了一般人的想象，再往上走，就該是升仙了。”
“有刀而無招，有招而無刀……”邵野的心中反複說著這兩個有些繞嘴的句子，整個身心都投入到了在李天晶的啟發下窺到的這兩個全新的境界當中去了。本來現在李天晶不應該打擾他的冥思才對，但是他卻忽然一掌拍在邵野的肩頭，將他從那即將離神的狀態喚了回來。
看到邵野眼中的那少許慍怒，李天晶忽然笑了：“這些東西我不過是向你說說而已，你已經擁有了更為可貴的東西，為什麼還會死纏著這些不放呢？”看著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說不話來的邵野，李天晶說道：“李尋歡所能做到的，也不過是用自己的意志將飛刀融進身體而已，距離真正的頂端，還是有著一定距離的。再往上去，就是‘無’了。”
“無？”聽了邵野驚訝的詢問，李天晶從容答道：“對，無。無刀無招，無我無人，天下萬物皆與我一體，我即是天下萬物。對手不但找不到你的武器，就連你的人也找不到，又如何能夠向你出手呢？而就連你的對手，也和其他所有東西一起和你融為了一體，你又何必還用出手？不戰而屈人之兵，是為兵家最高境界，世間萬物到了極點都是相通的，一個人的武學如果到了這個程度，哪還需要和別人動手？你要努力的話，應該朝著這個目標前進才對。你知道麼？在大聖的指點下，你殺死李天森的那一拳他為什麼卻抵擋不住，正是在那個時候你已經到達了和李尋歡所相對應的境界了，只是你現在還不能在那個境界保持下去。”
李天晶的話，句句在邵野聽來有如雷鳴，令他感覺自己之前的一切修煉都是白費了。“再找回那種感覺來，只要再找回那時候的感覺，恐怕除了李尋歡，凡人當中你就已經是全無對手了，又何必在乎區區一個東瀛刀王？你也知道大聖現在究竟是在做什麼了，如果你真的想幫他的忙的話，憑你現在的力量，恐怕還連那資格都沒有。不過你也不要氣餒，只要你在大聖先前指點你的路徑上繼續走下去，總有一天會突破李尋歡的境界，到達那個頂點的。”
“你知道麼？那已經不是應該用武功來解釋的東西了，到了那個程度，決定一切的就是意志。就連我們所使用的靈力，實際上也是靠著意志來驅使的，意志，雖然不是這個世界上最為根本的東西，但是它卻具有控制指揮其他一切事物的力量，這也就是人類為何能夠成為萬物之靈的原因，因為只有人類，才能自如地控制意志。你師父和師叔所要面對一個無比強大的敵人，要想真正幫上他們，你就必須到達那個程度。只有那樣，你才會有令那個人感到威脅的力量。那個家伙能量的強大是現在的你所根本無法想象的，但是在意志方面，卻是人人平等，只有從這方面下手，你才有一線希望。”
邵野深深地望了李天晶一眼，忽然恭恭敬敬地向他一揖：“李將軍，邵野受教了。”除了自己的師父和師叔，他還從來沒有對人如此恭敬過，現在在他的心里，李天晶簡直就是等于是自己的再生父母，為迷茫中的自己指點出了一條光明大道。來自柳生千兵衛的威脅早被他拋到了腦後，他的身上現在正煥發出無比強大的自信來。李天晶笑了笑：“不必如此，憑你的資質，就算沒有我的話，遲早也會找到這個方向的，我所做的，不過是令你少走一些彎路而已。時間緊迫，邵帥還是趕快抓緊時間參悟吧，其他的事情，在東瀛人沒有打過來之前，郭嘉林沖他們就能應付的了。”
看著邵野的背影在艙門處消失，一陣虛弱無力的感覺湧上了李天晶的心頭，恨不得就此睡過去。他拼命告誡自己，一定要將這種感覺壓下去，因為他知道，自己只要一睡，就不可能醒過來了。在靈力全失的情況下和柳生的那傾力一搏，已經令他受到了無法愈合的致命傷。但是他不想現在就死去，他要等著看到整個東瀛蜷伏在華龍腳下的那一天。
“真是好笑，”李天晶的心頭突然泛起了一絲嘲諷，“木叉是這樣，我也是這樣，難道說我們李家都要死在凡人手上不成？”不過他隨即又笑了起來，因為他已經想通了，死，就是死了，死在誰的手里又有什麼關系呢？自己能夠死在戰場上，不是已經圓了前世里自己憋了很久的夢想了麼？想起前世里郁郁不得志的日子，他的心中就是一陣酸痛，自己要不是生在李家就好了，如果也在花果山水簾洞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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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由于工作的問題，寫東西的時間沒有以前充裕了，對于更新上的減慢，還請大家諒解。明天還可以照舊更新，再然後，可能就要拖到星期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