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天殤 第九章

“不!這不公平!我的榮譽不允許我這樣做!”從堂•吉訶德拉下的頭盔護臉下傳來憤怒的吼聲,“我絕不投降!戰敗的只是那些愚蠢的哥薩克,我們並沒有被野蠻人打敗!”當格瑞絲以西方聖使的名義命令他帶著手下的人向戰斗的勝利一方投降的時候,堂•吉訶德再也顧不上所謂的禮節,選擇了直接抗命。

格瑞絲身旁的白虎隊大統領萊恩•哈特面色無比陰沉,他再也無法忍受這個狂妄自大的家伙了,忽然走了上去,一拳打在咆哮著的巴思克騎士的頭上。“鐺”的一聲,堂•吉訶德的頭盔被打掉在了地上。盡管有著頭盔的保護,他還是被萊恩•哈特的這一記猛拳打倒在地,沒有真材實料的話,是不可能呆在白虎隊大統領的位置上的,萊恩•哈特在肉體上的強壯程度,顯然要比堂•吉訶德高上一個檔次。

“身為創世神殿的護衛戰士,身為白虎隊的一員,聖使大人的命令必須無條件立即執行!不能夠直面失敗,你還有什麼資格作一個真正的騎士?”萊恩•哈特的一只腳踩在堂•吉訶德的胸甲上,將他踩的幾乎要喘不過氣來,口中冷冷地說道,“所有參加過剛才戰斗的人,如果還想繼續保持自己的尊嚴和榮譽的話,必須馬上執行聖使大人的命令!”

強烈的斗氣突然從倒在地上的堂•吉訶德身上爆發出來,將萊恩•哈特一個踉蹌推開,猛地從地上跳了起來,仿佛身上那沉重的盔甲根本沒有一點負擔一般。萊恩•哈特的臉上露出一絲冷笑:“怎麼?你還敢向我動手?”沒見他的身體有什麼動作,更沒有見他拔出武器來,但是人人都可以明顯地感覺到白虎隊的大統領身上驟然散發出的強大氣勢已經將堂•吉訶德牢牢地鎖定。

“作為一個軍人,我明白自己必須服從命令。”堂•吉訶德並沒有向萊恩•哈特挑戰的意思,誰都知道整個西方大陸上英吉利的騎士是最正規最厲害的,除了前任的白虎隊大統領威廉勳爵,恐怕沒有幾個騎士有挑戰萊恩•哈特的實力,甚至連這個資格都沒有。他滿腦子雖然都被所謂的騎士精神所充斥,但是對于大統領的位置,他卻根本沒有過野心,因為他清楚自己和萊恩•哈特實在是還存在著不小的差距。

根本沒有等萊恩•哈特回答自己剛才的話,堂•吉訶德的聲音忽然更高了起來:“但是作為一個騎士,我絕對不能忍受屈辱地朝野蠻人投降!這關系到整個西方大陸所有騎士的榮譽!”說到激動處,他的眼睛簡直都能噴出火來:“如果真的被蒙古人打敗,體面的投降的確是可以接受的,但是……但是他們根本就沒有辦法突破我們的防禦陣形!我們追不上他們,他們也傷不到我們,這樣的情況下要我們投降,我……我甯願去死,也絕對不願這樣屈辱地活下去!”說著,他抽出了腰間的配劍,橫在了脖子上:“請聖使大人收回成命,允許我們繼續和蒙古人打下去,勇猛的騎士是不可能敗在蒙古人的手下的!我願意以自己的死來換取這一機會!”

一道神奇的光芒忽然將大義凜然的巴思克騎士籠罩住了。看著被自己禁錮在那里無法動彈的堂•吉訶德,身為神使的月琪忽然笑了起來:“這麼說,你還是不承認你們的失敗了?”堂•吉訶德被神使大人的魔法控制住了,根本無法回答,但是他臉上的悲憤神情已經替他回答了月琪的問題。

“我們實在是不願繼續進行這無謂的戰斗,但是如果他們堅持的話,那麼請神使大人允許我們繼續將戰斗進行下去。”拖雷的眼中毫不掩飾自己那森然的殺機,自己已經給了他太多的機會了,但是這個頑固的家伙還是根本不領情,“但是,所有的和我們繼續戰斗的人,將不可能再得到剛才的對待,會被我們當作真正的敵人一般毫不留情地殺死!”卓婭贊賞地看了拖雷一眼,這樣的作風很合她的胃口,對于這些蒙古人,不知為什麼她的信心十足,恨不得月琪能夠馬上發出命令,好叫那些看不起北方大陸的人的狂妄騎士得到應有的下場。

話已經僵在了這里,說別的已經都沒有了用處,那些參戰的騎士們當中,和堂•吉訶德抱有類似想法的大有人在,所有的人的眼光都集中在了月琪的身上,他們都明白,現在能夠決定交戰雙方命運的,就是這個尊貴的神使大人了,很明顯,兩位到場的神使中,她才是決定一切的人。


感受著眾人聚集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月琪告訴自己一定要鎮靜。她明白從今往後,類似的事情將會很多,沒有了王天作擋箭牌,自己一定要盡快適應才行。她微微地笑了笑,用平和的聲音說道:“偉大的創世神腳下,怎麼會容忍無謂的流血發生?你們雙方根本就沒有化解不開的死仇,為什麼非要在這里拼命呢?”

“神使大人,”拖雷恭敬地回答道,“如果您不允許,我們蒙古人是絕對不會動手的,除非對方先動。我們來這里,是為了加入創世神的行列,謀求自身的承認,不是來找事的。但是我們蒙古人也不是好欺負的,如果有的人真的不知死活,非要和我們打的話,我們會叫他們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一個多大的錯誤的。”拖雷本身並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草原上的漢子,豪爽好客,但是對于自己的敵人,卻是絕對不會客氣。如果不是身在聖京,就憑堂•吉訶德剛才的話,那些騎士就已經注定了滅亡的命運了。盡管現在身在屋簷下,但是拖雷的話中仍然軟中帶硬,絲毫沒有一點畏懼的意思。

是時候了,看到火候差不多了,月琪明白自己應該扮演一個什麼樣的角色了,她忽然笑道:“四皇子殿下,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同時為你的肚量而敬佩,如果換了一個人的話,恐怕剛才的戰斗就不會以如此小的傷亡來結束了。”拖雷連忙躬身答謝,心中的怒氣由于神使大人的誇獎而頓時消散,顯然她對蒙古人的印象非常好,對于自己民族的將來,將會有很大的好處,剛才所受的那點窩囊氣又還有什麼值得抱怨的呢?

“榮譽、奉獻、真誠。高貴的騎士們,我同樣能夠理解你們的信條,在你們看來,和蒙古人的戰斗你們並沒有輸,因此對格瑞絲聖使的命令心中不好接受,這也是人之常情。”月琪的話頭轉到了那些騎士們的身上,“但是這樣無謂的流血是創世神所不願看到的,是你們大家共同組成了這個世界,各個民族,各個國家應該和平相處才對。就算今天是你們打贏了,又會有什麼好處呢?證明了你們的實力?維護了你們的榮譽?你們能夠擔任現在的職位,本身就已經證明了這些東西,難道說非要用其他民族的血來再次證實嗎?”

月琪的話說的那些騎士們紛紛低下了頭,雖然有些人心中還是對格瑞絲的決定不滿,但是既然神使大人發話了,也只有做好向蒙古人投降的准備了,剩下的屈辱和悲憤,只能深深地埋在肚子里。

“我看不如這樣好了,四皇子殿下,我知道你們擁有不少來自東方的華龍王朝的武器,並且剛才如果不停戰的話,很可能會將這些武器用在了戰場上面。我不禁再次為四皇子殿下的決定而感到敬佩,如果你們將那些武器用上的話,恐怕現在這里早就被鮮血所淹沒了。”拖雷連忙再次躬身下去稱謝,同時心中對神使大人的消息靈通而咋舌不止。自從整個蒙古部落從山海關遷移出東方大陸以來,來自華龍王朝的各種援助仍然一直源源不斷地從山海關送到他們部落當中去,不然的話面對強大的冰雪帝國,他們也沒有那麼容易占領現在這樣遼闊的土地。所有的蒙古人都深深地感謝華龍這個盟友,並且同時封鎖著一切消息。誰知道這個本應該只有自己和華龍人清楚的秘密現在卻被神使大人隨口道來,不禁令他對于創世神殿的能力有了更大驚歎。

“你們的心里也許還存在著不服氣的想法,因為在你們看來,你們並沒有真的戰敗,現在卻需要象一個戰敗者一樣投降,實在是令你們的名譽受損。當然,如果我問的話,你們當中不可能還有幾個人能夠象堂•吉訶德先生一樣直接說出來。”月琪很明顯已經掌握住了那些騎士們的心理,“雖說不能真正地流血,但是如果就這樣叫你們投降的話,的確會引起很多人的抱怨。我倒有個方法可以解決這一難題。四皇子殿下。”

“神使大人,您的聲音就是我的命令。”拖雷好象有點猜到了月琪的打算,立刻恭敬地回答道。真正想出這一主意的人,東方聖使姚羽繯,正在一旁悄悄地笑著。借蒙古人的手,展示華龍王朝的實力,誰也不能說是華龍意圖威脅他人,但是看了那些東西之後,又絕對會震驚于華龍王朝的實力。要知道,什麼東西都不可能將最好的隨便送給別人,支援給蒙古人的就已經這樣厲害了,那麼華龍人自己手中所擁有的,又該是什麼樣子呢?華龍王朝的強大,可不只是人多而已,當那些外族人弄清楚了這一點之後,相信在聖京城這里,自己需要處理的麻煩將會少上許多了。


“四皇子殿下,不如你就叫你手下的人在這里將那些東西展示出來好了,就當作……當作是一次演習。這樣的話,即不會造成更多無謂的傷亡,又不會讓那些驕傲的騎士因此埋下仇恨的種子,你看如何呢?”聽了月琪的話,所有的人都驚訝地望著她,誰都沒想到神使大人居然會發出這樣一個命令來。在現在的時代,武器還不過是些刀槍之類的冷兵器而已,蒙古人那樣簡陋的裝備,難道還會有吹毛斷發,可以輕易砍開厚重的騎士甲的神兵?就是有,也要先從破騎士們如林的長槍啊,他們可都是騎馬來的,不可能帶著投石機一類的重型裝備,究竟是什麼東西只需要展示就可以證明蒙古人可以戰勝西方的騎士呢?要知道,戰場上的情況可是千變萬化的,有了好的裝備,並不代表就能夠獲得最後的勝利,不然的話,現在站在神使大人面前,就應該是那消失在蒙古鐵蹄之下的三千哥薩克騎兵了。

“遵命,神使大人,您實在是太偉大了。”拖雷衷心地向月琪發出了贊歎,月琪的方法不但能夠讓那些西方的鐵甲烏龜們閉嘴,更能令自己在不傷到對方的情況下出了剛才受到莫名其妙的冤枉氣的火,對于自己民族今後的地位,更是有著很大的好處,簡直就是完全在為蒙古人著想。“既然這樣,那麼請允許我先下去做一些必要的准備,只需要很短的時間,大家就能夠看到我們從我們的盟友那里究竟得到了什麼樣的武器了。衷心感謝我們的盟友,華龍王朝,沒有他們的幫助,我們要想在北方大陸立足將要困難上很多。蒙古汗國和華龍王朝之間,將保持永世的友好關系。”

“姐,真想看到如果相公他看到了一會兒發生的事情,會是怎麼樣一種表情。”星璿的聲音在月琪的腦海中響起,她的心顯然還都系在了王天身上。至于華龍王朝和蒙古人之間的聯系,對于曾經和龍禦天多次深談的王天來說,根本就不是什麼秘密,兩姐妹自然也都是知情的人。

“璿兒,相公他不在,我們可要為他分憂啊。”月琪表面上不動聲色,卻同樣用精靈族的魔法和自己的妹妹交換著信息,“這主意並不是我想出來的,而是白姐姐的師妹。今天的事情算是對付過去了,但是今後你我可都要打起精神來,聖京城龍蛇混雜,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沒有了相公在,什麼事情都需要我們自己拿主意了,宇甯姐在很多事情上是不會插手的。”

“知道了,姐。”星璿回答道,“白姐姐的師妹真不簡單啊。有了她在,東城就沒有什麼可以擔心的了,其他地方的事情,我們就學著包大人的樣子一切秉公就可以了。唉……”她忽然歎道,“不知道相公那里怎麼樣了,我真的好羨慕白姐姐,能夠和相公在一起,真想飛過去看看他現在的樣子。”星璿的語調中,多少帶著一絲酸意。月琪不禁皺了皺眉,正要和她說些什麼,蒙古人那里已經發出了震天的歡呼聲,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幾個披掛著西方騎士厚重的盔甲的木樁已經樹了起來,當作靶子。一小隊蒙古人正從隊伍當中縱馬沖出來,在同伴的歡呼聲中繞場奔馳,先表示了對神使大人的敬意,然後同時發出尖利的呼哨,催動坐騎向著那些靶子沖了過去。在距離還有幾十步的時候,他們手中的弩弓就紛紛發射出來,然後根本不去看結果,立刻掉頭返回了隊伍當中去了。這些人可都是神箭手,現在用上更加容易瞄准的弩弓,面對這幾個不能移動的靶子,哪里會有射不中之理?

拖雷這時已經返回到了眾人這里,正充當著一個講解員的角色:“這是我們的盟友支援我們的武器之一,弩。看上去它和我們所慣用的弓箭區別並不是很大,但是威力卻要大上很多,再厚重的盔甲,在以機簧之力射出的強勁弩箭面前,也根本起不到保護的作用。”但是現在眾人卻沒有幾個能夠聽進去他所說的話來,都目瞪口呆地盯著場上那些深深地紮入騎士甲的弩箭看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能是怕眾人不相信,又有幾個小隊的蒙古人依次從隊伍中沖了出來,紛紛將手中的弩箭射在了那些千創百孔的盔甲上面,有的弩箭居然穿透了盔甲,射進了地面,只留下尾部在外面。其他的蒙古人全都將手中的弩弓高高舉過頭頂,高聲歡呼著,同時展示出他們弩弓的數量可不是只有投入使用的那幾把而已。


除了公認威力強大的英吉利長弓,還沒有什麼弓箭能夠在一個不會斗氣加持或者魔法箭的射手手中如此輕易穿透厚重的騎士甲。剛才那些聚集在一起試圖用鎧甲和盾牌抵擋蒙古人沖鋒的騎士們背後不禁冒出了冷汗,如果剛才蒙古人用的是弩的話,恐怕自己早就變成一個刺猬了。就算自己可以利用斗氣加強盔甲的防禦,但是也不可能抵擋的住成千甚至上萬支弩箭的齊射。“魔鬼,這純粹是魔鬼的武器!”不知道是誰突然冒出了這樣一句話來,令聽到的人都是不寒而栗,就是公認的能工巧匠矮人族,也制造不出這樣的東西來,華龍人究竟是怎麼想到的。

“魔鬼?還沒叫你們看見真正的厲害呢!”拖雷的心中不屑地說道,臉上卻絲毫沒有表現出來,仍然用解說員般的語氣說道:“這些弩箭足夠擊破剛才騎士們的圓陣了,但是我們並不會那樣做,因為,這樣實在是太麻煩了,我們還有更加簡單的方法,就算是有斗氣護身的騎士,也不可能抵擋的住我們的火雷。”他攢指發出一聲呼哨,立刻有幾個蒙古人從隊伍中沖了出來,手中握著一個黑乎乎的圓球狀的東西,向著那幾個倒黴的靶子沖了過來。

“轟”“轟”“轟”隨著幾聲震天的爆炸聲,那幾個木樁連同上面的盔甲被這原始的手榴彈炸的支離破碎。所有的人都發不出聲音來,只是瞪大了眼睛看著半空中飄然落下的那些碎片,場上一片寂靜。直到那幾個蒙古人返回了隊伍,整個隊伍再次爆發出震天的歡呼聲,人們才醒過神來。

拖雷充滿了自豪地解說著:“這是我們華龍兄弟送給我們的火雷,這樣的威力,相信尊貴的騎士們也不會自信到能夠憑自己的斗氣抵擋了吧?這東西唯一的缺點就是事先需要點燃計算時間,然後再投擲出去,但是對于剛才的那種龜縮陣形,卻是再有效不過了。如果剛才我們就用上的話,恐怕現在大家就該真的將我們當作魔鬼看待了吧?”他沒有再說什麼,再多說也沒有什麼用處了,他知道,看到了這些東西,那些騎士只有為自己的僥幸逃生而慶幸,就算堂•吉訶德那樣的偏執狂,也不會傻到認為這樣的華龍利器不能對他奏效。

一直沒有說話的姚羽繯這時適時地加上了一句,語氣當中充滿了自豪:“這樣的東西,在我們華龍還不是最好的,王統領帶去耶路撒冷的火炮,威力要比火雷大上了不知多少倍,發射出來,那才是真正的天崩地裂,就是城牆都可以輕易轟塌。火藥,可是只有我們華龍可以制造的。”

看著震驚的人們,月琪心中暗自高興,今天借蒙古人事件替華龍立威的目的算是完全達到了。她正想開口說上幾句什麼,卻忽然感到一陣輕微的眩暈,差點坐倒在地。雖然死傷要比預計的小的多,但是戰場上的血腥氣隨風還是傳了過來,她強忍著嘔吐的感覺,冷冷地說道:“其他的事情,應該不需要我多說了。今天的事情到此為止,今後蒙古人將成為我們的一員,任何人不得歧視他們。至于他,”她一指還在自己的魔法禁錮之下的堂•吉訶德,又指了指在神衛的拘押下的伊凡,“還有他,究竟應該如何處理,是他們各自歸屬的大陸的聖使的事情。卓婭、格瑞絲,我相信你們一定能夠做出令人滿意的處置的。處理完畢後,將結果彙報給我。”說完,她一拉星璿的手,宇甯所傳授的精靈族魔法突然發動,兩個人被一片奇異的光芒籠罩住了。光芒過後,尊貴的神使大人已經傳送回了創世神殿,只留下一片頂禮膜拜,恭送神使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