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天祭 第十章

“這就是倭寇的都城嗎?”身旁的一門火炮突然爆發出來的怒吼,並沒有對站在小山上俯瞰東京都的邵野構成什麼影響,這樣的炮擊已經持續了將近一個整天了,人們的鼓膜好象都已經對這震耳欲聾的聲音產生了免疫,當然,其他的聲音現在聽起來也都成了煩雜的“嗡嗡”聲而已。炮擊所導致的一個直接後果,就是盡管對著自己的主帥,報告戰況的傳令兵也只有用上好象有點略帶不恭的吼了,不過包括邵野在內,華龍遠征軍的眾位將領並沒有誰對此產生什麼不快。因為和被困在東京都內的東瀛人比起來,自己這飽受摧殘的耳朵又能算得了什麼呢?

眼前刺鼻的硝煙逐漸隨風飄散,東瀛人的最後堡壘再次出現在邵野的視線當中。一路打到這里,和其他的那些東瀛市鎮比起來,東京都倒還真頗有些首都的樣子,起碼被那明顯比其他城鎮高大上一截的,勉強可以稱得上是城牆的東西圍裹住的的房屋盡管同樣是些並不結實的木屋,卻已經比其他地方殘破的同類高大健全了不少,雖然除了占地規模之外,在華龍王朝的土地上比這里強上很多的城市比比皆是。

不過那也已經是東京都在邵野眼中的第一印象而已了,現在的東京都,完全彌漫在四起的硝煙當中,仿佛籠罩上了一層淒慘的迷霧,除了在邵野的嚴令之下而沒有遭到炮轟的天皇皇宮和外圍的城牆,在四面重重圍困的上千門華龍火炮的連續轟擊之下,整個東京都里要想再找出一棟沒有遭到破壞的建築,恐怕就算還有,也可以被人掰著手指頭就數出來了。

華龍軍的炮火,還在不斷的從城市的四面向著被他們刻意保留下來的城牆之內發射著,頻率並不猛烈,因為經過實戰中的摸索,炮手們已經發現以現在這樣的速度發射,會有最大的可能避免能為自己帶來生命危險的炸膛現象,同時又保持著對東瀛人的足夠威懾力。自從炮擊開始半個時辰之後,整個東京都的街道上就再也看不到一個行人了,所有不相信華龍火炮威力的家伙,現在不是正縮在地窖中發抖,就是已經為自己的無知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華龍軍的火炮射擊正在逐漸減弱,盡管現在已經差不多能夠保證火炮的安全使用,但是炮手們也不是鐵打的,畢竟還是需要休息。當然,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值得耗費炮彈的目標實在是不多了。終于,東京都的四圍寂靜了下來,只有城中燃燒著的木質房屋不時噼啪作響。不過現在整個東京都里也不會有哪個東瀛人傻到跑出來救火了,他們都已經清楚,只要自己方面一有人聚集,就會招來華龍人的幾顆炮彈,那些散落在街道上的七零八落的尸體殘骸,就是最好的證明。恐怕只有到了晚上,這些自詡為太陽的子孫的家伙才能冒出頭來在月亮的面前尋找一絲光亮了。不過可惜的是,按照華龍的曆法推算,今天是月末。

作為整個扶桑島上最大的城市,擁有少見的完整城牆的東京都一共有八個城門,在戰亂紛飛的扶桑島上,這里應該算是被人攻下的次數最少的一座城池了。每次統治權的變更,新的當權者都會不遺余力地對東京都的城牆再次進行加固,直到他們認為除了自己打開城門之外不會被任何敵人攻進來為止,或者是另外一個有實力的軍閥豪門將他趕出去,並且再開始重複同樣的工作。東瀛人並沒有學到華龍建築學的精髓,到現在為止,他們也還沒有真正學會如何用水和泥將那些磚石真正牢固地砌在一起,甚至就連他們天皇的皇宮,也不過是一棟金碧輝煌(只是在他們自己的眼里)的半木質半磚石結構的宮殿而已。但是在華龍軍的眼里,除了他們皇宮花園中的盛開的櫻花之外,整座皇宮看不出一點吸引人的地方來。如果真要打的話,恐怕隨便一顆炮彈過去,其中的一棟建築就會倒塌,就像他們的城牆一樣,不過是個上不了真正台面的樣子貨而已。

東京都的城牆,恐怕是整個城市唯一可以超過華龍王朝的首都天京的地方了,不過這也僅限于其厚度。這里的城牆,甚至比華龍的兩大邊關重鎮——山海關和雁門關的城牆更厚,不過要論結實程度,卻要反過來說了。東瀛人自己建造出來的磚石牆,倒塌的速度甚至要比那些純粹用深山里的巨木建構出來的超級籬笆還要快,再加上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也許是老天爺不想叫東瀛人過上舒心的日子,這里的土地時不時就會出現一次半次的地震,因此東瀛人才獨創般的建造出來了現在華龍軍眼前的這座夾層城牆。


城牆的最外層,有些類似于原來聖京城外的圍欄,不過使用的材料要比巨大的多,邵野還真沒有想到一個小小的扶桑島上居然會長出這麼多的參天大樹來。一根挨著一根樹立在那里的粗大樹干,最為細小的也需要一個壯漢雙手合抱,彼此排列的幾乎密不透風,與其說是一道城牆,倒不如說是一道巨型的籬笆。看上去的確唬人,不過在日常的風吹雨打,鳥啄蟲蛀之下,這些失去了生命的枯木,卻是堅持不了多長時間的,這也是為什麼東京都城牆處的建築工作幾乎從來沒有停止過的重要原因之一。這樣的籬笆總共至少還有十來層之多,只是第一層要稍高一些,能夠起到城垛的作用。每層之間的空隙處,都被填滿了磚石土塊,上面還鋪了木板,守城的東瀛人就是在這些木板的上面面對著攻城的華龍大軍。和城里的同伴比起來,他們的運氣要好的多,因為華龍軍的火炮從來沒有招呼到他們的頭上過,盡管包括大型投石車、蹶張在內的各種其他遠距離武器同樣給他們帶來了不小的傷亡。

東京都的八處城門,現在幾乎已經全被東瀛人的尸體堵住了。所有試圖出城的人,無論是要做垂死掙紮還是搖著白旗,都遭到了華龍軍的無情射殺,自打華龍大軍兵臨城下的那一刻起,就再沒有任何生命能夠活著從城門處運動到外面來。也是這個原因,華龍軍中的將士們,沒有一個對不下令轟開城牆全軍突擊的邵野有什麼抱怨的。盡管邵野從來沒有說明過,但是僅僅過了一天多的時間,將士們已經領會到了自己的少帥的作戰意圖,那就是將東瀛人活活困死在東京都里面。當然,必要的騷擾性攻擊還是有的,不過這些送死性的任務卻全放在了投靠在明治麾下的東瀛軍身上。華龍軍的任務,除了每天不間斷地進行炮轟,就是截殺那些懷著滿腔熱血從扶桑島的各個角落彙集到東京都這里,企圖救援自己的天皇的地方武裝。扶桑島雖然不大,卻是屬于東瀛人的土地,邵野可不想要自己人生地不熟的戰士在追剿各地的殘余反抗力量的過程中損失人手,他要將東京都變成一塊磁石,將所有試圖反抗的東瀛人吸引到這里來,同時要那個在自己的命令下能夠在炮彈中逃生的裕仁天皇和他身邊的高官們在絕望中看著這一切。就算完全占領了扶桑島,也並不等于說是征服了這里,邵野要先從心里頭徹底消滅東瀛人的反抗意識。

“轟”,“轟”,天色將暮,本來已經漸漸停歇下來的華龍火炮忽然又有十幾門怒吼了起來,將一群以為炮擊已經停止,糾集在一起企圖救火的東瀛人炸的尸骨無存。這群可憐的東瀛人,本來也許不會引起華龍軍的注意。可是他們想要援救的目標卻是整個東京都內遭受炮擊最為嚴重的地方,華龍遠征軍的少帥親口嚴令絕對不允許任何活著的東瀛人出現的地方——東瀛人心中的神龕,靖國神社現在就象一堆巨大的篝火,和行將落暮的夕陽比賽著光芒。華龍軍的火炮並沒有將那里徹底炸塌,卻只是將那些間木質的房屋引燃而已。邵野要那里和東瀛人抵抗的意志一般,自己慢慢毀滅掉,他知道,這對于城內的東瀛人來說,將是一個無比沉重的心靈打擊。

一向表現的溫順柔弱的紗舞,現在跟在邵野的身邊卻是一反常態,攥緊了小拳頭,眼睛瞪的大大的,一眨不眨地注視著正在燃燒的靖國神社,附近傳來的隆隆炮聲都沒有引起她絲毫的驚恐。所有的人魚族都已經明白,跟在華龍軍的身邊,已經沒有任何人可以再傷害她們,折磨她們了。

“少帥。”邵野回過頭來,立刻看到了郭嘉的臉,于是開口問道:“怎麼樣了?”“回少帥,”郭嘉有些蒼白的臉上被硝煙熏黑了幾塊,可是卻出奇地絲毫沒有令人感到有何滑稽,只要看見現在的他的人,肯定都會被他眼中那閃爍著的從容的自信所吸引,出了夏侯家的門,郭嘉就好象換了一個人一般,“那個村子已經徹底封鎖住了,所有的將士都已經得到嚴令,不能放出一個人來,也絕對不能有人進入那里。”

聽了郭嘉的彙報,邵野並沒有馬上說什麼,卻是低頭朝山下望去,華龍軍中唯一比炮手還要忙碌的人都集中在那里了,工匠們正在抓緊一切時間趕造著那幾架少帥嚴令必須盡快制成的超大型投石機。盡管有了火炮,投石機在華龍軍中的地位已經大大降低,甚至有人已經認為這很可能就是投石機在華龍軍中的最後一次參戰了,不過工匠們對于邵野的命令卻不敢有抵觸,全都忙個不停。軍令如山,只有一支軍隊中的每個人都能真正做到這一點,這支軍隊才能算的上是支優秀的軍隊。

“你們就快派上用場了。”邵野的心中對著那幾架已經有了大概雛形的投石機說道,然後才又將目光轉到了郭嘉身上:“軍師,現在的補給還有沒有問題?”“回少帥,東瀛這里要比我們想象的貧瘠,不過就現在來看,征集到的食物還是勉強夠我們用的,不必過早動用船上的儲備,最多就是有點不和將士們的胃口罷了。第二批船隊預計三天之內就將到達,到時候我們的補給狀況就會得到改善了。”面對邵野的詢問,郭嘉的應對十分從容,遠征軍中的大小事情,基本上都已經深深地印在他的腦子里了。


“再去給明治那里傳話,告訴他們無論想什麼辦法,必須保證我軍的供應。不光是數量,如果再拿那些木薯糊弄我們,叫他小心自己的另外一只耳朵。”對于明治,邵野從來就沒有客氣過,他也知道自己對他越不客氣,對方的心中反倒越安穩一些,如果自己對他的態度好上一點,恐怕那個要比表面上厲害無數倍的家伙心中就該打上其他的算盤了,這些東瀛人就是一個字——賤。等到徹底消滅了裕仁一系的勢力之後,倒要想個辦法對付那個一只耳朵的家伙了……

“帝君,現在的狀況,大致就是這樣了。”面紅耳赤的西德拉偎依在梵天的懷中,呼吸逐漸變得粗重起來,卻絲毫沒有拂逆梵天的意思,反而水蛇般扭了扭身體,更方便那雙在自己身上作怪的手的活動來,哪里還看得出一點剛才在創世神殿當中的聖使風范?

“嗯,寶貝兒,你做的不錯。”梵天獎賞般的拍了拍她的隆臀,“有你的這些情報,我行事的時候要方便上許多了。”西德拉一臉嬌媚的模樣:“人家還怕帝君不滿意人家的彙報呢。帝君啊,你快教教我今後該如何配合你是好呢?”盡管能夠成為南方聖使,肯定會是個心思敏捷的人,但是西德拉還是一點也猜不出梵天今後要如何開展他將前世神靈納歸麾下的行動。

“呵呵,不用多問了,如果需要你做什麼,我自然會告訴你的。”盡管梵天的語氣和藹,看不出絲毫的不快,但是西德拉卻忽然好象想到了什麼,雙臂緊緊的抱住了梵天,把頭深深的埋在他懷里,仿佛不敢看他的眼睛,良久,才有些唯唯諾諾地說道:“帝君,西德拉不該說剛才的話,您要說的話,自然早就說了。不過……西德拉真的是真心向著您的,您可不要……”

“唉,”梵天忽然笑著打斷了她,“你是不是真心,難道我還不清楚麼?不用那麼小心,只要你是真心跟我,就算是犯了錯,我也舍不得罰你的。現在你什麼也不用做,就是當好你的南方聖使,把你自己份內的事情做好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了。只要天竺不出事,我就能放心地去做其他的事情了。用到你的時候,我會和你說的。”在梵天的和顏悅色之下,西德拉原本有些微微顫抖的身體逐漸從僵硬中軟化了下來,卻仍然緊緊地抱著梵天不敢抬頭,只是輕輕地答應了一聲:“嗯。”

“我的寶貝兒,你怎麼想的這麼多啊?”梵天顯然清楚西德拉心中在想著什麼,不過他倒還真的沒有她所害怕的那個意思。西德拉所代表的天竺王朝,今後將會成為自己成事的根本,他總還是有點信不過華龍的李靖。李靖那家伙實在是太沒骨氣了,這樣的人,要不就是個真正的懦夫,要不就是……前世里的托塔天王,會是個如此窩囊的人嗎?

“不過現在是該好好想想今後怎麼做了。”擁著不敢抬頭的西德拉,梵天的思緒卻已經放了出去。真沒想到,王天那家伙在聖京這里已經算是有了一定的根基,不但東城,其他三個城區,現在對他的印象都不錯,等他擺平了耶路撒冷的自由者聯盟回來的時候,恐怕威望就要更升一籌了。干掉他並不難,可是必須將造成的影響控制在自己希望的范圍之內,可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了。很多事情,不是力量強就能辦好的。盡管自己現在不過才恢複了一少半的力量,但是在這個世界上,恐怕也已經不可能有人強過自己了。哦,不,那三個神使並沒有算在內,還有其他的精靈族。


好在現在三個神使當中有兩個跑到耶路撒冷去勞軍了,不然的話梵天還真有點擔心自己的行蹤被精靈族發現。雖然那些尖耳朵的異族表面上不牽扯進任何糾紛當中去,純粹是一個旁觀者,但是她們對于王天的態度很明顯與別人不同。梵天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這個精靈族,可不是自己應該招惹的,最起碼在現在的自己,絕對不應該也不能和她們為敵。有了這個顧忌,梵天一時之間還真想不好該如何對付王天這個在自己的計劃中必須除掉的障礙了。

“力量,我要力量!”梵天的心中不由得產生出一股強烈的欲望,“如果我有了比精靈族還要強大的力量,一切都是他娘的個狗屁!”隨之而來的心靈上的悸動突然使梵天清醒過來,連忙命令自己平心靜氣,好半天才緩和了下來。“那個該死的混蛋!”梵天不禁暗罵著那個不知躲藏在自己體內什麼地方的頑固家伙,只要自己的心情一太過沖動,削弱了對他的壓制,他鐵定會出來和自己作對一番,簡直比肚子里的蛔蟲還要可惡。不過梵天也知道自己現在對他可以說是毫無辦法,恐怕只有等自己真正成為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主神之後,再按照施展針對王天的那個詛咒的方法用強大的能量慢慢抵消他的意志了。

想到這里,梵天的心忽然又寬了下來。王天啊王天,有了那個詛咒在,就算你能夠完全控制住聖京,可是你還能有多少日子可活呢?如果將自己換到他的位置上,恐怕現在也已經是無計可施了。拼的就是實力,沒有足夠的能量,想要化解掉那個詛咒,可以說完全是不可能的。要說有人能夠用比自己還要堅定上許多倍的意志打破那個詛咒,那只能是個笑話,自己可是經曆過好幾個輪回的神靈,沒有超人的堅定意志,怎麼可能熬到現在?

按照梵天的估計,王天至多能夠再挺上兩三個月而已。雖然說這個詛咒同樣是自己身上的一道能量枷鎖,不過在這段時間里,自己還可以通過各種途徑找回力量來,王天他又怎麼可能有比自己更快的提高呢?梵天的嘴角忽然浮現出一絲冷笑,在他的心中,王天已經是一個死人了,甚至開始幻想起慈航重新投到自己身邊的情景來。

“那就讓你在這段最後的時間里再逍遙幾天好了。”為了不惹上精靈族,梵天終于還是放棄了原先計劃好的針對王天的再次出擊,反正他的時日已經無多了。這段日子里,自己還是先在暗地里活動活動好了,笑到最後的,才是真正的勝利者,梵天早就明白了這個道理。不過現在就一個神使在,也是一個難得的機會。究竟是該先收服一些其他的轉世神靈,還是想法探一探精靈族的底呢……